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動作和言辭均是粗鄙下流，少年卻沒有發出半點哭喊求救的聲響。

他很乖。

乖得毫不反抗；乖得任人擺布——

站在那，精緻得像個任人予取予求的漂亮娃娃。

這是什麼？！

這是在做什麼？！

蘇櫻只感覺有無盡的火焰在心頭燃燒，她大腦還未下指令，拔地而起的藤蔓就躥出來將男人困住，重重得丟到旁邊的牆上！

那男人發出一聲悶哼，在這喪屍襲擊的節骨眼上，暈了過去。

隔了那麼遠，蘇櫻自然沒注意到男人至閉眼都混沌著的瞳孔，還有蘇杭自她出現那刻起，眼底忽然收斂的紅光，和唇角轉瞬即逝的淺笑。

蘇櫻朝蘇杭走去，凜冽得每一步都宛若踩在刀刃上，像是嫌那樣太慢了，她又召藤蔓直接把蘇杭捆了來，只是這次的力度要比方才溫柔多了。

「為什麼？」

蘇櫻並未指揮鬆開藤蔓，捏著蘇杭的下顎，逼迫後者對上自己那雙遍布陰翳的臉，語氣也沉得匯聚著狂風暴雨，「為什麼不反抗，為什麼不掙扎，為什麼不求救……嗯？」

揚起的尾音，昭示著危險。

蘇杭無法低頭，目光沉且空洞。

他相當異常。

沒有像往常一樣撲上來，綻開一個笑並甜甜地叫她姐姐，等待著她的順毛。

蘇櫻等了許久，才等到對方沙啞地一聲。

「姐姐，你不是已經把我丟掉了……嗎？」

蘇櫻不悅地皺眉：「我沒有。」

她的手鬆開，那些藤蔓也盡數撤離。

蘇杭就站在原地，雙手自然地垂下，落寞的表情，真像是被遺棄的狗狗，他動了下右手手臂，最後抬起的卻是左手。

少年背著手蓋在眼睛上。

「既然已經走掉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我會亂想的。你不要……隨便給我希望啊。」

蘇杭的聲音很輕很輕，一直被卷在風裡，「反正我本來就是一個人，現在還不過又回到了一個人的時候……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看著少年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模樣，蘇櫻深深皺眉，伸手在胸口按了按。

她的心又軟了。

呵，還真是不爭氣。

「我沒有——」

「你就有！」

蘇杭的語氣驟然提高，忽然又軟下來，這次他把覆蓋的手摘了，眨了眨那雙水霧迷濛的栗色瞳仁，朝蘇櫻笑得柔軟又好看。

「姐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我……要走了。」

是最後的告別。

蘇櫻正要反駁，就聽到身後轟然一聲巨響。

是那隻浴血喪屍在拆基地了！

看到眾人被籠罩在恐懼里逃竄的畫面，蘇櫻只能簡單地安慰蘇杭兩句：「乖——先找個地方，我召藤蔓保護你，其他的我們等等再說。」

她像往常一樣要揉少年的腦袋，卻被蘇杭一個退後避開。

少年的表情似哭非笑：「我用了，我已經不需要保護了。」

蘇櫻的火氣也上來了：「蘇杭，在這個節骨眼上你非要跟我鬧是吧？！」

她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右手手腕，不想那人卻順著這點力道將手抬高，襯衫的袖子被去了三分之一，而暴露在白皙肌膚上的是——

「姐姐，你還不明白嗎？」

蘇杭把手臂送上前，讓蘇櫻能夠看清……

上面新鮮的咬痕。

「我被咬了。」

「被喪屍咬了。」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所以殺了我吧。」

「殺了我，你就沒有負擔了。」

蘇杭忽然笑起來。

「我，想最後死在姐姐的手裡——那一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