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閑回頭站住。
柯紫涵咬著紅唇,欲言又止,就在鍾小閑以為她會說什麼的時候,她卻忽然轉開頭,冷冷的說:「快滾吧,我看見你就討厭!」
鍾小閑苦笑一下,轉身快步向桑家的小樓走去。
柯紫涵的車,也在同一時間離開,車速很快很猛,引擎嗚嗚的,就好像開車的柯紫涵心裡有無限的鬱悶和憤怒,但偏偏又不能說不出來,只能靠著飈車來發泄。
鍾小閑快步疾走,遠遠的就看見桑家的樓前停著四五輛的黑色轎車,同時的,七八個穿著灰襯衣的男人從桑家小樓里走了出來,其中後面三個人的手裡抱著紙箱子,像是拿走了什麼東西,這七八個男人雖然年紀不一,年輕的二十多歲,年老的有四十歲,但相同的是每個人都是臉色嚴肅,行動也非常的統一,走出小樓之後,他們上了車,開車離開。
小樓前恢復了安靜。
鍾小閑的心臟砰砰跳,他不知道紀委的人在桑家搜出了什麼?是不是構成了對桑樹青指控的罪證?眼睛左右看,沒有看見小雪和吳夢瑤的身影,於是疾步向小樓裡面走。
一個人從樓里走了出來。
戴著眼鏡,臉色灰暗。
原來是桑樹青的秘書李世傑。
「李秘!」
李世傑沒有看見鍾小閑,他只是低頭,失魂落魄的從小樓裡面走了出來,直到鍾小閑喊他的名字,他才抬起頭看,當看見是鍾小閑的時候,他臉上露出苦笑,聲音沙啞的打招呼:「啊,是你啊。」
「這是怎麼了?」
鍾小閑問。
「不要提了。」李世傑臉色慘白的搖搖手,轉頭看一眼身後的小樓,嘆息的說:「市委給桑書記安排了新的住處,我得去看一下,看需要不需要添置什麼東西?好了,我先走了,丫丫和小碗她們都在呢,你進去吧。」
說完,急匆匆的走了。
鍾小閑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真切的感受到他心裡的失敗和沮喪。
他老闆是桑樹青,桑樹青的副書記做不成,他當然也就沒有前途了,而且說不定還會被殃及清算,所以他難免有點垂頭喪氣,不過他沒有忘記他的職責,直到現在,他依然還在盡心儘力的為桑樹青做事。
從此可見,李世傑是一個可用的人。
鍾小閑走到小樓門前,輕輕的敲門。
門開了。
一個身材嬌小,長發如瀑的小美女出現在門裡,和平常的嬉笑不停,今天小美女皺著眉頭,撅著紅唇,眼睛還紅紅,好像是哭過鼻子的樣子,看見鍾小閑的時候,她埋怨的說:「哥,你怎麼才來?」
「怎麼就你一人?」鍾小閑邁步進入。
一樓的客廳里,空空蕩蕩,除了小雪再沒有其他人,而傢具擺設看起來有點亂,連地毯好像都被掀起過,不是平常的樣子。
顯然,那是紀委搜查的結果。
看見這種場景,鍾小閑心中一動,如果紀委真的想要搜查,真的想要找出什麼證據,為什麼不把所有人都支開,慢慢的搜查,而是要當著桑樹青和他家人的面,大肆的但卻又時間短促的搜查呢?
鍾小閑忽然明白,紀委的搜查並不是想要搜出什麼東西,而是想要給桑樹青造成強大的心理壓力!
搜查是這樣,搬家也是這樣。
「三個姐姐在樓上幫桑伯伯收拾書架呢,桑伯伯有很多書,要一本一本的整理。」小雪嬌滴滴的說。
鍾小閑明白了,準備上樓。
「哥,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小雪卻拉住了他,還把他拉到牆角,表情很神秘。
「怎麼了?」鍾小閑疑惑的問。
「我覺得……我們要幫一下婉婷姐姐。剛才那些人來的時候,婉婷姐姐難過的都哭了……」小雪咬著紅唇,說的很嚴肅很認真,說話的時候,她微微仰頭,用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凝望著鍾小閑。
鍾小閑嘆口氣:「我也想幫,但……」苦笑的搖頭,意思是我們幫不了的,我們只是一般的小老百姓,對官場的事情,根本是有心無力,就算明知道桑樹青是一個清官,是被冤枉的,我們也沒有辦法幫他洗刷清白,在強大的國家機器面前,個人就像是螞蟻一樣的渺小。
「不,哥,你想錯了,其實,我們是有辦法的。」小雪眨著美目,認真嚴肅的說。
「什麼辦法?」鍾小閑笑問,只所以笑問是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把小雪的話當成一回事,他以為是小雪是在開玩笑,又或者是小女孩的異想天開。
小雪踮起腳尖,在鍾小閑的耳朵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鍾小閑驚訝的張大了嘴,眼睛看小雪的粉臉:「你怎麼知道他有問題?」
「我聽見他跟那個白頭髮的人說悄悄話了。」小雪美目閃閃。
「哪個白頭髮?」鍾小閑更驚訝。
「就是紀委那個帶頭的,」小雪伸出雪白的玉手計劃著,「四方臉,大耳朵,總是板著個臉,好像誰都欠他兩百塊錢似的,嗯,對了,我聽他們叫他宋副主任!」
「你肯定你沒有聽錯?」鍾小閑問。
「沒有,絕對沒有,我怎麼可能聽錯?」小雪咬著紅唇,說的非常肯定。
鍾小閑皺著眉頭沉思,他知道小雪耳朵靈,而且人也機靈,能聽見別人聽不到的聲音,就比如上次在法國餐廳跟蹤韓春生的時候,他聽不到隔壁包廂的聲音,小雪卻能聽到,加上小雪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一般人都對她沒有什麼警惕,讓她聽見什麼秘密,還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件事,你告訴你婕妤姐和婉婷姐了嗎?」沉思了一下,鍾小閑問。
「沒有。」
小雪輕輕的搖頭:「我只告訴了你,一會,我們兩悄悄的去跟蹤他,他那麼壞,那麼會隱藏,我們一定要把他的真實面目揭露出來!哼,看他以後再騙人!」
鍾小閑還是沉思,小雪說的有道理,但這件事是不是要這麼做,還有考慮的餘地。
「哥,不要猶豫了,如果你不去,我就一個人去!」小雪撅著小嘴,有點生氣的說。
「好,我去。但你不能去!」鍾小閑表情嚴肅。
「為什麼呀?」小雪生氣嬌嗔:「這情報可是我告訴你的,你不能過河拆橋,我要去,我要去!」
一邊說,一邊跺腳撒嬌。
「不行!你不能去!」
鍾小閑不給她商量的機會,很嚴肅的說:「跟蹤不是過家家,我一個人都怕被發現,如果你和我兩個人一起出現,不是更可能會被發現了嗎?再說了,你婕妤姐和婉婷姐現在心情都不好,你要陪在她們身邊,陪她們多聊聊天,好了,就這麼定了!」
鍾小閑一揮手,做出決定。
小雪恨恨的咬著紅唇,很是不情願的哼哼唧唧:「哼哼哼,鍾小閑,你總是小看我,怕我當累贅,哼,別以為我不知道……」
鍾小閑不理會她的嘀咕,疾步上二樓。
一上二樓,就聽見二樓右邊的房間里,有一個中年婦女在哭泣:「這叫什麼事啊,完全是血口噴人,我要到北京去告,我們家老桑不能讓他們這麼欺負……」
原來是桑婉婷的媽媽。
聽見有人小聲的勸她,原來是桑婉婷,「媽,不要哭了,老爸的清白不是他們隨便污衊就能污衊的,大不了不當官了,如果最後老爸真的有什麼事,我陪你一起上北京!」
右邊是卧室,左邊是書房,書房裡,原本整整齊齊的書架已經被翻的一團亂,書架上有書,地下也有書,將地板都擺的滿滿,周婕妤,吳夢瑤兩個個美女此時正蹲在地上,一本一本的整理。
而一個頭髮斑白的瘦高老者站在桌子前,腰桿筆挺,雙手負后,望著牆壁上掛著的一行字,久久沉思。
難得糊塗。
牆壁上的字,恰如他現在的心情。
「啊,小閑!」
當鍾小閑在書房門口出現,蹲在地上整理書籍的周婕妤發現了他,立刻站起來,傾國傾城的絕美粉臉上帶著淡淡的憂傷,眼神依然明亮,但眼角卻有點憔悴。
桑樹青不只是她舅舅,同時也相當於是她的父親,在她的親生父親周明松狂賭狂輸,對她不管不顧的時候,在她母親去世之後,是舅舅桑樹青一直照顧她,供她上學,給她家庭的溫暖,今天,親眼看見桑樹青被紀委的人押回來,全家被翻了一個底朝天,她心裡的痛苦和不安,像是烏雲一樣的密布。
兩人目光相對的剎那,鍾小閑一陣激蕩,忍不住的想要把周婕妤抱在懷中,給她安慰,讓她開心。
吳夢瑤吳大美女還蹲在地上整理書籍,沒說話,只是抬頭朝鐘小閑瞪眼,意思是責問:你這傢伙去哪了?怎麼現在才回來?」
鍾小閑朝她歉意的笑一下,目光看向桌子前的那個瘦高老者。
桑樹青正好也轉頭看他,兩人目光相對的時候,桑樹青淡淡微笑的點了一下頭。
雖然一如既往的淡定,但蒼白的臉色和微微發紅的眼睛出賣了他。
今天,紀委當面對他家的搜索,深深刺激到了他。
即使他性子再好,再是淡定從容,也忍不住的發怒。
但發怒沒有用,他面對的是紀委,他除了服從,再沒有其他的第二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