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堯一點都不生氣，他甚至真誠地笑了起來：「芊芊姐姐生氣也很好看。」

尹芊芊再用最後一點力氣朝周修堯翻了個白眼，她看出來了，這個神經病油鹽不進，是完完全全的變態。

她搭理他對他來說就是回應，不如完全不理他。

尹芊芊直接將視線收了回來。

警察已經查到了他們前面這一輛車，眼見著就要往他們這邊走來，可周修堯還是一副不動如山的樣子，尹芊芊不知道周修堯到底想幹什麼。

「來了吧。」正當尹芊芊想不明白的時候，周修堯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尹芊芊皺緊眉頭，她聽不明白。

前面正在檢查車輛的警察朝他們走來，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越野朝他們衝來。

眼見著兩頭都要朝他們靠近，「芊芊姐姐，你有沒有體會過死亡？」

周修堯笑著說了這麼一句，話落之後，方向盤猛打，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直接沖向長風大橋的護欄。他大概是早就勘測好了地形，車頭撞向的地方剛好是之前長風大橋出過事的地方，護欄沒有別的地方那麼堅固，他一腳油門又是朝著魚死網破去的，車頭將護欄直接

撞歪，周圍響起尖叫聲。

車身飛快往下墜，尹芊芊全身失重，她下意識想去抓扶手，但她沒有力氣，她只能獃滯地接受自己此刻的狀態。

她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沒上輩子活得長。

厲景煜要怎麼辦？她想。

「芊芊！」

在車身掉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的最後一秒，尹芊芊彷彿聽到了厲景煜的聲音，但根本容不得她分辨是現實還是幻想，她整個人就被河水全部吞沒！

「芊芊！芊芊！」厲景煜從車上跳下來，一雙眼睛全部赤紅。

他朝那撞斷了的護欄飛奔而去。

水面發出巨大的碰撞聲，水花翻飛，厲景煜跑過來直接就想往下跳，旁邊的警察眼疾手快地將他一把攔腰抱住。

「幹什麼！不要命了！」

「放開我！」厲景煜吼出來的嗓音全部沙掉，他額頭青筋整個爆發，一張臉漲得緋紅，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河面，「放開我，放開!」

他的芊芊在等他！

他的芊芊在下面！

警察用力嘶吼，「你下去會死人的！馬上就會有專業的——」

嘭！原本警察想說馬上就會有專業的救援團隊下去救人，但這一句話還沒說完，身後的長風大橋突然響起爆炸聲，滾燙的火花裹挾著石塊在長風河面上飛濺而起，那強勁

的熱浪將靠近長風大橋的人全部掀翻，最前面的車輛直接整個翻了個面。

厲景煜跟抱著他的警察全都撲到了地上。耳朵嗡嗡地響，可卻有種死寂在四周瀰漫開。厲景煜在地上躺了那麼三秒，腦子裡一片空白，等他清醒之後，他想衝過去，想往下跳，可下面熱浪翻滾，容不得人踏

近一步。「芊……芊芊……」厲景煜左邊臉頰被飛濺而起的碎石劃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鮮血從臉頰邊蜿蜒而下，他赤紅著眼睛，脖子根都彷彿被這場熱浪給燒得滾燙，凸起的喉結

艱難地上下滾動。

他跪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雙拳緊握，用力砸在地上。

他喉嚨口彷彿被什麼東西給堵上，口中浸出濃烈的鐵鏽味，他再發不出聲音。

「厲隊！」後面是被支隊隊長叫過來的第一小隊，這會兒才緊趕慢趕地趕到了地兒，看到眼前這一片狼藉，帶頭的小武警艱難地吞了吞口水。

「這，救人，趕緊救人！」小武警催促著後面的人，然後又看向厲景煜，「厲隊，你沒事吧？」

厲景煜這會兒全身彷彿在水裡過了一遍，他身上只穿著T恤，整個T恤都濕透了，渾身上下都帶著讓人不敢近身的狠戾。

過了好幾秒，厲景煜才終於從地上踉蹌地爬起來，「讓所有人遠離長風大橋，以免出現二次爆炸。」

他聲音很沉，有點啞，但又很穩。

小武警愣了幾秒才高聲應是！

「立刻去找救援人員，剛剛下面掉下去了一輛車，車裡，車裡還有人！」後面的話像是從唇齒間被艱難地擠出來的。

剛剛抱著他的警察這會兒才清醒了些，見到這一幕才恍然：「你也是警察啊。」

厲景煜看向對方，頷首：「剛剛謝了。」

說完這一句之後他大步朝後面走去，走著走著，最後是直接衝過去的，這邊不能直接下去，只能從旁邊的階梯下。

他勸自己要冷靜，不一定……

不一定就是芊芊，他都沒看到芊芊，掉水的怎麼會是芊芊。

因為之前就得知了長風大橋有炸藥的消息，所以早就備好了救援人員，救援人員來的很快，但過來之後發現現在這個情況根本就不能下水救人。

長風大橋上面的火沒滅，橋體被砸的塌陷，上面隨時都有碎石往下砸，這砸下來砸到人腦袋上可不是開玩笑的。

厲景煜在旁邊聽完這番話，「給我救生衣，我下去。」

「厲隊，這真不行，現在下去——」

「下面的人可能是我老婆，你說我下不下去？」厲景煜直接一句話打斷對方的勸說。

他們擔心安全問題，他完全能理解。

但他不行，尹芊芊要是沒了，他也就沒了，他擔心什麼安全問題。

這是水底，一個人能在水底待多長時間，晚一分一秒人就沒了！

救援人員訥訥地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將救生衣交給了厲景煜。

「厲隊，你可要安全上來……」

厲景煜套上救生衣根本就顧不上旁人說什麼，縱身就跳到船上，自己將船搖到剛剛車身墜落的地方，縱身往下一跳。

河水很涼，涼到刺骨。

他在水底艱難地搜尋，他在內心祈禱千萬不要看到芊芊。

他希望芊芊只是忘了帶電話，希望芊芊現在正在錄製節目，希望，希望芊芊平平安安……然後他就看到了水中飄著一個小毛球，他心底劇烈顫抖，他伸手去抓。發現那是芊芊最近掛在包上的雪白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