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雲霆感慨的說道：「信通這個漩渦，卷進去太多的人和事，我作為政府一把手，怎麼可能被那些人摒棄在外？小林，你這麼年輕，就能夠這麼快辨明是非，的確很不錯。」

林衍說道：「錢市長過獎了，我也是一路跟頭跌跌撞撞的，好幾次被算計的差點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單是算計我自己也就罷了，還算計我的家人，這才激起了我的狠勁兒，要不是不服氣他們這些作惡多端的人繼續耀武揚威，我這次真的不想再涉足行政了。」

錢雲霆忽然問道：「我不止一次聽說，你跟少偉書記有親戚關係，你遇到這麼多劫難，除了你級別問題牽連到黨委跟政府的職能，他出面問了一聲，其他時間並沒有見他替你出頭，難道是假的？」

這一點林衍也相當不理解，秦少偉除了在他倒霉前警告他一句他可能要倒霉，這半年來他風風雨雨的，秦少偉從不過問更不庇護。

林衍也是硬脾氣，心想認下未央，是看在未央可憐可愛的份上，又不是圖謀秦少偉的權利，既然他不管，那就權當沒有這個妹夫罷了，也從不去找。

現在錢雲霆提起來，用意肯定不純粹，但林衍倒沒覺得不好回答，就坦然說道：「錢市長想必知道，我跟秦夫人趙未央是如何成為兄妹的，完全是我治好了她的頑疾，我家老人也都喜歡她，我媽就認了乾女兒。這層關係說白了是可有可無，秦書記若是承認，那就是親戚，他若不承認，那就不是親戚。

我從政后，終究是要靠自己的能力走下去的，倒也沒想過靠秦書記提攜，說一句矯情的話您可能不信，若是我遇到危機，第一個想到能幫我的是您，絕不會是秦書記。」

錢雲霆卻點頭道：「這個我相信，你也不是矯情，這的確是你的風格。」

林衍咧嘴笑了笑，針全部扎完，需要保持十五分鐘，他就想去開中藥方子，誰知錢雲霆說道：「林衍，既然你爺爺開了診所，我今天的方子就讓老人家開吧，等下結束，你直接帶我過去看看。」

林衍故意愁眉苦臉的說道：「錢市長，您這見異思遷也太快了吧，針還沒拔就嫌棄我了。」

錢雲霆開心的笑道：「有老神醫在，當然嫌棄你個婦科大夫了。我已經聽涵涵說了，你那個會員制其實是針對富婆的對吧？你這個邪路子倒是抓的准，肯定能發財。」

林衍憨笑道：「一手抓經濟，一手抓事業，才能這邊混砸了去那邊，不落到討飯吃。還得感謝黃行長給我介紹去好幾個頂級會員，要不然，前期投資就籌不夠。」

錢雲霆忽然降低了聲音，很慎重的說道：「林衍，涵涵很敬重你，說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可以拜託你一件事嗎？」

林衍心裡一凜，預感到這個拜託不簡單，卻只能說道：「您說吧，只要我能辦到一定儘力。」

錢雲霆沉重的嘆息一聲說道：「唉，或許是我太貪心了，有些本不該擁有的東西擁有之後，再想捨棄不亞於凌遲之痛，所以，不得不自己蒙上自己的眼睛，騙自己沒有看到那些不該有的東西，比如，涵涵在信通所謂的那些儲金。」

林衍吧砸吧咋嘴，實在不知道說啥，這個話題尼瑪就沒法接，錢雲霆今天是又吃錯藥了？咋對他一個並不算心腹的人袒露心聲呢？

連不該貪小姨子也貪了，貪了還捨不得吐出來，完了就閉耳塞聽，對小姨子打著他旗號瘋狂斂財的行為視而不見，這些上不可告父母下不可告妻兒的話都說了，這是要搞毛？

「林衍，你說前期你被人誤導對我產生偏見，其實並不奇怪，有涵涵涉身其中，我其實已經在漩渦中心了。」錢雲霆決心坦誠到底了，索性說道：「信通這件事，從劉遠志被拿下開始，估計就要結束了。」

林衍大吃一驚：「啊？這怎麼可能結束，還有那麼多資金虧空……」

錢雲霆笑道：「你還是太年輕，不懂這裡面的門道，信通這個問題，已經卷進來太多東西了，上上下下都不堪其擾，正反兩方都明白，繼續用這件事博弈，最終的結果是兩敗俱傷，所以，劉遠志就是雙方都認可的犧牲品。

首先劉遠志的確是通過信通瘋狂斂財，地方幹部想通過他達到目的，都按他的要求把錢存在信通，變成劉市長自己的存款，萬飛雪也被他軟硬兼施佔有了，被拿下是罪有應得。

其次，劉遠志的職務是副市長，一個地級市的資金崩盤案子，說破天還是個小問題，抓起來一個副市長承擔罪責，已經足夠分量了，老百姓也會覺得心滿意足。

最後，李立新起了非常大的作用，逼得好多人都坐不住了，只有趕緊把信通淡出所有人的視線，才能保住所有人的面子。」

所謂高瞻遠矚就是這個道理，錢雲霆是市長，站得高看的就通透，這一番剖析，的確是林衍這個層次無法接觸到的，他震驚的問：「李立新？」

錢雲霆意味深長的側臉看著林衍說道：「你呀，比起這位李三爺，段位是天差地遠啊！聽說你跟他女兒掰了？可惜了！如果說你是一隻猛虎，娶了那女孩，李三爺就會成為你的風雲之勢，這個人，能力非凡啊！」

林衍這就算是被戳了心窩子，整個人都黯然了，低落的說道：「可能是緣分不夠吧，這是挺無奈的。」

錢雲霆說道：「這次對手最不該的，就是對李立新動了念頭。張戴平死後，李立新的反擊迅猛激烈。

你可能知道，半島集團是全球性企業，李立新的戶籍也是外籍華人，他把半島集團在盧平的資金全部撤走，並且以國際商人在國內遭受不平待遇為由，向國家相關經濟部門提出訴求，聲言若是得不到妥善解決，他將把半島集團全部撤出大陸。」

林衍暗暗欽服，李三爺果然是李三爺，這種釜底抽薪的法子，果然是對付盧平市政府最有效的，地方經濟是顯示地方政府成績的最具體表現，好端端的一個納稅大戶，被逼撤出，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

更何況，若是全國撤資，這個影響力就更大了！

林衍暗想，怪不得凌微壓力那麼大，接待了李立新后，急著跟上層溝通。

錢雲霆接著說道：「這還不算，其他好幾家跟半島集團差不多規模的大企業，站出來聲援半島集團，說如果投資環境如此不安全，他們的企業也會考慮撤出，這下子，壓力就更大了。」

林衍點頭：「是啊，估計對方腸子都悔青了，誰知道弄死一個張戴平，引起這麼大的波瀾，他們急於息事寧人也不奇怪了。」

錢雲霆說道：「現在，你明白為何要放棄信通了吧？」

林衍心裡總覺得不太舒服，就問道：「即便是雙方都不把焦點放在信通了，那好幾個億的虧空還在那裡不會消失，接下來如何解決啊？」

錢雲霆慨嘆道：「小林，人間大道是中庸，凡事中庸即刻，莫要追求完美，過剛易折。」

林衍沉默了。

以錢雲霆的圓滑本性，能提醒到這個地步，已經可以了。

良久，林衍自嘲的笑了：「也對，儲戶們貪圖高息原本就有責任，九十年代末儲金會前車之鑒猶在，他們就又趨利忘本，受點損失在所難免。

我懂您的良苦用心了，接下來盡人事聽天命，解決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

錢雲霆很欣慰的說道：「有悟性。」

結束治療，林衍果然帶著錢雲霆去了診所，這兩天錢湊手人湊手，診所的整理飛速完善。

林豐收的手藝精湛，所有器械對著說明書，起早貪黑的安裝調試，馮環環也送來了一批員工，在何鳳的帶領下忙碌的布置軟體設施，早就妥妥噹噹了。

整個一樓，左側一間全玻璃隔斷的診室，五米高的挑高裝飾出來的房子，透著大氣豪奢，門上懸挂著一塊牌子「特邀著名中醫專家林獬坐診」，這是爺爺的地盤。

右側是收費室和中西藥房，中間靠北的房間，是接待室，理療室，休息室，視聽室，果斷把就醫變成了皇帝出巡般的享受。

二樓是各類檢查室，還有手術室，診療室，輸液室。

三樓至六樓厲害了，全部是裝修豪奢的頂級診室，康復中心，調理室等保健性質的診室，絕逼是有錢人的享受。

錢雲霆看到白鬍子白頭髮，仙風道骨的林獬老爺子，瞬間就傾倒了，診完脈，聽著老爺子把他的癥狀說的準確無誤，立刻決定辦卡當會員，還非要黃睿涵辦的那種十年期的頂級會員卡，林衍勸半天，最終說服他先辦理一個年卡，隨後看情況再續。

這樣，爺爺也收了一個頂級會員，老爺子嘴上不說，心裡樂壞了，人家也是有尊嚴的，被一手教出來的孫子壓了風頭，心裡憋屈著呢，現在好了，老子也有會員了，還是市長，寶刀未老嘛哈哈哈。

打發走錢雲霆，林衍跟老人交代一聲，就慌慌張張溜了，開玩笑，今晚的制服啪他可是惦記半天了，想一想就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