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杭。
那人白衣栗發,筆直站在夜色朦朧里,染著星星點點的明滅微光,依舊好看得如三月春來。
蘇櫻斂了斂心神,還是拉開門,走了出去。
她放鬆情緒,儘可能地使自己的神色看上去同往常無異,對上蘇杭的雙眸,暗中觀察道:「怎麼了?」
蘇杭揚起手。
「給姐姐送東西,這個——毯子。」他笑得乖巧,像個討老師讚美的乖寶寶,「我擔心姐姐晚上睡覺會冷。」
蘇櫻記得這件。
那是原小隊里,那位母親給女兒用的東西,然而她們現在……
都死了。
但她同樣很清楚記得自己臨走前並沒有拿它!
蘇櫻接過,似漫不經心地提起:「我好像沒有帶這樣啊。」
「是我拿的。」蘇杭靦腆地笑了笑,承認說,「在姐姐收拾東西的時候,我恰好看到,想到晚上很冷,這條小毯子會攜帶比較方便,就順手帶上了。」
他望進蘇櫻的雙眼,眼眸被夜色染上了一重深邃,似在開玩笑。
「姐姐不會怪我吧。」
蘇櫻搖了下頭,朝他笑笑:「不會。你想得真周到。」
蘇杭低下頭:「我也是想物盡其用。」
物、盡、其、用。
蘇櫻並不迷信,但像這種已死之人曾用過的貼身物品,總歸是有所忌諱的;蘇杭一直以來的表現都像個被嬌養的小少爺……
而處處被討好的小少爺,真的能一朝改變,說出「物盡其用」這種話嗎?
蘇櫻心底的疑慮越擴越大,但她面上不顯,伸手碰了碰蘇杭的手腕。
——冰冷。
蘇杭的視線一下子落到她身上,隱隱似帶著銳利。
「姐姐……?」
蘇櫻笑了笑,忍著將手縮回的衝動,反而雙手將蘇杭的整隻手握住。
「手真冷。」蘇櫻說,「這裡又沒有多餘的衣服,晚上就不要在外面亂跑了,凍感冒了怎麼辦?快點回帳篷里……」
蘇杭似很享受蘇櫻這般絮絮叨叨的關心,小聲聽話道。
「我知道了,姐姐。」
他歪著腦袋,想了想又張開雙手:「姐姐,抱我。抱一下就不冷了。」
少年的手臂纖細白皙,似不具備任何的力量,只是純粹在朝姐姐撒嬌。
蘇櫻在心底深吸一口氣,還是搭上了少年的手臂——
隔著薄薄的襯衣,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冰冷,對方就像個填不滿的無底洞,正通過擁抱的姿勢,源源不斷地汲取著她的熱度。
少年的手在蘇櫻發間穿梭輕撫,凍得後者整個頭皮發麻。
蘇杭很滿足,蘇櫻卻不動聲色地換了個姿勢,把腦袋往蘇杭懷裡鑽,耳朵……
貼到了對方心臟的位置。
她闔眼又睜開,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
那兒——
冰冷異常,帶著死一般的寂靜。
沒有。
沒有心跳!
那人還彎腰,貓兒撒嬌似的去蹭著她的脖頸,所到之處,都是能將人冰封的寒徹,對方還在用柔軟的聲線繼續說。
「還是不要多穿一點了,不然可就享受不到姐姐的擁抱了呢。」
蘇櫻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跟身體都快分開了!
「統兒,真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