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夏傾歌這離開之後，夏長赫就去找了冥靈。

顯然，冥靈也不知道月靈的情況，只是，她有一陣子沒接到月靈的消息了，她的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只是沒成想，事情會是這樣。

冥靈紅著眼睛，跟夏長赫一起，去找了熬戰。

跟熬戰說了他們的心思，熬戰也不拒絕，他帶著兩個人一起，陪著夏長赫和冥靈，去了月靈的墳前。

靜謐的小樹林，連風吹落葉的聲音，都那麼清晰。

就跟夏傾歌說的那樣，這裡風景很好。

很快，他們就到了月靈下葬的地方，因為只是水長老和雲長老簡單葬的，而且情況特殊，也不好大張旗鼓，太引人注目，所以這一切都顯得有些簡陋。不過，看著墓碑，看著墓碑上「月靈」兩個字，冥靈含著眼淚的眼睛里，卻露出了一抹笑意。

從跟著司徒廉的那一刻開始，他們就是連生命都不歸自己掌控的人了，日日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他們早都做好了死的準備。也許是死無全屍，一包化屍粉就屍骨無存了，也許是死相慘烈，要受猛獸撕咬，不得善終。

可沒成想，月靈死後，還能有人給她下葬，給了她一個體面。

而且，這些人，還是夏傾歌的人。

是在不久之前，月靈還對他們下毒，想要傷害他們的人。

也難怪，夏長赫在見慣了陰險和詭計，明了了是非和詭詐之後，還有一顆純粹的心。或許，這就是耳濡目染，是人以群分，夏傾歌他們那些人的心，也不是暗如鬼蜮的，他們心地善良，心澄明如鏡，夏長赫那麼簡單純粹，也是自然的。

想著，冥靈不禁抬手，輕輕的撫摸墓碑。

手指一點點摩挲著「月靈」兩個字，許久，冥靈才笑笑……

「從一開始的時候，你就護著我，也因為有你，我才少受了很多委屈。你說過，總有一日，我們能擺脫那種在煉獄中掙扎的日子，我們能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再不是誰的影子，不是誰殺人的刀。如今，司徒廉沒了，你說的日子已經來了，可你怎麼那麼傻，要為我犧牲？你怎麼丟下了我一個人？月靈，其實我也想要你好好的，你知道嗎？」

聽著冥靈的話，瞧著她的模樣，夏長赫微微上前，輕輕的攬住她的肩膀。

「冥靈，月靈不想看到你這樣的，你堅強點。」

「我……」

「月靈肯用自己的命，換你我一個機會，說到底她最希望的，也不過是看著你幸福，看著你開開心心的罷了。這件事，是我們誰都沒有料到的，包括我姐和我姐夫，他們也沒想到，月靈會做出這樣的選擇，誰都沒能阻攔，也沒能為她做什麼。眼下，事情都已經成定局了，我們能做的，也不過是讓她死而無憾罷了。冥靈，你只有開開心心的，她才能走得安心。」

夏長赫說的道理，冥靈都懂，只是她和月靈是一起在黑暗中掙扎著走過來的姐妹，她看著月靈墓碑，哪怕理智那麼清醒，可她的心卻在破碎。

她的心會疼，很疼。

瞧瞧抬手，一點點抹去冥靈臉上的眼淚，夏長赫的目光，緩緩落在墓碑上。

眼底帶著一抹濕紅，夏長赫輕聲道，「安心的去吧，以後有我在冥靈的身邊，我會好好照顧她，讓她開開心心的，不再過之前的那種日子。以後，她不再是一個人，她有我，還有我們整個家。我姐和姐夫，還有我爹娘，都已經知道我們的事情了，和你想的一樣，他們都很包容冥靈，寬容的接納了她，她真的會幸福的，你可以安心了。」

夏長赫的話，不只是對月靈說的，同時也是對冥靈說的，也是對她自己說的。

因為，這一刻瞧著月靈的墓碑，他才能更深刻的體會到，為什麼夏傾歌之前見他的時候，要問他若是她不同意他和冥靈在一起，他要如何？

一個男人，若是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遇到一點阻礙，就放棄了……

那他，大約也就不能給冥靈守護和幸福。

當然，那樣的他，也配不上月靈以命相搏，賭來的一個機會和可能。

沉沉的嘆息，夏長赫看著墓碑的眼神，不禁更炙熱了幾分，整個樹林里安靜極了，連他們彼此的呼吸，都那麼清晰，伴著風聲，猶如在奏一支輕柔婉轉的曲子，在緩緩訴說心裡邊的故事。

許久，冥靈和夏長赫兩個人，才一起起身。

看著等在不遠處的熬戰等人，他們也沒耽擱，快速走了過去。

「熬戰大哥，辛苦你們了。」

「都是應該的，」熬戰跟夏長赫也熟悉，他自然也不見外，「其實這事出了也沒多久，王爺和王妃知道了，都挺惋惜的。只是，當時月靈下了必死的決心，哪怕水長老和雲長老就在邊上，都沒有出手相救的機會。王妃說她是個重情義的姑娘，應該得到善待，若人真有來世，下輩子她一定能投生到一個簡單的人家，過簡單幸福的小日子。」

熬戰的話，多少有為夜天絕和夏傾歌解釋，免得冥靈誤會，覺得月靈的死與夜天絕和夏傾歌有關。

這一點，冥靈也明白。

可她也知道，熬戰說的都是真的，夏傾歌和夜天絕，並沒想要月靈的命。

沉沉的嘆息了一聲，冥靈緩緩看向熬戰。

「從前月靈還在的時候，我們總是在想，以後的日子會怎麼樣？大約在黑暗中待得越久，就越渴望光明吧，就像被關在一個陰暗的房間里，連小窗口清晨時照進來的那束光，我們都會覺得是希望和幸福一樣，我們期待的，也就是最簡單的小日子。王妃說的對，若有來世，我希望月靈她不再有什麼天賦異稟，也不再有什麼不凡的遭遇，她就簡簡單單的做個普通姑娘，過簡單的小日子，沒有波雲詭譎，沒有人心詭詐，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她的想法，其實跟月靈是一樣的，只是她比月靈更幸運。

她不用去等下意識。

因為在這一世里，她就已經遇到了那個拉她出泥沼，可以讓她過上簡單的小日子，讓她覺得幸福的人。

想著，冥靈不禁牽住夏長赫的手，一點點的收緊。

這一刻，她的心真的很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