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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蜜芽的七十年代 - 75.第 75 章字體大小: A+
     

    這是防盜,沒買夠,不要問我為啥是防盜不要暴躁不要難過不要著急可是偏偏這一天傍晚時候,陳勝利過來老顧家了。

    「嬸,這一批知青里,有個名字竟然姓童,也是北京來的,我看這資料,父母好像是醫院工作的,你看看,可不是和我那五弟妹有關係?」

    顧老太太聽了,忙叫來了童韻:「勝利剛才說,這一批知青北京來的,有個姓童的,你看看,可別是你本家的。」

    童韻聽得姓童,頓時心一縮,忙過來細細地問陳勝利,最後聽那人叫「童昭」,頓時明白了。

    「那是我弟,他怎麼也來了?!」

    「啊,是你弟?」

    童韻咬唇苦笑:「當初我們家必須有一個下鄉的,我想著我弟年紀小,比我小兩歲的,我就要求過來了,沒想到,才幾年功夫,他竟然也來這裡了?」

    陳勝利見她一臉擔心,忙安慰說:「沒事沒事,來咱們大隊,這不挺好的嗎,都是一家人,正好有個照應。我等會直接把咱這弟弟送過你們這邊來吧?」

    顧老太太聽說,自然是樂意:「那就麻煩你了勝利,把他接過來,今晚我們準備點好吃的,你也過來一起吃。」

    陳勝利這幾天已經扭過來了,不背領導人語錄了。

    「嬸,不用不用,我這幾天接待知青,還一堆事得忙活呢!」

    童韻想著能見到自己幾年沒見的弟弟,自然是牽腸掛肚的,一時坐都坐不穩當,只恨不得時間趕緊過去。尚記得,當初自己下鄉時,弟弟才不過十四歲,如今幾年過去,也是十八歲了吧?那得長高了不少呢!

    顧老太太卻沒想那麼多,她家娶了童韻,因為這世道的關係,還沒見過童韻的家人,如今童韻弟弟頭一次上門,怎麼也得好好招待,當下便叫來了底下幾個媳婦。

    「秀雲,你去捉一隻雞,咱們今天殺了吃肉。」

    「菊花,你去拿幾個雞蛋,咱們炒一盤雞蛋吃。」

    「巧紅,你呢,去舀半碗白面,再用咱之前攢的干野菜,做個野菜疙瘩湯。」

    幾個媳婦聽說童韻弟弟也下鄉了,自然是為她高興,當下聽從婆婆吩咐,各自忙活去了。

    童韻聽說宰一隻雞,忙阻止婆婆:「娘,可別了,他來就來,家常便飯就是,何必這麼折騰?咱家統共就三隻雞,還等著拾雞蛋呢。」

    顧老太太卻不是那吝嗇人:「如今一家可以養三隻雞,等咱吃了這隻,再養個小的就是了。頂多是一段時候沒雞蛋拾,那值得什麼!」

    說著間,又吩咐童韻:「你先回屋照料咱蜜芽兒吧,等會兒也好讓舅舅看看咱蜜芽兒。」

    童韻本想也去廚房幫忙,誰知道蜜芽兒卻在此時嚎了幾聲,她知道這是餓了要吃奶,當下忙回去餵奶了。

    顧老太太這邊又過去裡屋,翻箱倒櫃的,終於找出來一瓶茅台酒。那酒還是年初童韻結婚時買的,後來怕被人眼饞,再說一瓶也不夠分的,沒敢喝,就藏起來了。

    酒票是縣城裡大兒子好不容易弄到的,一瓶酒花了八塊錢。

    童韻不知道自己婆婆竟然藏了個茅台酒還去翻出來了,她摟著蜜芽兒,看著她那粉嫩的小臉兒,想著自家弟弟年少時的種種,又想起幾年的別離,自己沒法在父母跟前盡孝,真是酸甜苦辣諸般滋味上心頭。

    前幾個月父親被調查,不知道提心弔膽多少,如今總算是風波過去了,可怎麼弟弟又被下放到農村了呢?

    正想著,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陳勝利歡快的笑聲:「嬸,給你帶來了。」

    童韻聽得手竟然一抖,連忙掐斷了奶,掩好衣服,抱著自家蜜芽兒奔出屋去。

    一出門,卻見大門處挺拔高瘦的青年,十八-九歲年紀,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裡面帶著白色的假領子,理著平頭,英姿勃發地站在那裡。樣貌自然還是四年前的模樣,只不過比當初看著成熟了,長大了,不是少年,是個青年了。

    童昭猛地見到個婦人頭上戴著藍色包巾,懷裡抱著個孩子從西屋走出來,開始時還一愣,後來認出,那就是自己四年沒見的姐姐。

    分離時,姐姐還是個高中生,不曾想四年時間,姐姐已經嫁人了,還有孩子了,含著恬淡溫和的笑望著自己。

    童昭眼中開始泛潮,鼻子里一酸,幾步上前,想伸手抱住姐姐,不過到底是克制住,哽咽地叫了聲:「姐!」

    童韻卻是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你,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一家只要下鄉一個就好?」

    四年的時間,她早習慣了農村遠不如城裡的環境,也安心踏實地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了,可是這並不是意味著,她希望自己的弟弟也過來。

    童昭看姐姐哭,眼淚也有些關不住,哽咽著道:「咱爸爸前段被調查,差點出事,幸好有個以前的老領導知道了,幫他說話,算是保住了。可是咱爸爸說,咱爸爸說——」

    陳勝利到底是見識多,知道這話不宜在院子里說,忙招呼說:「咱這姐弟多年不見了,先進屋,進屋慢慢說。」

    顧老太太也反應過來,連忙招呼著進屋了。

    童昭從包里掏出來一盒點心匣子,紅色花紋的硬盒子,裡面裝的是北京有名的京八樣。

    「伯母,這是我父母特意交代要給您老帶來的。」

    顧老太太拿過來,稀罕得很:「這可是太破費了,虧你父母還特意惦記著我這裡!」

    當下自是歡喜不盡,她見識多,知道這京八樣在北京城也是限量供應的,只有高級幹部才能拿供應券買到,哪是尋常老百姓家能夠得著的!

    正說著,顧家的幾個兄弟也都陸續下了工,進來,見到了童昭,自是吃驚不下,又都分別解釋了,大家這才知道童韻的弟弟竟然也來村子里了。

    顧家幾個媳婦還在廚房忙乎,顧老太太看他們姐弟有話說,便先讓童昭去童韻屋裡,讓他們好好團聚團聚。

    童昭坐在炕邊上,這才一五一十地說起自己父親的事。

    原來童興華雖然在上次的調查中逃過一劫,可是他自然知道,如今外面鬧騰,風雨飄搖,他這個醫生根本是做不長久的,身邊出事的越來越多了,他怎麼可能一直這麼慶幸能夠倖免。

    於是他就向上級提出,領導人在前幾年就曾經批評衛生部,說衛生部不是人民的衛生部,改成城市衛生部或城市老爺衛生部好了,這之後,醫療人員和設備開始下鄉。可是如今看來,下鄉人員還是缺少更專業的醫療人員,於是他童興華,作為首都醫院的專家級人物,他想主動下鄉,下到最貧苦的地區去救死扶傷。

    「咱爸爸被下放到X省耀縣了,據說那裡貧窮落後,爸爸正好能發揮所長。」

    童韻聽得不對勁,心想貧窮落後的地方,必然缺少醫療設備,西醫和中醫可不同,沒有醫療設備,一個光桿大夫,怎麼發揮所長?不過她很快想明白了。

    父親定然是看出現在的局勢很不好,自己留在北京怕是早晚受連累,到時候非但不能治病救人怕是連自己姓名也搭進去,乾脆逃避到了落後地區。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區,越可能比較太平。

    「這樣也好,只是太過貧苦落後,也怕咱爸媽他們受委屈。」童韻操心多。

    「這也是沒辦法了,咱爸媽他們說了,先躲過去,哪怕窮點,好歹能過個安生日子,等過幾年看看如果可以,再想辦法回來。咱爸媽還說,讓我也下鄉,別在城裡了。所以我就來投奔你了。」

    「你過來這裡也好,咱們好歹有個照應。」

    「對了,咱爸媽他們還說了——」童昭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艱難地說:「他們說,萬一他們那邊再出什麼事,就要和你脫離父女關係。」

    「什麼?」童韻微驚,脫離父女關係?

    「是。」童昭語氣有些沉重:「他們脫離父女關係的聲明信都寫好了,交給了一位朋友,一旦再有點風吹草動,就讓朋友把那信登報聲明。他們還說,你是女孩,嫁人了,到時候真有什麼,這關係也好撇清一些。」

    童韻聽著這番話,心裡不免沉重,她忽然回想起當年自己下鄉前,父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是不是從那時候,父母就已經感覺到了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氣氛,所以讓自己下鄉,遠離那是非之地,甚至這幾年,都沒過來看望自己?

    「爸媽他們還說了什麼?」

    「沒了。」童昭抹了一把臉:「爸媽讓我帶了一堆東西過來。」

    說著間,童昭打開帶有紅五角星的軍綠色背包,一件件往外拿。

    三袋大白兔奶糖,一罐子麥乳精,八個紅糖月餅,兩大包動物餅乾,三袋子雞蛋糕,除此還有四袋子紅旗牌奶粉。

    童韻看到這些東西,知道這年月父母得這些更不容易,怕都是一點點攢下來特意讓弟弟拿來送給自己的。

    別的不說,只說這奶粉,得來不易。

    這年月奶粉貴不貴的先不說,根本一般人是買不到的。只有局以上幹部才能每月發個「優待券」,可以用這券買點拜堂茶葉煙還有奶粉。普通老百姓要想買奶粉,必須要出生證明,還要想法證明媽媽的奶水不足,這樣才能憑著票買到奶粉。

    關鍵是像這樣的紅旗奶粉,一袋子500g,就是三塊多,小嬰兒吃不了幾天,誰家捨得吃啊,還不是乾脆喝小米湯了。

    童韻看著那一堆東西,萬千感慨上心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了。

    父母這才剛剛被調查完,得是費了多大的心,給自己弄來這些東西?他們就要去貧苦山區了,可帶了什麼好補樣品?

    童昭低頭望了眼童韻懷裡抱著的娃兒,又從軍綠帆布包里掏出一個東西。

    「姐,還有這個,是振東哥哥托我給你帶來的。」

    童韻聽到「振東哥哥」這兩個,眸光微震,低頭看過去。

    蜜芽兒一哼唧,她就知道這是要吃奶了,連忙湊過去給她餵奶。

    這個時候家裡幾個嫂子也下工了,陳秀雲和馮菊花先來了這屋裡,看她餵奶,從旁邊看了看小傢伙,又逗了幾下,就匆忙出去做飯去了。

    再怎麼忙,自然少不了她的紅糖水雞蛋。

    「今日我特意挑了個大個的雞蛋!」陳秀雲端過來,伺候著童韻吃。

    「咱家那三隻雞,現在還是一天三個蛋?」

    「是,一天三個,攢得快,昨晚上咱娘還說,已經托勝利去縣裡的時候買些紅紙,開始準備染紅雞蛋了。」

    童韻還是覺得有點浪費,不過既然娘喜歡,她也就不說什麼了。

    「二嫂,這些天可累到了你了,等我出了月子,我伺候你吃飯。」

    可是顧家為這小寶貝大辦滿月的事兒,卻引起了一個人的不滿,她拿著送到手的紅雞蛋,恨得一個勁兒地罵咧咧:「為了個小丫頭片子,這是糟蹋東西呢!」

    「噗!」陳秀雲爽朗地笑出聲:「行,我可記住了,等著你伺候的那天!」

    正說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動靜,像是幾個女聲,陳秀雲從窗戶探頭往外看,只見院子里站著幾個女人家,便回頭對童韻低聲說:「是劉瑞華她們,手裡提著東西,估計知道你生了,來看看你。」

    說著她看了看旁邊的五斗櫥,關得嚴實,這才準備出去。

    月子裡屋里難免存點吃的,客人來了看到了,讓吃的話實在是沒那麼大方,不讓吃的話又不好看,所以先得藏嚴實了。像孫六媳婦帶著一幫子小娃兒跑到月子裡屋里鬧騰的,是沒心眼。

    這邊陳秀雲替童韻藏好了麥乳精並油炸糖撒子,這才迎出去:「過來了啊,今日下工倒是早?」

    門外是劉瑞華,柯月,還有莫暖暖,這都是和童韻一起下鄉的女知青。童韻沒嫁那會兒大傢伙關係好得很,也算是同舟共濟的,現在聽說童韻生了,都約了過來一起瞧瞧。

    大傢伙被迎進屋后,劉瑞華將手裡提著的東西放在五斗櫥上:「童韻,這是我們姐三個湊份子買的。」

    童韻看過去,只見是兩封黃紙包著的禮,用牛皮繩綁起來,上面四四方方地夾了一片巴掌大的紅紙。黃紙包因為被綁緊的緣故,看著略癟,估計不是糕點這種能撐起來的,是紅糖。

    紅糖可金貴著呢,一斤要六毛四,兩斤那就是一塊二毛八了。女知青們在鄉下也是憑著工分分糧食的,干一天才八個工分,這八個工分到底值多錢,還是要看最後生產隊的產量。生產隊打了糧食,把這些糧食除以全隊所有人的總工分,就是這個工分的錢。按去年的收成來說,干一天,也就是三毛錢。等於說這兩斤紅糖,要干四天的工才能省出來。

    「買這些幹嘛,我這裡不缺這個!你們自己留著買點糧食多好!」

    童韻是真心替她們心疼,這紅糖不光是錢的事,還得要食用糖票,這些都是得來不易,要攢的。

    劉瑞華笑著沒當回事:「你這輩子才生幾次孩子啊,我們過來看看,怎麼也得盡點心意。」

    莫暖暖從旁指著劉瑞華說:「我們只出了錢,糖票是她貢獻出來的,你要謝就謝她!」

    柯月這個時候已經湊過來炕前,去看那才出生沒多久的小娃兒,一看之下就發出驚呼:「她好小,怎麼這麼小!」

    恰好過來給她們倒水的陳秀華聽了,忍不住笑出來:「小娃兒剛出生都這麼小,等你生了就知道了!」

    柯月聽了,臉上一紅,睜大眼睛越發仔細地看蜜芽兒。

    柯月是童韻的高中同學,作伴一起來到大北庄大隊的,童韻嫁給顧建國的時候,她也嫁給了同村的顧躍進。顧躍進是三代貧農家庭,根正苗紅,窮得那叫一個叮噹響。可是柯月不在乎,她要的就是成分。

    她父親雖然只是一個工人,卻因為有海外關係,飽受連累,她算是受夠了這成分的拖累,說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第二次投胎就想嫁個窮的。

    至於莫暖暖和劉瑞華,都是鐵了心不想在農村談的,怕萬一結婚生了孩子,就一輩子紮根在這裡了。她們還存著希望,想離開農村,再回去城市。

    劉瑞華幾個這個時候都圍著小蜜芽兒,看她那白凈團糯的小樣子,一個個都笑起來。

    劉瑞華開始眼饞:「這孩子太喜人了,我要是將來能有個這樣的,死也甘心!」

    莫暖暖取笑她:「哎呦,這還沒對象呢,就開始惦記生娃了!」

    劉瑞華反擊:「哈哈哈你不惦記嗎?」

    莫暖暖想想,聳了聳肩:「我可沒想那麼多,咱要堅持獨身!」

    柯月瞅了瞅旁邊的碗,那碗里的東西喝完了,可是她能聞到隱約一股甜香。

    「童韻,你這婆家對你挺好的呀!」

    「是還好。」童韻笑著指了指五斗櫥:「那裡面有麥乳精,你們拿出來嘗嘗吧。」

    她們姐妹幾個都是有見識的,自然不會饞個麥乳精,不過聽說這個,還是有些意外。

    「你這婆家其實日子過得挺好,還能給你弄到麥乳精,對你算是上心了。」柯月忍不住說。

    「是,以前我爸爸生病,別人送過這個,挺難弄到的,我爸當時都沒捨得喝。」莫暖暖聽說麥乳精,也有些驚訝,童韻這婆家有點資源的。

    「他們家沒嫌棄你生女兒啊?」柯月卻關心這個問題。

    誰知道柯月一問這個問題,旁邊劉瑞華噗嗤笑了。

    「柯月你這就傻了,顧家就盼著女孩呢,咱童韻肚子爭氣,會生!」

    莫暖暖卻看出來了。

    「柯月,你婆家呢,可說什麼了?」

    柯月聽了,面上有些不自在,不過還是笑了笑:「沒說呢,我也才結婚不到一年,他們能說什麼啊!」

    幾個女孩子就這麼圍著蜜芽兒說笑讚賞著,各種驚奇,等到眼看著天晃黑了,便戀戀不捨地告別,臨走前,柯月還忍不住再次瞅了眼蜜芽兒。

    其他兩個都走了,劉瑞華卻沒走。

    童韻知道劉瑞華肯定是和自己有話要說,她和劉瑞華的父親都是首都醫院的醫生,上一輩交情就深,這一輩算是打小就認識的,和莫暖暖柯月沒法比。

    「你真就打算一輩子留在這裡了?」劉瑞華看看外頭沒人,壓低了聲音這麼問。

    「是。」童韻知道劉瑞華的心思,她低下頭,溫柔地望著懷裡的小女兒:「一輩子留在這裡也挺好。」

    外面風風雨雨的,物質上固然豐裕,但是未必就能過個平安日子。

    「哎,隨你,只要你喜歡就好。」劉瑞華其實心裡是不贊同的,畢竟這裡實在是太落後太窮了。

    還記得剛來那會的艱澀,踩在田地里便是一腳的泥,猛地竄出來個田鼠都嚇得尖叫,割麥子揮舞著鐮刀把腿上腳上割出好幾個血道子,鑿玉米根子怎麼也鑿不動,差點把撅頭給鑿壞了,那一樁樁的都是血淚。

    就算如今熬過來了,劉瑞華也無法想象以後一輩子都過這樣的日子。

    本來以為童韻未必和那顧建國過得長久,誰知道現在孩子都生下來了。

    無論是什麼年月,無論是農村還是城市,只要生出來孩子,女人這輩子算是被拴住了。劉瑞華想到這裡,也就不好說什麼了。畢竟生出來的孩子不能塞回去。

    「對了,有城裡的信嗎,到底現在怎麼樣了?」童韻知道劉瑞華的性子,便不想提這回城的事,轉而問起那邊的消息。

    「沒有!」劉瑞華提起這個也是犯愁,她父親和童韻父親一起,都是被帶走調查的醫生:「這都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最後怎麼樣,只盼著到時候別出什麼事。」

    現在這年頭,成分真得是太重要了,那就是血統,血統就是一切。

    「我也托建國他哥打聽著點,萬一有個什麼,咱都互相告訴一聲。」童韻心裡還是發憷,就怕出事。

    「那是自然。」

    *********

    童韻每天好吃好喝的被伺候著,轉眼間就出月子了。出滿月這天,把蜜芽兒兜在紅包袱里稱了稱,出生的時候才五斤二兩,現在才一個月已經九斤四兩了,竟然足足長了四斤二兩!

    此時的蜜芽兒,胖乎乎的都快成個大白包子了,那小臉兒白白凈凈透著粉潤的光,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四處看人兒,精靈得很。

    還有那小手兒,攥起來緊緊抓住童韻的衣領,手背上那厚實的小酒窩看著分外惹人喜歡。

    現在顧家全家都喜歡上了這個小東西,有時候顧老太太抱在堂屋裡,別說那幾個伯母,就是當伯伯的,都忍不住想抱一抱。

    家裡幾個半大小子,放了學后也都天天溜過來說是要看妹妹,圍著妹妹嘰嘰喳喳的不住眼地看。

    童韻的母親是兒科大夫,她耳濡目染的,知道一些知識,每次餵奶過後都會讓蜜芽兒趴在肩膀上拍嗝,一來二去的,蜜芽兒已經學會了抬頭。滿月的時候,小脖子支撐著那圓滾滾的腦袋,可以挺得特硬實了。

    四周圍過來的鄰居親友的見了,都不免嘖嘖稱奇。

    鄉里人都講究讓這麼小的娃兒躺在炕上,不會這樣豎抱的,沒那鍛煉機會,自然也就不會像蜜芽兒這樣抬頭。

    一群人的各種誇讚聲不絕於耳,顧老太太真是更加喜歡這得來不易的大孫女了,恨不得抱著不撒手。

    童韻月子里也養胖了一些些,皮膚比以前更白了,整個人看著豐腴動人。她自己照照鏡子,倒是喜歡現在這樣,不過估計不會長久的,她是天生的瘦人。

    出了月子后,糖水雞蛋自然是沒有了,不過顧老太太偏心,還是讓趙秀蘭記得每天給她攤個餅,裡面摻點精細糧,算是給她補身子。

    而顧建國呢,每晚下了工,都會鑽到附近山裡,去尋摸點山雀啊什麼的,有時候運氣好還能拎回來一隻山雞,這些都給童韻另外吃補進去。

    至於滿月禮,總算是備好了,已經送過去給親朋好友和關係親近的鄰居了。

    雞蛋是用紅紙染紅的,一個個圓潤通紅,外加一份喜饃饃。喜饃饃是紅薯面饞了玉米面,並一點精細糧,蒸好了后饃饃尖上塗了個紅點點。

    滿月禮送出去,其實也不賠本,畢竟親近的親戚朋友本來也是要送點禮給新出生的小嬰兒的。家境好點的就送雞蛋送點白面甚至紅糖,家境一般的就捧上點玉米面,還有的把自己在山裡打的雀兒送過來。

    這麼一來,雖然沒了紅糖水雞蛋,不過童韻的吃食卻更豐富了。

    有些能久放的自然是不捨得吃,交給顧老太太收起來,可有些東西卻是得趕緊進嘴免得壞掉的。

    外面送的山雀並顧建國自己打的,一共有七八隻呢,趙秀蘭把這山雀都煮好了,腌起來,每天一隻地給童韻下飯吃。

    其實山雀真得就是很小的一點兒,肉沒多少,煮了后看著更是可憐。不過這對於沒油水的村裡人來說,已經是極度的奢侈了。

    童韻有時候不捨得都吃了,便吃半隻,留下半隻讓顧建國給顧老太太送去。

    這麼小的一隻雀兒,沒兩口肉,她不好分給家裡的侄子,畢竟分不過來,只好孝順老的。

    顧老太太卻是根本不吃的,回話說:「這麼兩口的玩意兒,讓童韻吃了吧,好給我蜜芽兒下奶。再說了,我牙口不好,吃不得這個。」

    如此一來,童韻也不好送過去,只能自己獨享了。

    你別說,這吃得多自然就吸收得多,奶也就越好。

    就在隔壁老蕭家媳婦已經奶跟不上,要喂小米湯的時候,童韻的奶水越發足了,把個蜜芽兒每日吃得五飽六飽的,白花花的奶水有時候都順著嘴角往下流。

    吃得香噴噴心滿意足,她就眯著眼兒,滿足地一歪,靠著童韻,兩個小拳頭抱著童韻的衣襟睡過去。

    那小樣子,別提多軟萌可愛了。

    可是偏偏這一天傍晚時候,陳勝利過來老顧家了。

    「嬸,這一批知青里,有個名字竟然姓童,也是北京來的,我看這資料,父母好像是醫院工作的,你看看,可不是和我那五弟妹有關係?」

    顧老太太聽了,忙叫來了童韻:「勝利剛才說,這一批知青北京來的,有個姓童的,你看看,可別是你本家的。」

    童韻聽得姓童,頓時心一縮,忙過來細細地問陳勝利,最後聽那人叫「童昭」,頓時明白了。

    「那是我弟,他怎麼也來了?!」

    「啊,是你弟?」

    童韻咬唇苦笑:「當初我們家必須有一個下鄉的,我想著我弟年紀小,比我小兩歲的,我就要求過來了,沒想到,才幾年功夫,他竟然也來這裡了?」

    陳勝利見她一臉擔心,忙安慰說:「沒事沒事,來咱們大隊,這不挺好的嗎,都是一家人,正好有個照應。我等會直接把咱這弟弟送過你們這邊來吧?」

    顧老太太聽說,自然是樂意:「那就麻煩你了勝利,把他接過來,今晚我們準備點好吃的,你也過來一起吃。」

    陳勝利這幾天已經扭過來了,不背領導人語錄了。

    「嬸,不用不用,我這幾天接待知青,還一堆事得忙活呢!」

    童韻想著能見到自己幾年沒見的弟弟,自然是牽腸掛肚的,一時坐都坐不穩當,只恨不得時間趕緊過去。尚記得,當初自己下鄉時,弟弟才不過十四歲,如今幾年過去,也是十八歲了吧?那得長高了不少呢!

    顧老太太卻沒想那麼多,她家娶了童韻,因為這世道的關係,還沒見過童韻的家人,如今童韻弟弟頭一次上門,怎麼也得好好招待,當下便叫來了底下幾個媳婦。

    「秀雲,你去捉一隻雞,咱們今天殺了吃肉。」

    「菊花,你去拿幾個雞蛋,咱們炒一盤雞蛋吃。」

    「巧紅,你呢,去舀半碗白面,再用咱之前攢的干野菜,做個野菜疙瘩湯。」

    幾個媳婦聽說童韻弟弟也下鄉了,自然是為她高興,當下聽從婆婆吩咐,各自忙活去了。

    童韻聽說宰一隻雞,忙阻止婆婆:「娘,可別了,他來就來,家常便飯就是,何必這麼折騰?咱家統共就三隻雞,還等著拾雞蛋呢。」

    顧老太太卻不是那吝嗇人:「如今一家可以養三隻雞,等咱吃了這隻,再養個小的就是了。頂多是一段時候沒雞蛋拾,那值得什麼!」

    說著間,又吩咐童韻:「你先回屋照料咱蜜芽兒吧,等會兒也好讓舅舅看看咱蜜芽兒。」

    童韻本想也去廚房幫忙,誰知道蜜芽兒卻在此時嚎了幾聲,她知道這是餓了要吃奶,當下忙回去餵奶了。

    顧老太太這邊又過去裡屋,翻箱倒櫃的,終於找出來一瓶茅台酒。那酒還是年初童韻結婚時買的,後來怕被人眼饞,再說一瓶也不夠分的,沒敢喝,就藏起來了。

    酒票是縣城裡大兒子好不容易弄到的,一瓶酒花了八塊錢。

    童韻不知道自己婆婆竟然藏了個茅台酒還去翻出來了,她摟著蜜芽兒,看著她那粉嫩的小臉兒,想著自家弟弟年少時的種種,又想起幾年的別離,自己沒法在父母跟前盡孝,真是酸甜苦辣諸般滋味上心頭。

    前幾個月父親被調查,不知道提心弔膽多少,如今總算是風波過去了,可怎麼弟弟又被下放到農村了呢?

    正想著,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還有陳勝利歡快的笑聲:「嬸,給你帶來了。」

    童韻聽得手竟然一抖,連忙掐斷了奶,掩好衣服,抱著自家蜜芽兒奔出屋去。

    一出門,卻見大門處挺拔高瘦的青年,十八-九歲年紀,穿著一身藍色中山裝,裡面帶著白色的假領子,理著平頭,英姿勃發地站在那裡。樣貌自然還是四年前的模樣,只不過比當初看著成熟了,長大了,不是少年,是個青年了。

    童昭猛地見到個婦人頭上戴著藍色包巾,懷裡抱著個孩子從西屋走出來,開始時還一愣,後來認出,那就是自己四年沒見的姐姐。

    分離時,姐姐還是個高中生,不曾想四年時間,姐姐已經嫁人了,還有孩子了,含著恬淡溫和的笑望著自己。

    童昭眼中開始泛潮,鼻子里一酸,幾步上前,想伸手抱住姐姐,不過到底是克制住,哽咽地叫了聲:「姐!」

    童韻卻是眼淚一下子流出來了。

    「你,你怎麼也來了?不是說一家只要下鄉一個就好?」

    四年的時間,她早習慣了農村遠不如城裡的環境,也安心踏實地打算在這裡過一輩子了,可是這並不是意味著,她希望自己的弟弟也過來。

    童昭看姐姐哭,眼淚也有些關不住,哽咽著道:「咱爸爸前段被調查,差點出事,幸好有個以前的老領導知道了,幫他說話,算是保住了。可是咱爸爸說,咱爸爸說——」

    陳勝利到底是見識多,知道這話不宜在院子里說,忙招呼說:「咱這姐弟多年不見了,先進屋,進屋慢慢說。」

    顧老太太也反應過來,連忙招呼著進屋了。

    童昭從包里掏出來一盒點心匣子,紅色花紋的硬盒子,裡面裝的是北京有名的京八樣。

    「伯母,這是我父母特意交代要給您老帶來的。」

    顧老太太拿過來,稀罕得很:「這可是太破費了,虧你父母還特意惦記著我這裡!」

    當下自是歡喜不盡,她見識多,知道這京八樣在北京城也是限量供應的,只有高級幹部才能拿供應券買到,哪是尋常老百姓家能夠得著的!

    正說著,顧家的幾個兄弟也都陸續下了工,進來,見到了童昭,自是吃驚不下,又都分別解釋了,大家這才知道童韻的弟弟竟然也來村子里了。

    顧家幾個媳婦還在廚房忙乎,顧老太太看他們姐弟有話說,便先讓童昭去童韻屋裡,讓他們好好團聚團聚。

    童昭坐在炕邊上,這才一五一十地說起自己父親的事。

    原來童興華雖然在上次的調查中逃過一劫,可是他自然知道,如今外面鬧騰,風雨飄搖,他這個醫生根本是做不長久的,身邊出事的越來越多了,他怎麼可能一直這麼慶幸能夠倖免。

    於是他就向上級提出,領導人在前幾年就曾經批評衛生部,說衛生部不是人民的衛生部,改成城市衛生部或城市老爺衛生部好了,這之後,醫療人員和設備開始下鄉。可是如今看來,下鄉人員還是缺少更專業的醫療人員,於是他童興華,作為首都醫院的專家級人物,他想主動下鄉,下到最貧苦的地區去救死扶傷。

    「咱爸爸被下放到X省耀縣了,據說那裡貧窮落後,爸爸正好能發揮所長。」

    童韻聽得不對勁,心想貧窮落後的地方,必然缺少醫療設備,西醫和中醫可不同,沒有醫療設備,一個光桿大夫,怎麼發揮所長?不過她很快想明白了。

    父親定然是看出現在的局勢很不好,自己留在北京怕是早晚受連累,到時候非但不能治病救人怕是連自己姓名也搭進去,乾脆逃避到了落後地區。

    越是貧窮落後的地區,越可能比較太平。

    「這樣也好,只是太過貧苦落後,也怕咱爸媽他們受委屈。」童韻操心多。

    「這也是沒辦法了,咱爸媽他們說了,先躲過去,哪怕窮點,好歹能過個安生日子,等過幾年看看如果可以,再想辦法回來。咱爸媽還說,讓我也下鄉,別在城裡了。所以我就來投奔你了。」

    「你過來這裡也好,咱們好歹有個照應。」

    「對了,咱爸媽他們還說了——」童昭沉默了一會兒,有些艱難地說:「他們說,萬一他們那邊再出什麼事,就要和你脫離父女關係。」

    「什麼?」童韻微驚,脫離父女關係?

    「是。」童昭語氣有些沉重:「他們脫離父女關係的聲明信都寫好了,交給了一位朋友,一旦再有點風吹草動,就讓朋友把那信登報聲明。他們還說,你是女孩,嫁人了,到時候真有什麼,這關係也好撇清一些。」

    童韻聽著這番話,心裡不免沉重,她忽然回想起當年自己下鄉前,父母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是不是從那時候,父母就已經感覺到了風雨欲來山滿樓的氣氛,所以讓自己下鄉,遠離那是非之地,甚至這幾年,都沒過來看望自己?

    「爸媽他們還說了什麼?」

    「沒了。」童昭抹了一把臉:「爸媽讓我帶了一堆東西過來。」

    說著間,童昭打開帶有紅五角星的軍綠色背包,一件件往外拿。

    三袋大白兔奶糖,一罐子麥乳精,八個紅糖月餅,兩大包動物餅乾,三袋子雞蛋糕,除此還有四袋子紅旗牌奶粉。

    童韻看到這些東西,知道這年月父母得這些更不容易,怕都是一點點攢下來特意讓弟弟拿來送給自己的。

    別的不說,只說這奶粉,得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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