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發現幽靈基地有這一項針對大腦的瘋狂研究后，林衍始終提心弔膽的，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剛剛親臨其景，差一點被指甲蓋大小的玩意兒誘惑心神后，更加重了這份恐懼。

終於，這項研究的資料擺在眼前了，林衍連文檔標題上彷彿滴著血的字跡帶來的不適都忽略了，迫不及待的點開了，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這文件裡面統統都是類似化學分子式一般的數據鏈條，呈現不同的形狀，他媽的一個都看不懂！

林衍狂躁的不斷往下拉，這個文件非常龐大，卻無一例外的，每一頁統統都是林衍完全看不懂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各種匪夷所思的圖案。

有些覺得眼熟的圖案，就跟醫院列印出來的dna圖案一樣，依舊是一頭霧水。

最後，林衍摔下滑鼠，看著一臉悠然的總控影像，冷冷質問：「你故意的？」

「宙斯」飄過來坐在林衍對面的桌子上，透過它，林衍依舊可以看到屏幕上那些讓他糟心不已的分子式。

一再遭到智商方面的打擊，林衍心情糟糕透頂，就算是明知道數據團宙斯是虛擬的，也不想跟它黏糊，身子往後一仰，半躺在工作椅上，閉上眼，捏著眉心疲憊的說道：「用你認為最簡練的語言，給我解讀一下吧。」

「宙斯」飄到林衍大腿上坐下，幽然說道：「別煩惱，術業有專攻，這分文件，就算是樓下做研究的那些老東西們，也只是懂屬於他們的那一部分而已，完整的成果唯有這個，是宙斯最偉大的發明，也唯有他能看懂。」

林衍閉著眼「嗯」了一聲。

「你剛剛提到過『靈魂差點被吸走』，其實非常接近。如果把一個人或者哺乳動物的思維功能，稱之為『靈魂』的話，那麼，涅槃烏的確是侵吞了人的『靈魂』，佔據並替代『靈魂』左右宿主的身體。」

林衍聽的不知不覺睜大了眼睛，連坐在大腿上的礙眼「男人」都顧不得膈應了，盯著那張不斷開合的薄唇，等著聽下文。

「宙斯」並沒有讓林衍失望，緩緩的接著說道：「當然，這種唯心的學說，對你這個醫生來講，肯定是不可信的。

那可以再換一種說法，電腦原理你懂的對吧？要不然，你不會從一開始，就把我定位成『一團數據』。」

林衍不太自然的說道：「難道我的理解不對嗎？」

「宙斯」倨傲的笑了，那表情跟真的宙斯一摸一樣欠揍，帶著一種「不同白痴論短長」的高高在上，對林.白痴.衍說道：「當然不對，不過也不算錯。罷了，現在先不討論我的存在到底屬於什麼，接著解釋『延續』的內涵。

如果把一個人比作一台計算機，那麼大腦肯定就是類似於我對於基地的意義，算是一個中樞處理器，大腦產生的各種思維，則是一串串代碼，這麼解釋你能明白吧？」

的確，這樣比喻的話，聽起來就合理多了，林衍點頭。

「宙斯」睥睨一笑：「宙斯當年抄了老巫師的家，那家族是墨西國代代相傳的老牌巫師家族了，私藏的各類典籍非常多，除了鍊金術，也有『人之涅槃』的傳說。

但那些古籍佶屈聱牙，非常難懂，還存在許多根本不合情理的部分，宙斯憑藉過人的智慧，翻譯研究之後，發現統統都是殘缺的，必須得後天修補才能成功。

例如『人之涅槃』那些壁畫你也看到了，那就是那老巫師底下藏書庫的大門，在找到的古籍里，這個項目屬於『咒術』的一種，記載著中世紀有一種偉大的詛咒術。

可以通過對蝶卵施咒，讓蝶卵變異，破卵而出的變異蝶，就是微小的三足金烏，這種金烏，就如同你看到的兩扇門上所繪，可以延續人的生命。」

林衍衝口而出：「扯淡！宙斯是個科學狂人，可不是神棍，他會詛咒術才怪！」

數據宙斯身為最先進的計算機中控，儲存著地球所有民族的語言，跟林衍用中文交流完全沒有絲毫障礙，對華夏國罵也領會的很透徹，就笑了說道：「的確很扯淡，你也的確了解宙斯。

那古籍詳細解說了製作涅槃烏的過程，最後一句話卻是『詛咒術』殘缺！

當時宙斯氣的差點把那本書給撕碎，但他太迫切想找到一種，能讓他那該下地獄的母親，不那麼容易死去的法子了！

咒術肯定是扯淡的，但這卻給了宙斯一個靈感，他拚命研究『人之涅槃』的可能性，為此，他花費了好多年時間搞研究，終於，趕在他母親自閉大腦意圖死亡之前，完成了第一步研究！」

林衍震驚的問道：「怎麼，宙斯想出這瘋狂的研究，是為了讓他母親死不了？」

「宙斯」輕蔑的說道：「不然你以為呢？宙斯做的每一件事，初衷都非常簡單。

他母親被他弄成雕塑囚禁在那裡那麼多年，生不如死的，連自殺都做不到，最終被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她故意清空大腦，意圖通過自閉泯滅意識，宙斯怎麼會讓她達到目的？

她做了那麼多的惡，不受盡折磨怎麼能讓她死？所以，宙斯才去找墨西國的老巫師，想買一種讓人無法求死的巫術，那老東西卻不肯幫忙，他才一怒之下殺人抄家的。」

林衍心裡暗暗嘆息，單就這女人的惡毒來看，遭受這種報應一點都不值得憐憫，宙斯這麼做也無可厚非。

「宙斯」說道：「好了，言歸正傳，我繼續用您能聽懂的方式給您解釋。

如果把大腦比作資料庫的中樞，那麼對於一個最高明的黑客而言，數據的本質是什麼呢？它可以是世界上最有序，最精密，最不可撼動的機器，卻也可以是最混亂，最失控，最不堪一擊的存在。

高明的黑客想要摧毀數據中樞，並不需要排山倒海的力量，只需要一個微小的，錯亂的代碼，也就是俗稱的『病毒』。」

林衍果然是聽懂了，他情不自禁的插口說道：「也就是說，那叫做『涅槃烏』的可怕玩意兒，其實是一種『病毒』？」

「宙斯」欣賞的點頭：「嗯，理解正確。『涅槃烏』出現在宿主的大腦內，就是把自己形成一個病毒，一個存在於中樞系統中，中樞能夠察覺，卻無法掌控，更無法消滅的病毒。

與大腦這個堪稱龐大的中樞處理器比起來，病毒雖然是一串微不足道的代碼，但這代碼流經每一條神經組織，就會在那裡造成輕微的永久性傷害，總有一天，這種看似微不足道的傷害，會疊加成足以達到主系統徹底癱瘓，乃至徹底崩潰的地步。

而到了這時候，宿主本人的大腦中樞系統，也已經被病毒潛移默化的成功複製，在系統崩潰后被病毒完美替代。」

林衍倒抽一口冷氣，之後問道：「姑且假定你剛剛講的都成立，人體可以是主機，大腦可以是中樞系統，但畢竟是無懈可擊的生命，就算有高明的黑客，那麼問題來了，這『涅槃烏』，也就是你所說的『病毒』，又是如何產生的呢？」

「宙斯」說道：「……陛下，您其實只做好一個統治者就好了，您可以把『延續』，當成一項可以產生龐大效益的投資項目，您每天詢問一下研究過程，然後老湯馬跟您彙報一下賺了多少錢，就很完美了，何苦要追根問題呢？這豈不是跟皇帝陛下非要自己擦桌子掃地一個道理嗎？」

林衍被這個比喻雷的滿頭黑線，強硬的說道：「你就當這是我的職業病，我好奇行不行？反正，不弄明白我睡不著覺！」

「宙斯」看到自己的陛下竟然跟耍賴要糖吃，不給吃不行的小孩一樣撒起嬌來，被宙斯輸入進來的殘留情緒，讓它產生了違背規則的行為，帶著一種縱容，默默地開啟了以林衍目前的許可權，還不可以徹底掌握的內容。

「其實，那就是一種病毒。」妥協了的數據宙斯帶著無奈的寵溺說道：「宙斯從墨西國大巫那裡，不僅僅抄到了術法典籍，還從大巫的空心法杖里，找到了一小罐變異蝶的蟲卵，正因為這樣，他才對大詛咒術產生了熱切的研究慾望，可是無論如何都逼問不出如何詛咒，才能讓這蟲卵孵化出『涅槃烏』來。

那大巫一口咬定早就失傳了，宙斯看逼問不出來，又跟你一樣，被壁畫誤導，一怒之下把大巫推進火里燒死了，想試試看獻祭能不能成功孵化，卻沒有什麼卵用，那些蟲卵一隻都沒出來。」

林衍嘆息了一聲，這個瘋子，一旦對這件事產生了興趣，怎麼肯罷休，燒死一個大巫沒成功，現在卻成功了，還不知道害死多少人來做實驗呢。

「宙斯」彷彿看透了林衍的悲天憫人，說道：「你錯了，宙斯還真沒有用活人做過實驗，他唯一的實驗體就是他的親媽！」

林衍口氣很不好的說道：「這大巫不是活人嗎？搶人東西也就罷了，還把人燒死，這不是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