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下人，素語這麼和雲思思說話，絕對是僭越了。可是，站在維護夏傾歌的角度，奉行著夜天絕保護夏傾歌的命令，她又沒錯。

夏傾歌沒對她說什麼重話，只揮了揮手。

「素語，你先出去吧，我和思思單獨聊聊，你外面等著我。」

「可是王妃……」

「去吧，沒事。」

知道素語是擔心自己，只是，雲思思也是她的姐妹，她不能不顧及。見夏傾歌態度堅決，素語眉頭緊鎖，終究沒再說什麼，而是退到了花廳外。

夏傾歌這才緩緩看向雲思思，「素語是個直腸子，你別太在意她的話。」

雲思思聽著這話，緩緩看向夏傾歌。

一時間，她的眼睛更紅了不少。

「傾歌，這不怪素語，是我心裡太亂了，我太擔心司徒了，才會忍不住大喊大叫。素語的話，倒是讓我清醒過來了不少。我不該對你這樣的，我……」

「別說那些了，咱們姐妹之間，不需要說這些。」

「傾歌……」

「你擔心司徒，我心裡理解，我又何嘗不擔心？我也不瞞著你，天絕已經將能派出去的人手，都派出去了，包括若水，能帶走的人手，她也和三哥一起，全都帶過去了。還有歐陽東亭，也調出了百餘人，給他們支持。司徒家固然難以對付，但是，司徒和三哥回去肅清門戶，又有水長老和雲長老相護，加之他們各自的人手，未必沒有勝算。」

人生在世，很多時候都是在賭的，誰都可能成為孤注一擲的賭徒。

可是，又有幾個賭徒是願意輸的？

夜天絕也好，司徒浩月也罷，甚至於水長老和雲長老也包括在內，他們都在賭，可是，卻也是建立在有贏的希望的基礎上的賭。他們的孤注一擲，並不算是走到絕路上的背水一戰，而是主動出擊，出其不意。

他們的心裡，其實多少還是有些把握的，並不算莽撞。

「思思，我自己也為司徒擔心，為水長老雲長老擔心，為三哥和若水擔心，也為派出去的那麼多手下擔心。站在這個角度，我是沒有辦法勸你不擔心的。不過，即便我理解你的擔心，即便我知道你坐立難安，甚至於我很清楚，你可以不惜性命，也想陪在司徒的身邊，可是我不能讓你離開這莊子一步。」

「傾歌……」

「思思，司徒家的災禍因我而起，我心裡並不好受，若是可以，我又何嘗不希望親手去了結這一切？只不過，我心裡明白，很多時候，不拖後腿，就是最大的幫忙。」

一邊說著，夏傾歌一邊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她的臉上帶著落寞的苦笑。

這種滋味，她最近嘗了許多次。

「天絕帶著雪球，去清理神血影衛，我想要跟著卻不能，只能留在閑雲山莊里，默默的等消息。天絕和司徒去對付墨白，九死一生，我又不能跟著，免得成為他們的拖累，所以只能忍著，假裝平靜。如今，司徒帶著人回了司徒家，我的小舅舅也在那，我也想去，可我知道，我一旦踏入了那個門，就會成為拖累，所以我只能忍著。」

人這一輩子，想做的事，大約都是一件接著一件的，但是能放肆去做的，卻寥寥無幾。

很多時候，人都是需要學會克制的。

哪怕自我剋制會很難受，會心疼，但卻不能越界。否則只會幫倒忙，會越幫越亂。

「思思，我肚子里揣了兩個孩子，是司徒家的目標，我不能露面。你手上沒有功夫，若是落在了司徒家的人手上，勢必會成為他們拿捏司徒的軟肋，讓他受到牽制，進退兩難。這個時候，我們不能亂，更不能露面。只有保護好自己，不給他們添麻煩，才是幫忙，你能明白嗎？」

「我……」

雲思思抿了抿唇，話就在嘴邊，她卻說不出來。

夏傾歌說的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她的心裡亂糟糟的，她的腦子裡想的全是司徒浩月受傷的樣子，她沒有辦法冷靜。

現在，聽著夏傾歌的話，她更難受。

是啊，她幫不上司徒浩月的忙。

夏傾歌醫毒雙絕，憑藉著那些丹藥毒藥，不說叱吒風雲，但也頗有幾分本事。可她呢？算什麼？除了哭哭啼啼的說著自己的擔憂，她功夫不厲害，智謀不出眾，就算到了司徒家，她也幫不上司徒浩月什麼。

她是不應該去的。

可是，不看著司徒浩月平安，她不安心。

雲思思並不算是個太會隱藏自己心事的人，尤其是這種時候，她更沒有多餘的心思去遮掩心事，是以她的想法，夏傾歌看的一清二楚。

沉沉的嘆息，夏傾歌緩緩道。

「思思，咱們一起走過這麼多的風風雨雨，我想你對我和天絕應該有所了解，我們都不是只利用兄弟朋友，而不付出的人。眼下，咱們先等等消息，我答應你，若是司徒家真的不妥，司徒真的應付不過來，那我一定讓天絕過去。到時候，我們也跟著過去。是生是死，咱們都同行，你看行嗎？」

夏傾歌這話，說的很鄭重。

雲思思聽著，心裡愈發的不是滋味，她哽咽的開口。

「傾歌，我沒有懷疑你和王爺在利用司徒，我心裡清楚，你們根本不是這種人。我只是太擔心司徒了，我心裡太亂了，才會口不擇言。你別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你還懷著孩子呢。」

夏傾歌這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雲思思都是瞧見了的，她心裡很清楚。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那麼對夏傾歌發脾氣。

「傾歌，對不起。」

「傻丫頭。」

輕輕的嘆了一聲，夏傾歌的語氣里，多了些許輕鬆。看著雲思思，夏傾歌緩緩道。

「你擔心司徒，這我明白，我又怎麼會怪你？要說也是我這身子不爭氣，否則，我和天絕一起去司徒家，或許局面會更好一些。」

只是，她不想用孩子去冒險。

聽著夏傾歌的話，雲思思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傾歌，是我錯了，是我胡鬧，是我胡說八道，你可別埋怨自己。你這身子爭氣，一口氣懷了兩個寶寶，可厲害著呢。我和司徒還說過，等以後生了孩子，就和你定娃娃親的，你別聽我胡說八道，就胡亂擔心，你也不要生我的起，不喜歡我。傾歌，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雲思思從小就沒經歷過什麼風雨，饒是最近見過了不少事，到底心思還單純了些。

這一刻，她悔過了，心裡更慌了。

夏傾歌瞧著她那模樣，不禁心疼，她抬手攥住雲思思的手，柔聲開口。

「傻丫頭，愛一個人沒有錯，關心自己愛的人，這更沒有錯。人總有失控的時候，為了愛的人失控，那是情之所至，是理所應當的。沒有什麼錯不錯的，你也別多想，咱們都安安心心的等消息，好好籌謀，看怎麼能更好的保護司徒，拿下司徒家，這才是正經事。」

「對，你說的對，我不會亂來的，我都聽你的。」

「嗯，這就好。」

得了雲思思的回應，夏傾歌徹底鬆了一口氣，她抬手擦了擦雲思思眼角的淚水，這才道。

「先回院子吧，好好休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最遲明日午後，若水肯定會傳消息給天絕。同時，幽冥山莊的人，也會將相關的消息傳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得了准信，再做打算不遲。」

「好。」

雲思思應著，又和夏傾歌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回了自己的住處。至於夏傾歌，則由素語攙扶著，往他們的院子走。

路上，夏傾歌囑咐素語。

「素語，思思是關心則亂，這才對我多有埋怨，這也是正常的。我知道你擔心我的身子，不願意讓我受委屈，只是她如今也不好受，咱們總得多體諒些。以後哪怕她說話沖了點，你我也都多忍著些。」

「是，奴婢知錯了。」

「你是忠心，我明白的，對了，思思說的那些話，可不準跟王爺說，明白嗎？」

素語尚且會護著她，更何況是夜天絕那個小心眼的？

若是讓夜天絕知道雲思思這麼凶他，只怕他會動怒，到時候真的做出點什麼事來，對誰都不好。

夏傾歌可不想再出什麼其他的事。

夏傾歌的吩咐，素語不敢不聽，只不過，她們兩個都不知道，暗處里，夜天絕早就將所有的一切，都看得清楚了。包括夏傾歌對素語的囑咐，夜天絕也聽的一清二楚。

他先一步回了院子，回去等著夏傾歌了。

他心裡暗戳戳的盤算著，等夏傾歌回來，他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在外面受了委屈，還要瞞著他這個當相公的……

這女人，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