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絕的心裡也有些沉重,一時間,他倒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夏傾歌了。
將信放在桌上,他輕輕的抓著夏傾歌的手。
眼下,也就只有這種方式,似乎是他還能為夏傾歌做的,畢竟,在賀蘭雲萍的那些付出面前,在賀蘭雲萍已死成為了事實的面前,他說再多,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感受到夜天絕的安撫,夏傾歌沉沉的嘆息,之後她才道。
「我沒事,只是有些惋惜而已。」
人生自是有情痴,大約,賀蘭雲萍這一輩子,就註定了是為情所困的。
明明一個在滄傲大陸,一個在天陵,原本兩個人各不相干,可偏偏因為一場家族慘禍,讓兩個人有了相遇的機會。在那麼不幸的時候,岳瀾庭遇上了賀蘭雲萍,大約是他悲苦的一生中,最大的幸運了。
只可惜,他們兩個人從沒有過風花雪月,甚至連相見怕是也沒有幾次。
這樣的感情,之於賀蘭雲萍,是愛的入骨,可對於岳瀾庭來說呢,他是否還記得那個曾經為他付出過很多的女人?
即便是忘記,當然也怨不得他。
可是,那樣的狀況對於賀蘭雲萍來說,未免太慘了些。
心裡想著,夏傾歌緩緩看向夜天絕,「我想稍後就研究一下這上面的葯,有了結果后,就將新葯和藥方子,以及這封信,一起寄回易城。雖然賀蘭雲萍人不在了,可是,小舅舅應該知道這一切的。」
哪怕岳瀾庭忘了,哪怕他的心裡,對賀蘭雲萍也許從來都沒有過感情,哪怕這也怨不得他……
可他該知道的,該承擔的,他就應該知道,應該承擔。
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小羽,逢年過節的時候,給賀蘭雲萍上柱香,給她一份祭奠,這是他不應該欠下的債。
明白夏傾歌的心思,夜天絕微微點頭,他輕聲道。
「我支持你,等有了結果,我安排人送信,一定將東西都送到小舅舅手上,不會出亂子的。至於軒轅和小羽那邊,我已經派了人過去接應了,等他們能夠撤離之後,就會直接回到易城。你放心吧,小舅舅是個重情的人,哪怕心裡沒有感情,他也會盡自己的責任,照顧好小羽的。賀蘭雲萍若在天有靈,也該安息了。」
「嗯。」
沉沉地應了一聲,夏傾歌沒有再開口說什麼。
逝者已矣,賀蘭雲萍人已經去了,就算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夏傾歌對她多有心疼,可眼下木已成舟,一切都沒有辦法了。她能做的,她會去做,悲傷無助,不能自已,那不是她想要的。
心裡尋思著,夏傾歌緩緩對上夜天絕的眸子。
「我是不是又讓你擔心了?」
「擔心還不是正常的?」攥著夏傾歌的手,不由的緊了緊,夜天絕看向她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柔色,「感情這回事,還不就是這樣,想你所想,憂你所憂,相濡以沫,風雨同舟。咱們好歹還能夠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情緒,這已經挺好的了。」
至少,要比賀蘭雲萍和岳瀾庭兩個人,要好很多。
後面的話,夜天絕沒有說,不過夏傾歌卻聽得明白,微微點點頭,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緩緩依偎到夜天絕的身上。
「是啊,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都說愛並不一定是擁有,不一定是得到,但又不得不承認,有情人終成眷屬,終究是讓人羨慕的。那種滋味,總比離散天涯要好。
這輩子能有夜天絕,於她來說,真的很好了。
想著,夏傾歌的眼裡,不禁緩緩溢出了一抹笑意。
夏傾歌不是個傷春悲秋,一沉浸其中,就無法自拔的人。相反,她很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同時,她也能很快的調整自己的情緒,投入到該做的事情中來。
被夜天絕拉著去用過了晚膳之後,夏傾歌就一直在房裡,研究藥方子。
賀蘭雲萍的藥方子,優點和弊端,夏傾歌都一清二楚,她又了解各種藥物的藥性,以及搭配之後的作用,甚至於她的手裡,還有很多賀蘭雲萍那裡所沒有的藥材,能夠為她所用,可以讓她儘可能的去替換藥材,將解藥的各種弊端逐漸縮小,所以,夏傾歌研究這些方子過後,心裡頭有不少的想法。
根據這一個藥方子,夏傾歌就又重新列了七個方子,用藥各有不同。
至於成藥的情況以及好壞,那就得實驗過後才能知道了。
許是因為心裡對賀蘭雲萍多有憐惜的緣故,夏傾歌心裡幹勁兒很足,若非是夜天絕攔著,說不准她會連夜去小藥房,研究那些藥材去呢。
看著夏傾歌那模樣,夜天絕心裡又無奈,又心疼。
好勸歹勸,夏傾歌才放棄了連夜幹活的念頭,只不過,隔日一早的時候,夏傾歌就早早的起來了,連早膳都沒有用,就鑽進了小藥房里。夜天絕沒有辦法,只得讓金嬤嬤和涼嬤嬤一起出馬,讓她們去勸夏傾歌。
兩位嬤嬤也有本事,還真讓夏傾歌休息了一陣子。
不過,夏傾歌的速度依舊很快。
在夜天絕他們忙著司徒家的各種事情,忙著尋找鬼剎,穩定司徒家的時候,她用了兩日的時間,就將自己的七個方子,全都試驗了一遍,還將各個方子里的缺點和漏洞,全都加以修補完善了。
她配置出了七種全新的解藥,以供解除屍蠶用。
至於最終到底哪種最管用,還得看實際的使用情況,那得在岳瀾庭的身上試過之後,才能見分曉。
不過,夏傾歌倒是挺有信心的。
小羽給軒轅文用的葯,夏傾歌沒有瞧見,可是,軒轅文用藥之後的身體反應,以及小羽身體狀況的改變,她卻是知道的。有了這兩種用藥狀態做輔助支撐,夏傾歌大約可以想見岳瀾庭用藥之後的恢復狀況。
司徒鶴那邊,本就一直在給岳瀾庭一直用藥,穩定住了岳瀾庭的狀況。
現在這葯,肯定會更有利。
為了穩妥,也為了少讓岳瀾庭受些罪,夏傾歌還特意給她研究出來的葯,詳細的標註了號碼,這樣岳瀾庭服用的時候,也就可能最先服用到藥效最好的那一種。若是藥到病除,那之後的葯也就不必再試了。
看過岳瀾庭年輕時候的畫像,那麼英姿俊朗的人,卻大半輩子和苦藥湯子分不開,也是夠苦的了。
若是可以,夏傾歌也希望岳瀾庭能少吃點葯。
做好這一切,夏傾歌就讓夜天絕安排了人,將東西給岳瀾庭送了過去。
因為夏傾歌和夜天絕特意交代,一定要迅速將東西,全都送到易城,而且那封信,要親手交到岳瀾庭的手上,讓岳瀾庭看完才成,所以夜天絕的手下十分謹慎。路上不敢耽擱,他很快就到了易城那邊。
彼時,岳瀾庭在司徒鶴的治療下,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只不過到底身體虛,而且多年沒有活動過,他能走的時間不長,路程也不會太遠。
不過,司徒鶴倒是耐心,一次次的陪著他,循序漸進。
大約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岳瀾庭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可以明顯看出來神采奕奕的感覺來,精氣神兒很足。
司徒鶴扶著岳瀾庭,一邊走一邊開口,「你這狀態在逐漸恢復,會越來越好的。」
「多虧有你,要不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你得多謝天絕和傾歌。」
若非夜天絕將他救出來,留在司徒家的那個大宅子里,被人像是看犯人的一樣的困著,誰也沒有辦法好好的為他治療。若非在救出他來之後,夏傾歌想了那麼多的辦法,用了那麼多的丹藥,若非夏傾歌肯將醫典拿出來,讓他研究,也不會有如今的岳瀾庭。
說到底,他做的比之夜天絕和夏傾歌,都少太多了。
聽著司徒鶴的話,岳瀾庭重重的點頭,「是個,也多虧了天絕和傾歌,若非他們,也沒有我的今日。從岳家滅門的時候,我就在想,或許這個家族就此完了,可真當瞧見天絕和傾歌,瞧見我姐和長赫的時候,我才覺著,家還在,家族還在。」
一邊感慨的說著,岳瀾庭的目光,一邊落在司徒鶴的身上。
四目相對,他笑意盎然。
「說來,岳家本也出自司徒家,從根上論,咱們也算是兄弟,是一家人。如今這日子,這狀況,對於我來說,已經足夠讓我滿足了。」
岳瀾庭的話,說的滿足,也釋然。
人活一輩子,都是從懵懂無知,到越來越心明澄澈的。
岳瀾庭的歲數不算大,可是,他這一輩子經歷了太多,足以讓他看透這個世界,看透人心人性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很多時候人都是隨波逐流的,跌跌宕宕起起伏伏,能抓住的東西不多。
可現在,他有親人有兄弟,未來有希望,已經足夠了。
想著,岳瀾庭臉上的笑,不禁更濃了些。
正巧這時候,夏明博和岳婉蓉,帶著來送信的人,走了過來。瞧著岳瀾庭的模樣,岳婉蓉和夏明博,都為他高興。尤其是岳婉蓉,她眉開眼笑的,連走過來的時候,腳步都更沉穩有勁兒了些。
一邊走,岳婉蓉一邊開口。
「瀾庭,你這狀態真不錯,正好傾歌又讓人送葯來了,等一會兒你也瞧瞧,說不準身子能更好些呢。」
「傾歌送葯來了?他們那邊現在怎麼樣?她和天絕可還好?」
岳瀾庭問著,聲音也急切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