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蘇櫻的聲音也跟著發顫，臉上卻露出笑容，她柔聲說。

「原來你會說話啊……」

「嗯，以前有學過。」

男人的聲線低低地，帶著與外貌不同的沙啞，大約是許久不開口的緣故，他低頭，深邃的眼一直落在蘇櫻臉上，尤其在開合的淡色嘴唇上。

「不好聽，怕你不喜歡。」

聾總是跟啞連在一起。

哪怕嘴巴能言，可耳不能聽，便得不到信息的回饋，即便努力無數次去練習，依舊不能掌握某個字的正確發音——這是天性使然。

或許還會因此收穫他人的白眼。

可如今，這人卻願意用這樣的不完美的聲音與她說話……

這一聲，彷彿伴著什麼東西一起壓在蘇櫻心頭，很重很重，都快要呼吸缺氧，再也喘不過氣來，蘇櫻努力壓下心底那些異樣的情緒，依舊含著笑。

「沒有。你繼續說。」

蘇櫻丁點不提聲調的問題，還按下男人似乎要去摸手機的手，「就這樣，看字眼睛酸。早知道你會說話，就不用浪費那麼多白紙了……你叫我是要說什麼？」

男人柔色的眉眼稍彎，在室內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和煦，他手指屏幕：「技能不是這樣放的。」

「我的法師號才20級，你這邊好多技能我都沒有……」蘇櫻說著，話鋒一轉，「那你教我怎麼玩啊！不能打字，我打遊戲是要看著屏幕的，騰不出時間回頭，不如現場指導來一發？」

男人迎著她的視線，勾出一個淺笑，緩緩點了下頭。

他開口，本就是要說給她聽的。

-

到結束，這場指導的氣氛都十分融洽，近傍晚，兩人還共進了晚餐，離開時，蘇櫻的心情都保持著愉快放鬆，可一走出對方的視線，她的肩膀忽然就垮了下來。

一路坐車回家，蘇櫻開門就把自己摔倒客廳的沙發上，背過手，遮住眼，散漫頹唐。

連自己都說不清是在難過些什麼。

過了會，才想起晚飯時收到的快遞簡訊，是編輯發給她的樣書到了，蘇櫻直接給那人發私信說。

【畫畫今天畫畫了嗎：你今晚可以再出來一下嗎？】

【Warm：可以。】

蘇櫻立馬帶著筆下樓，從收信箱取出書，低頭一筆一劃地認真把名字簽完。

原主住的是個老式小區，位置頗偏，外邊那條路的路燈都壞得七七八八了，這位置根本打不到車，最近的公交站台有近八百米，她出來得又急，沒帶手機不能約車，只能去坐公交。

蘇櫻這一路都是跑的，她也說不出自己為何這麼急，就覺得唯有將東西送到那人手裡……

她才能安心。

整條漆黑的小巷就回蕩著她跑動的腳步聲。

【等下，有——】

系統話未說完，蘇櫻根本做不出反應，只聽到一聲悶響——

她白襯衫的胸口瞬間炸出一抹血紅，而她的身體后倒，手裡那本書則落到地上……

黑暗中，血腥氣愈發濃郁，屍體卻在逐漸冰冷。

而不變的是——

地面上恰巧翻開的書籍扉頁，簽名處被濺上的心頭血，艷艷似印刻在他人心頭的梅花烙和……

那客廳里每隔三分鐘響一次的，微博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