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芊芊愣了下，然後聽出了他的聲音，她翛然笑起來。

「戚少爺。」

戚賀楊聽到聽筒里傳來的女聲真的是尹芊芊的時候，整個人緊繃的表情驀然鬆懈下來。

「一句話說完了，你可以走了。」楚軒拿著電話，一隻手把戚賀楊推開。

這個人是從他跟劉錦的談話里知道他要跟尹芊芊聯繫的，知道之後就跟著他，非要跟尹芊芊說一句話。

現在一句話說完了。

戚賀楊看了他一眼，沒怎麼反駁。

反正他剛剛把那串數字已經全部背下來了。

「芊姐，我剛剛收到郵件了，晚上我就去翻牆。」楚軒說。

旁邊的戚賀楊聽到「翻牆」兩個字，眉梢挑了挑。

尹芊芊聽到他收到了郵件頓時鬆了口氣，「我把具體的營銷過程，全部寫在文檔里，都在郵件裡面。你按照文檔裡面具體操作就行。」

楚軒應聲點頭，「好，芊姐，我可能過兩天就會來一趟京都。」

「嗯？」

「數學競賽，省考過了，接下來是全國，在京都。」楚軒解釋。

尹芊芊簡直想給楚軒豎大拇指。

學霸厲害！

楚軒：「到時候我來找你。」

「好啊。」

楚軒嘿嘿笑了兩聲，這段時間的陰鬱之氣因為要去京都跟尹芊芊見面而一拂而過。掛斷電話之後，他轉身差點跟戚賀楊撞上。

「你在這兒幹嘛？當保鏢嗎。」楚軒眉頭擰成一團。

差點沒把他給嚇死。

戚賀楊雙手插在褲包里，他眯了眯眼睛，薄唇輕啟：「你什麼去京都？」

楚軒掃了他一眼，將自己的書包往身上一掛，「跟你無關。」

楚軒說完就走出去。

落在後面的戚賀楊也沒再往前湊，他在後面站了一會兒，轉身撥出號碼。

尹芊芊剛剛放下電話，才走到樓梯口那電話又響了，在前台的老闆娘走過去接起電話，一秒后，老闆娘朝正在上樓的人喊。

「尹芊芊，接電話。」

尹芊芊愣了下只得又回去接。

「芊芊姐姐，我是戚賀楊。」少年冷冽的聲線從聽筒里傳出來。

尹芊芊頓時笑起來，「你剛剛怎麼不跟楚軒提，讓他把電話給你。」

「他不待見我。」戚賀楊推了推眼鏡。

尹芊芊又笑，「有代溝嗎。」

「三觀不合。」

這還有三觀了？

「芊芊姐姐，你現在是在京都嗎？」戚賀楊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

尹芊芊點頭，「對。」

「為什麼？」戚賀楊微頓，遲疑了幾秒之後他又問，「是為了景煜哥嗎？」

尹芊芊：「被開除了，所以就來了。」

「可他們不是讓你恢復學籍了嗎？你為什麼不同意。」

這個孩子說話有點步步緊逼，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的腔調，也不會去考慮別人是否願意告訴他，反正他聽不到答案，他就不會放棄。尹芊芊臉上的笑容淺了一些，隨之而來的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高傲，「他想開除我就開除我，想讓我恢復學籍就恢復學籍，最後還要給我安上一個記過處分。我也不是

非得在這所學校讀書，沒必要受這種侮辱。」

她話音里沒有被開除的憤憤不平，這番話便不是在氣急敗壞為自己被開除找借口，而是她確實是這麼想的，也確實有這樣的底氣。

既然學校要開除她，那她為什麼不能開除學校？

戚賀楊臉上的神色有點淡淡的，眸光里卻是流轉過一抹欣賞之色。

他欣賞尹芊芊的聰明，也欣賞她骨子裡的自信與高傲。

「芊芊姐姐說的對。」

尹芊芊正想問他最近在學校怎麼樣，就看到杜鵑從門口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

「芊芊姐姐，還有一件事，那個高三九班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嗎？」

「喂。」尹芊芊朝杜鵑打招呼，可杜鵑就像是沒聽到她的聲音似的，埋著頭徑直走著，將周遭萬物都屏蔽了。

尹芊芊沒了法子，只能先在電話里跟戚賀楊說，「抱歉，我這邊現在有點事，我先掛了。」

她說完也來不及聽戚賀楊說的，邁步就朝杜鵑追去。

被掛斷電話的戚賀楊有點不悅。

為了這通電話，也為了他想不起來那天那個要跟他去打撞球，結果壓根就連撞球怎麼打的都不知道的女生名字了。

尹芊芊追上的杜鵑，她一隻手抓住杜鵑的胳膊，「你怎麼了？」

杜鵑愣了愣神，緊接著雙眼恢復焦距。

「妹妹啊……」這聲音極其嘶啞。

尹芊芊皺緊眉頭，「出什麼事了？」

杜鵑被人這麼一問，她吸了吸鼻子，想將眼淚憋回去說句沒事，可聲音還沒發出就已經泣不成聲。杜鵑一隻手撐著欄杆，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巴，嗚咽著哭。

尹芊芊看著她這樣，眸光里有些不忍。她抬手想拍拍杜鵑的肩膀以示安慰，可杜鵑突然伸手就抱住了她，整個人跟徹底崩潰了一樣嚎啕大哭。

尹芊芊僵直了一下，她並不喜歡跟陌生人有多親昵的肢體接觸，可眼下她只緩和了幾秒，便抬手輕拍著杜鵑的背部，像是哄孩子那樣耐心的哄著她。

大概過了三分鐘之後，杜鵑的眼淚才慢慢止住。

她抽噎著放開尹芊芊，看著尹芊芊肩膀上那攤水漬，她胡亂的抹著眼淚，有點不好意思。

「哭開心了嗎？」尹芊芊問她。

杜鵑一怔。

尹芊芊：「沒哭開心的話，我們去買瓶二鍋頭，邊喝邊罵。」

杜鵑腦子裡面頓時有了一副畫面。

那畫面簡直是她這輩子都未曾有過的痛快，可她不能這麼做，她還要照顧孩子，還要去應付苟雲華，要想辦法給孩子賺錢看病。

她哪裡能有時間喝酒罵人啊。

杜鵑搖頭，一滴眼淚無聲落下，「樂樂還在房間嗎？」

尹芊芊看了她一眼，舉步走到前面，走過一層樓，尹芊芊漫不經心的問，「樂樂是什麼病？」

杜鵑睫毛微顫，「白血病。」

尹芊芊腳下微頓，在後來的二十多年這個病的治癒概率也不過百分之二十左右，更何況這是九零年。

「你要治嗎？」尹芊芊回頭看向她。杜鵑苦笑，神色里卻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當然要治，那是我親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