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雲山莊。

皇甫鉞到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看著閑雲山莊緊閉的大門，他眉頭緊鎖。

他知道，暗處里夜天絕一定安排了人守著，即便他不敲門，消息也會傳到夜天絕那去。只是，他心裡也清楚，他並不受歡迎，他若不主動些，夜天絕也就能按兵不動，將他視為無物。

他總歸不能一直在這等著。

心裡暗暗的罵了皇甫霖一遍，之後皇甫鉞才翻身下馬，過去敲門。

夜裡，這敲門聲顯得十分突兀，周圍一下子變得很靜，那敲門聲一點點的與心跳聲重疊，讓皇甫鉞的心裡，隱隱有些發慌。

那種感覺，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許久，門才打開。

只是，原本的看門小廝，已經換成了熬戰。

之前在雲光鎮，以及在凌霄閣外，皇甫鉞和熬戰兩個人都打過照面，並不算陌生。看著皇甫鉞，熬戰冷冷的開口。

「皇甫公子，這麼晚來，所為何事？」

熬戰口氣不善，皇甫鉞如何聽不出來？

只是，聽出來能如何？

登上門來求人，從門打開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沒有高傲的資格了，以前有多囂張，現在就得多乖順，多夾著尾巴做人。

克制著自己的情緒，皇甫鉞臉上微微露出一抹笑，他開口道。

「煩請通傳一聲，皇甫家皇甫鉞想見見戰王，以及戰王妃。」

客氣倒是客氣。

只是，具體什麼事，他並沒有開口說。

一來，在皇甫鉞的眼裡，熬戰終究只是個下人，他做不了夜天絕和夏傾歌的主，話說了也是白說。那些話，還是得跟夜天絕和夏傾歌說才有用。二來，皇甫鉞也是擔心，他若是說了，憑著之前皇甫霖動用護龍衛，圍攻夜天絕的事，怕是他連這個門都進不去，連人都見不到。

那樣，才是麻煩。

不過，熬戰又豈是傻的？皇甫鉞深夜登門，為的是什麼，他就算猜也能猜出一二分來。

更何況皇甫鉞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太過明顯的焦慮？

眼神暗了暗，熬戰開口道。

「是在抱歉，夜深了，我家王爺和王妃都在休息，不方便見客，皇甫公子若是有事，就明日再來吧。」

「可我有急事，關乎性命。」

「關乎性命？」

呢喃著這幾個字，熬戰沖著皇甫鉞不由的笑了笑。

「天下之大，人海茫茫，心善的人海納百川，心冷的人袖手旁觀，心狠的人殺孽滔天，人人都有命，可皇甫公子總不能一邊自己做著心狠的人，還要一邊要求著別人心善吧？」

熬戰的話，並沒有說的太直白，青雲山谷的事，他隻字未提。

可皇甫鉞如何不明白？

這件事，是皇甫霖做得不對，皇甫家理虧，他也說不出什麼來。就算熬戰撕破臉皮，指著鼻子罵他，他也得忍著。

對上熬戰的眸子，皇甫鉞聲音低沉。

「皇甫家做事有虧，在這裡，我代兄長向王爺和王妃道歉。只是，還是煩請通報一聲，家兄毒發病情嚴重，還望王妃念在之前曾出手救治的份上，能夠一救到底。」

「若是不救，就是心狠了對嗎？」

「……」

「我家王妃若不出面，就是之前在凌霄閣的努力，也變成了貪圖虛名了，要遭人唾棄了對嗎？」

質問，凌厲。

熬戰步步緊逼，皇甫鉞的額頭，隱隱滲出了冷汗。

夜天絕和夏傾歌沒一個是好對付的主，可不成想，連家裡的下人，都這麼難纏。若是憑著他以往囂張的性子，哪能容得了熬戰如此？可眼下他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而且，這還沒進門呢。

想來，他就算進了這道門，之後怕也多有責難，皇甫霖真是給他了個爛攤子，太爛了。

心裡嘀咕著，半晌皇甫鉞才開口。

「在下絕無此意，只是念及家兄身子有恙，才有些心急，還望體諒。」

「我是想體諒的，只是不巧，我家王妃忙了一日，身子也不大爽利，我家王爺千叮嚀萬囑咐，就算天大的事也不可去打擾。皇甫公子句句為兄長考慮，我若不通報顯得不近人情，可我家王爺對王妃的維護之心，我也不能不顧及。這樣吧，皇甫公子暫且回去，等天一亮，我就會將皇甫公子來的事，一一告訴我家王爺。」

「可是……」

「時候不早了，就不久留皇甫公子了，皇甫公子慢走。」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話音落下，熬戰根本不給皇甫鉞開口的機會，他直接將大門關上，將皇甫鉞關在了外面。

看著大門，皇甫鉞臉色鐵青。

他的拳頭也在一點點的握緊。

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皇甫霖自己做的不地道，用不著人的時候，就將人往死里整，用得到人的是時候，就著人上門來求……換做是他，他也不會輕易的應了。

心裡想著，皇甫鉞不禁沉沉的嘆息了一聲，之後他騎上馬便離開了。

皇甫霖讓他來，他來了。

大門進不去，他有什麼辦法？

皇甫霖不是高傲嗎？他不是自詡有本事，不可一世嗎？那這個硬骨頭，他還是自己來啃吧！

他這個當弟弟的做到如此，已經仁至義盡了。

皇甫鉞離開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熬戰那，熬戰也不理會。

素語跟在熬戰身邊，有些擔心。

「不回稟王爺和王妃，就這麼擅自做主，將人打發了，若是有什麼話傳出來，會不會不好？」

「那就將話堵死了，讓他們說不出來。」

「什麼？」

看向熬戰，素語的眼神里有疑惑，也有擔憂。夜色下，那雙眼裡，情濃的讓人無法忽視。

熬戰自然也看得出來。

嘴角噙著一抹淺笑，他似是安撫的開口。

「別問了，這事我來安排，不會讓王爺和王妃落了話柄的。」

「當真？」

「自然，」熬戰點頭輕笑，「相信我。」

熬戰的話不多，卻讓素語徹底的安下心來。

素語也明白，夏傾歌為了冥七的事，還有軒轅公子的事，已經忙了一日了，沒道理還要為了皇甫家的人勞心勞力。更何況，皇甫霖、皇甫鉞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之前青雲山谷的事，還歷歷在目呢，他們下殺手的時候，可沒有什麼心慈心善。

這會兒用到他們王妃了，才想起來上門討好……

天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