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長老在一旁瞧著，煽動著唇瓣，卻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的心裡，也一陣陣的揪疼。

「呵呵……呵呵……」

就在這時，雲長老和司徒浩嵐一起，聽到了夜天絕的笑聲。他的眼淚有多洶湧，他的笑聲就有多凜冽，有多放肆。

「報應，都是報應……」

「天絕……」

「想我征戰沙場，大殺四方，我赫赫戰功，全都是用白骨，是用人命堆積出來了的。我這雙手上染了無數人的血，現在，終於到償命的時候了。可是老天為什麼不要我的命，為什麼要讓傾歌去替我受苦，為什麼要讓報應落在她的身上，明明是我的錯。」

夜天絕的話，讓司徒浩嵐壓抑的喘不上來氣。

「戰場從來都是殘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這都是迫不得已。這不是報應，天絕，這跟你無關。」

「就是我的錯。」

甩開司徒浩嵐，夜天絕一步步走向依舊在燃燒的火團。

「我不該做下那麼多的孽，讓你來承擔，我也不該帶你來司徒家，讓你冒險。什麼神血聖女，什麼司徒家的秘密……這些我都不該管的，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呢喃著，夜天絕不由的跪了下來。

他低著頭，一聲聲的苦笑。

「活了兩世，我依舊沒能保護好你，沒能讓你過上一日的安穩日子。上一世，我剛愎自用，自以為人應該洒脫，應該學著成全，所以任由你和夜天承在一起，甚至暗地裡幫助他登上皇位。我以為那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想給你，卻不成想，讓你落得那樣的下場。如今，好不容易重來一回，可我又害了你。傾歌，錯的是我，該死的也是我，你回來好不好，讓我替你承受這些……」

最後的話，夜天絕幾乎是喊出來的，那凄涼苦澀的聲音，不斷在暗室里回蕩。

可惜，夏傾歌給不了他回應。

能夠回應他的，除了那一陣陣烈火燃燒的聲音，便再無其他了。

夜天絕的心，一陣陣發涼。

抬起頭來，看著火光，夜天絕的眼裡，一道道的流出血淚來。那樣子，讓司徒浩嵐瞧著發慌，他下意識的想要上前。

只不過，雲長老抬手攔住了他。

「雲長老……」

看向雲長老，司徒浩嵐含淚的眼裡，帶著不安和不解。

見狀，雲長老沖著他搖搖頭，「讓他自己去接受吧，」這個時候，誰勸都沒有用。夜天絕愛夏傾歌，愛的深入骨髓，夏傾歌出事，就相當於要將夏傾歌從夜天絕的生命里剔除，他怎麼可能承受得住？又有誰能勸的住？

說什麼都沒用，唯有靠他自己。

司徒浩嵐聽到了雲長老的話，可是，他心裡卻是不安極了。

他聽司徒浩月說過，包括剛剛，他也聽到夜天絕說了……活了兩世……夜天絕和夏傾歌一樣，都是重生之人，這是他們身上的秘密，除了親近的人，少有人知。可是，司徒浩嵐聽司徒浩月提起過，上一世，在夏傾歌被人逼死了之後，夜天絕為她報仇雪恨之後，便抱著她一起墜了城樓。

那個高度，原本根本要不了夜天絕的命，可他含了陪著夏傾歌同死的心，硬生生的要了自己的命，用死亡了結了一切。

那時候，夜天絕還只是個躲在暗處里守護夏傾歌的人。

那時候，夏傾歌根本不愛夜天絕。

可即便這樣，夜天絕依舊為她甘心赴死，那現在呢？

鳳眼神火迸發出了一團大火，要的不止是夏傾歌的命，它燒毀掉的，還有他們的兩個孩子，以及他們的愛情，他們的未來。這樣的情況下，夜天絕還能有求生的意志嗎？

上天垂憐，能夠給他們一次重來的機會，可還能有第二次嗎？

夜天絕再做傻事怎麼辦？

司徒浩嵐不敢去想。

尤其是在看到夜天絕樓下的血淚之後，他就更不敢去想了。因為他連問自己，要有多愛一個人，才能讓自己流出血淚來都做不到。

就是這時，夜天絕動了。

之間夜天絕猛地站起身，他再次沖向那團吞噬了夏傾歌的火焰，抱著必死的心，他以內力衝擊，和那團火焰對抗。

「我陪你，傾歌，等著我……」

夜天絕嘶吼著上前。

一次次被火焰的力量衝擊擋開，他就一次次的站起來，任憑身上的損傷越來越多，他依舊不甘心的繼續。

司徒浩嵐再也忍不住，他迅速衝上來，抓住了夜天絕。

「天絕，你別這樣，傾歌出了事誰都不願意看到的，這是個意外，跟你無關。你不能用她的意外，來一遍遍的懲罰自己，你更不能就這麼一心求死。你若死了，傾歌的仇誰來報？你若是死了，傾歌知道你這樣為她折磨自己，她又該有多心疼？」

這些話，司徒浩嵐幾乎是吼出來，他試圖喚回夜天絕的理智。

可惜，夜天絕的心死了。

在看到夏傾歌被火吞噬的那一瞬，活著於他，就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

報仇嗎？

他縱然可以殺盡司徒家的人，可是，那又如何？就算他殺盡了司徒家的人，殺盡了天下的人，可終究還不回一個夏傾歌，獨屬於他的夏傾歌。

血淚將眼睛染出了一片朦朧，夜天絕看向司徒浩嵐，笑了笑。

「放開，她在等著我去陪她。」

「天絕，你冷靜點……」

「放開，」猛地大吼，夜天絕甩開司徒浩嵐，他哽咽的道，「我保護不了她，也救不了她，現在她不在了，難道我還要苟活？什麼傷心不傷心的？人活著才有七情六慾，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她若真的死了，也不會記得你，更何談讓你去陪她？這不是胡說八道？」

司徒浩嵐大吼。

夜天絕卻一點都不在意，他笑著道。

「她若真的不記得我了，那我就再追她，我用了兩世，才換來和她在一起，她若忘了，我就在用更多的時間，讓她愛上我。上窮碧落下黃泉，做人也好，做鬼也好，她只能是我的，我必須陪著她。」

話音落下，夜天絕再次沖向了火團。

司徒浩嵐瞧著，眼淚洶湧，他看向雲長老，哽咽道，「雲長老，你想想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