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川將自己查到的時間線一一羅列出來。
厲景煜沉默幾秒,問,「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們就是所謂的殺手組織。」「沒可能的,厲哥。」許川有些想嘆氣,但到底是沒嘆出來,他只覺得這事的複雜程度讓人十分心累,「因為我仔細看了嫂子墜河那天,長風大橋的監控。那天,嫂子他
們的車被跟蹤了。」
這句話一出,厲景煜當時就變了臉色。「那輛車一直在追著他們跑,但周修堯可能是個反偵察高手,一直把車甩開了,結果沒想到跟他們的車突然變多了,周修堯就甩不開了,就在那個時間點上,我這邊追蹤到了周修堯的定位,厲哥,你說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許川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這人腦子特別聰明,聰明到像個變態,真的,我如果不把所有事一一穿起來,我根
本就不知道他做事的出發點到底是什麼。」
厲景煜陷入沉思,他將許川說的話全部在腦子裡排列開,然後想到,「所以他將車解開到河裡,是那些車要對他們下手了?」
「是。」許川回。厲景煜深吸一口氣:「一百萬是買他們去華國殺人的錢,這裡面不包括Y國,所以他帶芊芊到Y國來,除非方甜再次下單付錢,不然他們就不會過來,芊芊也就不會再
有危險。」他腦子不差,飛速運轉中,將所有謎團抽絲剝繭,然後終於窺到了周修堯做這一切的真相,沒等許川回答,他又接話,「所以在放出威脅周偉光那個視頻的時候,刻意
暴露芊芊的位置,就是引我過來保護芊芊。」
這個答案幾乎是篤定的,不然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周修堯折騰這麼一大圈是為什麼。
綁架人到Y國,沒過兩天就將她的行蹤通知了全世界。
許川還沒想到後面這一點,厲景煜這麼一說,他頓時就想明白了,霍然點頭,「是!」
厲景煜眼眸沉了沉:「最開始給政府發什麼偷盜珍寶的信,是為了提醒我吧,順便再借用軍方的勢力保護芊芊。」
許川不敢說話了。
這個話他真的不敢接,如果真的按照他們猜測的這樣,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給周修堯一個什麼樣的定位。
好像是……情深不悔啊。
做了這麼多,玩了這麼多手段,只是為了保護尹芊芊,而且從頭到尾都沒有提過自己所做的那些事。
「厲哥……」
厲景煜再次深吸了口氣,他覺得胸膛處好像被誰塞進去了一團棉花,不重,就是讓他呼吸不那麼順暢。
他其實沒有為此吃醋,他不覺得這個醋有什麼好吃的,他反倒是為周修堯難過。周修堯是在怎樣一種環境之下長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沒有發生綁架芊芊這件事之前,厲家人沒有一個人不心疼他的,就連厲妍對他都是能給多少就給多少,
可這麼多年,他就像是沒有受過傷一樣,溫和安靜地長大,正常而優秀的生活,那些過去好像並沒有給他帶來什麼影響。
可那只是像是。如今看來,過去的那些傷害早就成了不可磨滅的記憶,深深地烙在了他骨子裡,他只是看著像是一個正常的少年,實際上,那些童年陰影,成長經歷早就如影隨形地
攀上了他,操縱著他,他可能無法擁有正常人的情感,他根本就不明白如何去愛人,如何正常地對人好。
厲景煜嗓子里有些澀:「你把方甜買兇的證據保存好。」
「放心厲哥,我全保存了。等你回來,直接就可以起訴她,不說十年,三五年的局子她肯定是蹲定了!」許川擲地有聲。
「好。」厲景煜應聲,「沒事我掛了。」
許川又誒了聲,有些話落在唇邊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厲景煜用力按了按眉心:「怎麼了?」
許川抓了抓頭髮,他平時其實十分不羈,但頭一回遇到周修堯這種地地道道,實實在在,又慘絕人寰的痴情種,一時間心情還十分複雜。
「就是,這事你會瞞著嫂子嗎?」許川剛剛說完這話立刻又澄清,「我就只是問問,什麼意思都沒有。厲哥你要是不想說,那我是絕對沒啥意見的,換我我也不說!」
「不會。」厲景煜直接回答,「我不會瞞著她。她有權利知道。」
他瞞著芊芊做什麼呢?
讓一個孩子的一顆真心永遠不得見天日嗎?讓芊芊一直誤會這麼個全心全意保護她的人嗎?
他是有私心,但他從小所學到的教養不允許他這樣做,這樣做不好,他也做不到。
而且他相信芊芊。如果一個人就因為另一個人對她足夠好,付出的足夠多,就能讓對方變心,那隻能證明她從前從來沒有愛過他,未來她也會因為下一個對她這樣好的人而感動,而放
棄上一位對她好的人。
許川不再說話了,他這人自私的很,換他,他真的不願意。
掛斷電話之後,厲景煜也不再跟呂峰聊天,只說自己還有事,約好了明天晚上出任務的時間,約定有事電話通知之後他就回了旅館。
回去的路上,他路過一條文化創意路,裡面有不少攤位。
他買了飾品跟零食,回到了旅店。
房間里尹芊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陳釗在窗前盯著樓下,隨時注意著周邊的情況。
厲景煜將禮物送給了兩個小姑娘,然後陳釗見厲景煜一副有話要跟尹芊芊說的樣子,就懂事的離開了,回到了自己房間。
厲景煜拉著尹芊芊坐到沙發上,表情有些凝重。
說自己可以大度的時候,他是真的能做到。但做起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有些吃力。
畢竟周修堯所做的,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尹芊芊看他一臉複雜的樣子,神色有些擔憂,「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情況很不好嗎?」
他這個表情讓她都跟著鬧心了。
厲景煜搖頭,他握住她的手,「芊芊,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尹芊芊咽了咽口水,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她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什麼事啊?你,你不會不想要小孩了吧?」她現在就覺得這件事最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