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曹德澤的檢討，秦少偉說道：「並不奇怪，劉遠志能夠在幹部隊伍中隱藏這麼久，被他騙到的何止是德澤書記你一個人，是吧錢市長？」

錢雲霆是在座人中間最為窩火的一個，甚至比被劉遠志誤導差點錯誤判斷的曹德澤更加難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他此刻跟林衍一樣屬於「躺中」。

因為，劉遠志的確是錢雲霆一貫看好，並且一路扶持提拔到副市長的，稱其為他錢某人的「心腹」，都絲毫不為過。

就是這樣一個錢雲霆視為左膀右臂的「心腹」，卻背著他蠅營狗苟，連萬飛雪這樣一個背負巨額債務、虧欠差不多全體盧平中產階級的女人都睡，睡了還妄圖栽贓給林衍，這不是自己作死是什麼！

大家都是在官場混的人，聞弦歌而知雅意，秦少偉聽了曹德澤的檢討，不批評曹德澤輕信，偏偏提到「劉遠志能夠在幹部隊伍中隱藏這麼久」，這不就是明晃晃的大耳光，扇在他錢雲霆這個土生土長的土地爺臉上了么？

秦少偉也罷，曹德澤也罷，統統都是履職不到一年的空降領導，對於劉遠志的「隱藏」沒能察覺有情可原，可你錢雲霆是幹什麼吃的？難道劉遠志違法亂紀這麼久，你都沒能發現嗎？

這是什麼？

失察？袒護？還是沆瀣一氣？

所以，錢雲霆瞬間萌生了莫大的怨懟，這怨懟的成分很複雜，有對秦少偉落井下石般指責他失察的成分，也有對自己真的被蒙蔽的懊惱，但更多的，是怨恨劉遠志這麼不爭氣，還連自己這個伯樂都瞞得死死的，造成了他這一刻在秦少偉面前無法挽回的敗局。

怨恨直接導致了壯士斷腕的強烈決心，錢雲霆斷然說道：「像劉遠志這樣違法亂紀，以權謀私，還栽贓陷害別人的卑鄙小人，就該清除出去，以免給政府工作造成更大的負面影響。我代表政府，同意並全力支持方子明書記的決定。」

馬德澤也調整好了心態說道：「對，等會兒我會跟路憲書記和兩位局長詳細商量一下，是紀委出面兩指，還是公安出面拘留，總之決不能姑息。」

調子定下后，秦少偉跟錢雲霆兩府大佬就退場了。

這次的行動十分雷霆，下午五點半，劉遠志副市長正在辦公室接見文化局的局長，安排工作的時候，凌微帶了四名同志推門而入，對他出示了拘留審查證，在他大吼大叫不服氣的情況下，把他帶走了。

瞬間，這個消息如同油鍋里被灑了一把鹽，在整個盧平市官場炸了鍋，各種議論紛紛紜紜，畢竟，沙土地倒台剛剛半年，第二位副地級領導折戟沉沙，這盧平官場，是要大換血了嗎？

此刻的林衍，依舊在公安局的3號監控點裡。

萬飛雪被林衍嚇住，狼狽跑回房間之後，林衍轉身看著那兩個神色詭異的工作組人員，淡漠的說道：「你們兩個可以走了。」

王娜尖叫道：「林書記，我可是代表吳珺部長來監控萬飛雪的，你是紀委的人，似乎沒資格讓我回去。」

曹高升也說道：「對，我也是吳珺部長負責信通的時候，被她親自點將過來工作的，你這樣趕走我們不合適。」

林衍一臉不耐煩的說道：「目前是我負責信通，我有權利調換你們的工作。不服氣別跟我說，回去找你們認為能替你們做主的人去，五分鐘之內不離開，我就讓公安局把西頭的鐵柵欄打開，讓你們住進去信不信？」

曹高升心想反正撕破臉了，不如徹底鬧一鬧，表達一下自己堅決徹底跟劉市長站在一條線的決心，就狂妄的叫道：「林書記，我抬舉你叫你一聲書記，不抬舉你，你不就是比我高半格的科級幹部嗎，你好大的官威啊！論資歷我跟王娜都比你老多了，在我們倆面前充什麼大頭蒜！」

林衍絲毫沒有被激怒，挑著眉毛笑眯眯的說道：「我這個書記，似乎不需要你抬舉也能當哦。哎呀，你們倆年紀一大把了，還比我低半格，混的是挺失敗的哈！

其實吧，我最喜歡你們看我不順眼，還拿我沒辦法的樣子了，高半格我就能命令你，你不服氣也只能忍著，你如果跳的再高些，我會更高興喲。」

曹高升簡直出離憤怒了，萬沒想到林衍的無恥一再刷新他的感覺，對待這樣一個不愛惜羽毛，不顧及形象的上級，他還真是挺沒脾氣的，氣的翻著白眼呼哧。

王娜一貫欺軟怕硬，牙尖嘴利，看林衍軟硬不吃，也只能色厲內荏的說道：「林書記，請問我跟曹書記犯了什麼罪你要關我們？就算退一萬步說，我們犯了罪，你區區一個區紀委副書記，有權利關我們嗎？」

林衍冷笑道：「我區區紀委副書記，已經有足夠的資格和理由，來決定是否把你們這兩個玩忽職守，給監控對象傳遞消息，違背工作紀律，私自帶無關人等跟監控對象見面併發生關係的敗類，做出定點談話了，我官雖然不大，奈何恰好職權允許處理你們。」

這下子，曹高升跟王娜都草雞了！

相對於不辜負劉遠志市長的委託，保護好萬飛雪，以及被關到走廊另一端接受談話，倆人都很聰明的選擇了趕緊滾蛋，出去把這裡的情況趕緊告訴給主子，讓主子出手懲治林衍。

看著曹高升跟王娜滾蛋了，林衍慢吞吞打開鐵柵欄的鎖，走進了監控區域，端了一把椅子坐在萬飛雪房門外，也不敲門，慢條斯理的擺弄著手機，翻出一個視頻點了播放，還把聲音開到最大，畫面里是一對粉妝玉琢的雙胞胎女孩，跟一個憔悴蒼老的男人抱在一起。

一個女孩奶聲奶氣叫道：「爸爸，大妞兒不喜歡你長鬍子，好扎扎。」

男人哽咽說道：「好好好，爸爸等下就刮乾淨，不扎妞妞兒。」

屋裡忽然傳出「啪啦」的聲音，很顯然是椅子倒了，隨即門被猛地拉開，萬飛雪178的窈窕身軀出現在門口，臉色慘白，掛滿淚痕，一臉驚悸的盯著林衍的手機。

林衍一動不動背對著門坐著，高舉著手機，萬飛雪也就站在他椅子後面一言不發的看。

畫面上的男人是曹禹，環境是看守所的接見室，倆女孩子正是萬飛雪給曹禹生的雙胞胎姐妹花。

小妞妞哭了說道：「爸爸，你為什麼不回家？你不見了，媽媽也不見了，我跟姐姐好想你們，晚上都不敢睡覺。」

曹禹也是淚眼凝噎，好半天才說道：「你們乖乖住在大姨家，等著爸爸媽媽回來。」

大妞兒擼起袖子，白嫩嫩的胳膊上，出現了好幾處青紫，小小聲說道：「大姨總說養著我倆是倒貼錢，然後就擰我們。」

曹禹的眼神瞬間凄厲起來，問女兒：「你說的是真的？」

大妞兒點頭：「是真的，妹妹身上也有，爸爸你看。」

小妞兒掀起了毛衣，果然白嫩的腰間也是好幾個青紫的指印，萬飛雪雙手緊緊攥在一起，咬牙切齒的一字字說道：「萬飛雨，你真對得起我！」

畫面里的曹禹更是直接癲狂，撲過去透過會客室門上的小孔沖外面嘶吼：「萬飛雨，我倆寶貝能吃你多少飯，你他媽別逼急了老子！」

畫面里，倆無助的小女孩估計被父親的表情嚇到了，同時發出「哇」的哭喊，萬飛雪渾身顫抖，不由自主的發出撫慰的聲音：「妞妞兒不哭，媽媽在呢，媽媽在呢。」

林衍恰好在這個時候，果斷的關了視頻收起手機，拎起椅子就往外走，彷彿根本沒有萬飛雪這個人一樣。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凄厲的叫喊：「林書記，求求你！」

林衍轉過身，看著對他一貫毫無敬意的萬飛雪雙膝跪地，凄然的沖他叫道：「林書記，是我該死才想要誣陷您，我願意替您澄清事實，配合您的工作，只求您讓我再看看我兩個女兒！」

林衍站的遠遠地說道：「你趕緊起來吧，要是再被誰看見，又該說我虐待你了，我可擔當不起。」

萬飛雪倉皇的爬起來，可憐的伸著手說道：「求求你，讓我再看看，就看一眼也行！」

林衍真的把視頻再次播放出來，遞給萬飛雪讓她看，他則放下椅子坐在上面，悲天憫人的嘆息道：「唉，看有什麼用，你跟曹禹都出不去，倆孩子那麼你們又所託非人，顧得了一時顧不了一世啊！」

萬飛雪一遍遍看著，嘴裡喃喃的絮叨天都這麼熱了，倆娃還穿著她沒進來時候買的那些衣服，都短了窄小了，心疼的淚流滿面。

林衍今天懷著讓對手「疼一疼」的初衷，胸有成竹來見萬飛雪，就是要玩這一招「誅心」，現在，果然奏效了。

終於，萬飛雪凄然抬頭說道：「林書記，如果我交待的話，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條件？」

林衍懶洋洋說道：「那得看你交代的東西值不值得我跟你交易。」

萬飛雪看著視頻里倆娃娃身上的青紫，護崽的母狼一樣咬牙切齒的說道：「林書記，我告訴你一個賬號，裡面有三千萬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