男人眼窩略深。

底下泛著一圈淡淡的鴉青，他的容貌依舊是清貴不可攀，但此時此刻融入在夜色里，又多透出了一絲疲憊的頹意。

說好的至少七天才能完成的活，不到七天就做完飛回來了。

會累……

是當然的吧？

蘇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甚至不敢去看男人的眼睛——深深的，像是能將人拽入，自此深陷。

尤其這會，她的情緒還不穩定的過於脆弱。

蘇櫻胡亂移開，便掃到男人擱在一旁的平板。

剛剛對方應該就是用這個再看她表演。

蘇櫻想。

陸璟川的手落到她發間，輕輕揉了揉：「坐姿好乖，像個乖寶寶一樣……要是能一直這麼乖就好了。」他似乎笑了下，「不過離那麼遠做什麼，怕我吃了你……嗯？」

蘇櫻僵硬著身體。

「不、不是。」她小聲。

「那就坐過來，好不好？」陸璟川的聲音自頭頂傳來，「還難不難受？」

蘇櫻小小地往他那邊挪了挪：「還好。」

陸璟川則彎腰，一張俊臉湊到蘇櫻眼前，他的手指還在蘇櫻臉頰戳了戳，「剛剛在台上連聲音都是抖的，明明是一幅快要哭出來的模樣，還偏偏要扯著嘴角去笑，不過退賽，也是好的。」

他頓了頓，「小女孩，不要藏那麼多心思在心裡。」

蘇櫻僅僅是抬著頭，沉默地去看這位，陸璟川也平靜地望回來。

許久。

「你……都知道？」蘇櫻問。

陸璟川闔上眼，點了下頭，再睜開，又是深深。

「我知道你全部努力的理由。」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的確跟我父母有些關係了。」蘇櫻想了想，問，「你說他們對你有恩，值得你回過頭來找我……是很大的恩惠嗎？」

「對，很大。」

——他們將你留在了這具身軀里。

蘇櫻仰頭笑起來：「難怪了。難怪你現在對我這麼好。」

她對陸璟川說，又像純粹是在告訴自己。

陸璟川低著頭，額頭幾乎要跟蘇櫻觸碰到，他低啞著嗓音，帶著化不開的情緒。

「我還可以對你更好一點。

我知道——你想做明星，想為你的父母翻案，想照顧好四位老人家……這些我都可以幫忙。

南初，以後都由我來照顧你……好不好？」

蘇櫻看著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她笑得很漂亮，但這其中又透著絲縷說不出的疏離。

「但是很奇怪啊陸先生，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呢？

只是曾經受過我父母恩惠的話，他們一直都沒有告訴我這件事，應該也不是什麼沒齒難忘的大恩吧，這怎麼想都沒有辦法在道理上說通吧？」

陸璟川輕輕應了聲。

男人的目光落下來，有一瞬間，蘇櫻甚至感覺對方會控制不住地將一切都告知與她，但最終，陸璟川僅僅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帶著獨屬於他的溫柔。

「我有我的理由。」他說，「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害你……南初。」

「到頭來還是不肯說啊。」

蘇櫻閉上眼，輕聲道，「陸先生，你讓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