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各樣的楚謹然。
他仿若被拖進了某個虛無世界,整個人只能被困在一個狹小|逼仄的空間,只能被逼迫看那些他不願回憶的過去。
天旋地轉,又彷彿回到了最初,一切開始的地方。
他被人按在地下拳打腳踢,而那人一襲白衣緩步於陰影中踏來,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讓他宛若神明一般耀眼。而他卻滿身穢物,蜷縮於別人的陰影之下,懦弱自卑得像蛆蟲。這樣劇烈的反差,令他止不住的羞愧,卻又止不住的被那人吸引。
蘇徹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他的心,從那時開始便為楚謹然急促跳動了。就好像、就好像他被施了什麼巫術,以至於他的眼裡,他的心裡只裝滿了他一個人。別人於他,從那時開始便是塵埃,抵不上耀眼那人的一分一毫。
他看著那人是如何三倆下將那些地痞流︶氓制服,又是如何動作輕柔的扶他起身。而他的身子卻因那人的靠近、那人的主動靠近不住顫抖……他那時甚至還怕會不會弄髒那人潔白無暇的雪衣……會讓那人、會讓那人嫌棄他了……
可笑!
當真可笑!
若是他再回去,他一定、一定要把自己滿身的污穢通通蹭到那人的身上去!他一定、一定要毀了他……毀了他那身潔白新衣……毀了他!
他在心裡怒吼,宛若一隻猙獰狂暴的野獸,周圍無形的鎖鏈瞬間收緊,他的神識劇痛,就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這不得不讓蘇徹暫停掙扎。
他回身,冷冷看著楚謹然是如何毀葯要挾他的,蘇徹冷笑,心中卻有了絲絲痛楚……為什麼?為什麼要那樣做?他有一刻是迷茫的:即便是那人冰冷的說讓自己做他的奴隸,以此來交換他救自己的娘親,他自己也怕是會答應的……且答應的無怨無悔。可他為什麼要毀了他的葯?毀了他那時全部的希望?而後卻又讓他毀滅的希望復燃……他當他是什麼?任他捉弄玩耍的狗嗎!?
蘇徹怔怔想著,心裡只覺悲憤絕望一片,他幾近是麻木的看著那人是如何救治他母親,如何讓食物給他,如何教他寫字、如何教他心法口訣、如何給他的傷口細緻塗藥,如何教他練劍,如何帶他御劍到上空,看夜晚的玉陽城……好多好多如何,可他卻崩潰的哭了。蘇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哭,他只是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滑落臉頰,濕冷的,痛苦的。
他受不了的劇烈咆哮掙扎,不顧神識被灼傷般的痛苦,可夢境已經進行到了後半部分:那人毫不猶豫的承認是他害死了他的娘親,那時他自己幾近心如死灰,卻又因對他的恨復燃生存的意念。最後,便是攀天梯,那人……那人主動背上他,不顧千刀凌遲之痛……
他的臉已猙獰扭曲,巨大鋒利的獠牙暴露在外,蘇徹嘶嘶的呵著氣,並未注意到他現在一開口便是震落天際的咆哮。許許多多的楚謹然包圍了他,冰冷的他,溫柔的他,殘酷的他,善良的他。漫不經心的他,細緻的他。思考時的他,發獃時的他。練劍時飛揚的他,寫字時安靜的他……許許多多!許許多多!趕也趕不走!吼也吼不走!
他瘋狂的大叫。
那便殺吧。
有個小小的聲音卻在他心裡說。
殺吧。
這樣就不會再痛苦。
殺吧。
你會解脫。
殺吧殺吧殺吧殺吧殺吧殺吧全部殺掉吧!
把他們……全部殺掉。
蘇徹猛然伸出巨大獠牙,鋒利利爪,敏捷矯健的獸身倏忽間破碎無形鐵鏈。
殺吧。
一個微笑的楚謹然在他掌下粉碎。
殺吧。
他咬掉了那人的頭顱。
殺吧。
他張口吐出火焰,將他們全部焚燒殆盡。
對,就這樣!
聲音又說:殺!快殺!把他們全部殺光!
他照做。
最後蘇徹醒來時,楚謹然只在他眼中見到了森冷藍光。
蘇徹向他微笑:
我的好主人,你準備好接受我的火焰了嗎?
***
白衣修士帶他們穿過白玉宮中的傳送陣法,隨後又帶他們御劍,穿越一陣朦朧夢幻的霧氣,到達凌霄宮。
真正的凌霄宮是怎樣的?
從上空向下俯瞰,你便能感受到許多劍。
有形的,無形的。平和的,充滿殺意的。安靜的,狂躁的。
最終,白衣修士帶他們降落在凌霄宮廣場上。
廣場是六邊形的,至中間插|入一把巨大無比的劍,直衝雲霄,如果你從下往上仰望,都不能望到劍的劍把,這把劍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幾十年前,它在。幾百年前,它在。甚或於幾千年前,它也在。
其劍刃鋒利無比,可瞬間斬殺一神,其劍身光亮無比,可瞬間灼瞎人眼,其劍勢凜然無比,可瞬間壓碎人的脊樑。
可。那都是幾千年前的事了,如今這把劍被道道鐵鏈封鎖,又經過幾十年的風吹雨打,其威力早已減弱。
但即便如此,楚謹然他們這些鍊氣期的新人,遇上這把劍還是要不由自主的折服下跪。
是以白衣修士帶他們繞著走,徑自走入了凌霄宮一座位於巨劍正前方,外表莊嚴肅穆的殿堂里。
一進去,便有許多目光紛紛射來。
楚謹然抬頭看去,便見這座殿堂里聚集了兩片黑壓壓的人,一眼望過去無休無止。殿堂高闊,從此處向上看去只能看見一片黑暗,然無論殿堂如何寬闊,此時都已被人所佔據。殿堂兩邊的玉石牆上,依次掛滿了許多劍,劍的造型和顏色各異,有青銅色上面刻滿古老符文的,有赤色許許燃燒的,有冰藍色劍身周圍圍繞著一圈圈水柱的……可毫無差別的是,這些劍的氣質都是冷酷的、無情的,使得這座以藍黑白三色裝飾為主的高闊殿堂更加壓抑。
殿堂最前是個白玉台,高到可以俯瞰大廳,兩側有筆直的冷滑階梯通向它。而兩側牆上的劍最後卻匯聚到玉石台中間,匯聚到那個不斷燃燒熾烈之火的天壇中。
那天壇里飛舞著兩把虛身小劍,一把為黑色,一把則為白色。這兩把劍顯然也把殿堂分成了兩部分,此時,所有的凌霄宮弟子身著雪白之衣,整齊肅靜的分列在天台兩旁。而那天台之上卻唯有一人,身著深藍色仙袍,瘦成一把長劍的白須老人。
他向他們點頭示意,而後又開口說一句:「過來罷。」僅有這一個聲音回蕩在高闊大廳,通過冷硬的牆壁反射給每一個人。
權威無比,肅穆無比。
白衣修士便帶著他們很嚴肅、很嚴肅的走過去。
在千記人的目光下,已有新生弟子面色發白,強作鎮定。也有的腿肚發軟,踉踉蹌蹌差點倒下。連楚謹然也有些不舒服,所以他雙目筆直得看向天壇里的那兩把時而交纏,時而分離的黑白雙劍,徹徹底底的把其他人忽略掉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關於這點,他總是做的很好。
「別怕。」好似是感受到了他們的緊張無措,一個圓臉的白衣修士安慰道:「他們是在歡迎你們呢。」
有人滿頭大汗的向他看去:「……」
「呃……」圓臉修士帶點不確定的口氣道:「也算是考察?你們別理他們,這群人很惡劣的,當初他們進凌霄宮的時候也曾經歷過這樣的陣仗,有的人還差點尿了褲子。他們丟了這麼大的臉,自然心理不平衡要補回來,你們說是吧?」
圓臉修士的話雖然沒有逗笑他們,可卻有效的緩解了新生的緊張。
「那些劍呢?」三十人中突然有個清冽的聲音問道。
這聲音一下子就把圓臉修士吸引過去了,他看著面色如常的俊美少年,悄聲問道:「什麼劍?」
「掛在牆上的劍。」楚謹然言簡意賅。
「哦……那些啊……」圓臉修士的語氣變得有點悲傷:「都是失去了主人的劍。」
楚謹然微有詫異:「它們的主人死了?」光是看那些劍的氣勢,便知那些人是如何不凡。
「是啊。」圓臉修士的語氣有點低落:「凌霄宮的人都嗜劍如命。如果他們丟了自己的劍,便是丟了自己的尊嚴,自己的命。會被所有的人瞧不起的。所以他們不會輕易丟劍……再怎麼危險也不能。」
楚謹然單刀直入:「凌霄宮不承認那些丟了自己劍的人是宮內弟子?」
圓臉修士輕笑一聲,似乎有些驚訝,有些無可奈何:「是啊。」穿書之主角黑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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