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

風，有些刺骨。

沈蒼生在小鎮落腳。

他想看一看這個叫做如花的女子。

他也想看一看，如花是否能夠等到她要等的人。

沈蒼生雖然征戰數年，但他見的都是生死離別。

等候一個人，沈蒼生看著比生死離別更讓人痛苦。

這一日，天放晴了。

雪也停了。

「叔叔，來和我玩唄！」

沈蒼生半躺在青石上，看著冰凍的黃河水。

一個小胖子，紅著臉爬上青石，坐在沈蒼生身邊。

這幾日，沈蒼生似乎放下了一切，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也曾與幾個孩子在冰面上鑿洞捕魚，也與他們在冰面上嬉戲。

這不是一個黃河鎮，而是整個萬里山河。

他們，都是沈蒼生所守護的。

「天氣變暖了，冰快要化了，不能在上面玩了。」

沈蒼生摸摸小胖子的腦袋。

說道。

小胖子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說道：「叔叔是在看如花姐姐嗎？」

沈蒼生點了點頭。

小胖子說道：「如花姐姐人可好了，上次還給我做好吃的呢。」

沈蒼生不語，而後說道：「她是一個可憐的人。」

小胖子不懂。

問道：「叔叔，什麼是可憐的人？」

什麼是可憐的人？

沈蒼生自問。

他也不知道。

將軍百戰死，沈蒼生遇到可憐的人太多了。

他曾帶兵屠殺敵軍數十萬，這些人也有家室，有妻，有兒女。

她們的丈夫，都死在沈蒼生的刀下。

五百萬天兵，他們也有妻，也有兒女，他們的丈夫，被他沈蒼生帶到戰場上，一場又一場，又有多少人，回來的時候，是熟悉的面孔？

人人都畏懼他的五百萬天兵。

可有誰知道，這五百萬，沈蒼生換了多少次。

沈蒼生目光看著金色的太陽。

很溫暖。

「可是他們，再也感受不到這溫暖了啊！」

換了四次。

現在的四象天兵，是第四代。

天兵難道就不死嗎？

不是。

天兵也會死。

他們是死在敵人的屠刀下，也是死在他沈蒼生的手中。

每一次，有多少女子，成為寡婦？有多少兒女，再也看不到自己的父親。

沈蒼生早已經麻木了。

他算不過來。

可是，即使這樣，依然，在他出征的時候，百姓十里相送。

這裡面，有她們的丈夫，也有他們的兒子。

但是他們笑臉相送。

因為他們知道，這萬里山河，必須有人守！

戰死，亦不悔！

蹭蹭~~~

破空的聲音響起，一眨眼間，渡口前，如花身邊出現兩個人。

沈蒼生自然也看到了，眼睛輕輕眯著。

如花轉過頭。

波瀾不驚。

似乎，早已經猜到了一樣。

「得罪了！」

其中一個人聲音低沉，抱拳說道。

如花展顏一笑。

沈蒼生卻看到了如負釋重的樣子。

如花的臉上已經有了皺紋，風吹日晒，她已經不再試當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頭髮枯黃，如冬日裡的小草一般。

「我等了很久了。」

在府主告知她之後。

如花早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

這一天，終會來到。

只是時間的問題。

樊東離既然選擇了，那麼，如花的存在，終會威脅到他。

「你不害怕？」

這兩人，是雲上雲的人。

雲上雲，江湖上第一殺手組織。

號稱只要錢到位。

沒有殺不死的人。

只是號稱。

曾有人請動雲上雲的人刺殺太子沈蒼生。

雲上雲出動三位神通境強者。

然後那三位神通境就再也沒有回來。

但是，一點瑕疵而已。

雲上雲的成功率還是挺高的。

每一次刺殺的對象見到他們，都會恐懼，而這個農家女子，似乎，不害怕？

如花說道：「是他讓你們來的吧？」

如花自然也不知道他們來自江湖上雲上雲的組織。

對於如花，他們也知道。

刺殺每一個人前，他們都會調查對象。

兩位男子雖然也同情如花的遭遇，但是他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姑娘既然知道了，又何必問呢？」

身為殺手，他們的話有點多了。

可是，他們也是人，只不過行業不同。

如花點了點頭。

「那，動手吧！」

沈蒼生不知何時出現在如花的身邊。

問道：「你不恨他嗎？」

兩個殺手眼中露出震驚。

竟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現。

這是個高手！

如臨大敵。

警惕的後退了幾步。

如花笑道，眼淚止不住留下來。

「我為何要恨他？他所做的，不正是我當年所期望的嗎？」

「夫君，願你高中，步步高升！」

「夫君，你說你高中以後，會不會做大官？」

「夫君，你將來一定會做大官的，他們都說你是文曲星下凡！」

沈蒼生看著如花。

是啊！

樊東離現在，不正是如花當年所期望的嗎？

可，一樣嗎？

沈蒼生也無法說。

對著那兩個殺手說道：「你們回去吧！」

兩個殺手對視一眼。

「你是何人？我雲上雲要殺的人，不是誰都可以保的！」

沈蒼生原本平靜的氣息陡然變得熾熱了起來。

金色火焰自沈蒼生眼中跳躍。

「我姓沈，名蒼生！」

拈指間，嘹亮的鳥啼聲蕩漾開來。

「我的名字，能否保下她？」

兩個殺手聽到沈蒼生的話后。

頓時一驚。

「太......子......爺！」

「我等立刻離開！」

呼吸間，兩個殺手小時的無影無蹤。

如花驚訝的看著沈蒼生。

她萬萬沒有想到。

這個在小鎮里落腳的男子，竟然是太子爺！

如花立刻跪下。

「草民見過太子爺！」

沈蒼生扶起如花。

「這裡又不是朝堂，無須禮節。」

沈蒼生笑道。

「你說上京城的糖葫蘆甜不甜，說實話，我很久沒有吃過了，要不，我帶你去看看上京城？」

沈蒼生笑道：「順便，嘗一嘗上京城的糖葫蘆。」

不給如花說話時間。

沈蒼生說道：「這是太子的話，你敢不聽？」

如花不可置信的看著沈蒼生。

這就是他們百姓的太子嗎？

如花點了點頭。

她想要去看看，去嘗嘗。

沈蒼生與如花一同站在渡口前。

「萬里山河，終歸是值得。」

如花擦乾眼淚。

「或許，人間，還是值得的。」

一個是說他自己。

一個是說她自己。

於日。

黃河鎮出現異象，嘹亮的鳥啼聲，如同太陽一般。

其中，有人說，那聲音中，還有龍吟聲。

渡口前。

只留下一灘血跡，其中，帶著金色。

而後，上京城中。

消失幾日的太子，帶著一個農家女出現。

那女子，叫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