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童們作鳥獸散，只剩下抱著琵琶坐在牆上的凌可心，和站在牆下的寧羽追，四目相望。

寧羽追道：「下來。」

凌可心抱著琵琶不撒手，雙目透過寧羽追看他的身後，道：「腿麻了。」

寧羽追拿起摺扇，刷的一聲打開，凌可心這才看清，那摺扇上是一幅山水圖，畫的是秦淮的山、秦淮的水，點綴幾片浩渺浮雲。

他一拿出摺扇，她就知道，他又要威脅她了。

這摺扇的威力大的很，若是他有心，可以通過這摺扇，肆意妄為地控制自己。

別說從牆上下來了，更離譜的事他都能命令她去做。

凌可心不鬧了，乖乖地抱著琵琶跳下來，稍微崴了一下腳，疼倒是不疼，只是在男人面前彎了彎腰。

倒顯得她仰視他一樣。

「以後不要再爬牆了。」寧羽追收起摺扇，拂袖轉身。

切。

擔心我就直說……

凌可心拽住他的衣服，不依不饒地道：「你抓我來，又不陪我，我一個人害怕。你若是一直這樣對我，不如把我放出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殺人了，做個好妖怪，如何？」

前世她是藝伎，從小到大，接觸到的唯一一項準則就是，要有人陪你，有人點你。

你必須門庭若市，才能證明你的價值。

若是有一天，你獨守空房，再也沒有人來聽你彈琵琶了，那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便什麼價值都沒有了。

所以她最怕孤獨。

不過，身為鬼，她也繼承了鬼的特點——謊話連篇。

讓她不殺人？這輩子都不可能。

可寧羽追就是不肯放她走。

這女鬼的畫上，有自己的名字，那她一定跟自己有牽扯。

寧羽追這個人，有著輕微的潔癖。

飯要吃無毒無害的，衣服要整潔舒適不扎身體的，連隨身攜帶的摺扇和長劍都要乾乾淨淨。自然也不允許，自己的人生，有任何的疑點。

見男人依舊不說話，凌可心膽子大了起來。

小手拽著他的衣襟，緩緩向上，抓住了他的肩膀，咯咯笑了兩聲：「你這麼捨不得我走，是不是想讓我留下來做你新娘子呀？」

寧羽追拂袖甩開她，「胡鬧。」

「可你真的很奇怪。」凌可心抱緊自己的琵琶，「我雖然是畫鬼，也有自己的靈魂，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你把我困在這裡，我也是不依的。」

她眼神真誠，不像是在撒謊。

這鸞雨門書童的身份雖好，也比不得她的自由重要。

她對這裡的一切……真的一點留戀都沒有嗎？

寧羽追突然覺得心底冒起一層淡淡的陌生苦澀。

「不可念，不可知，不可想。」

寧羽追莫名其妙說了三個不可，便鬆了口：「我有事要下山一趟，你跟我一起。」

凌可心連忙點頭答應，高興地快要穩不住人形。

她把良心還有他的蛋包成一個包袱，背在身上，甚至眼尾抹了胭脂，換了身乾淨好看的流仙裙，愉快地去找寧羽追。

男人卻說，他下山不走路，而是御劍。

良心也提醒：［一會有雷陣雨，你們會被困在外面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