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姐。」芷雲站起來，「你別跟我開玩笑好嗎？你、難道說，你說的都是謊言？」

「當然不全是了。」慕容瑾抄手，「要騙人的話，必定是真話里加入其它的謊言，半真半假，才能騙得到人。」

「那比如說呢？」芷雲已經完全不再壓低聲音了，她急切地問慕容瑾。

「比如說，項目經理其實從沒有看過心理醫生，這件事其實你了解一下案情進展就可以知道了。不過鑒於楚二少從來不告訴你這方面的事，而你也對自己的員工了解不深，所以你也不太可能知道了。」慕容瑾回答。

「從沒有看過心理醫生，那、那這是什麼呢？」芷雲看了一眼電腦里的東西，現在顯示所有資料都拷完了。

「這個啊，這個只是項目經理的考勤記錄而已啊，你不知道嗎？」慕容瑾也看了一眼電腦屏幕，「這些東西，全都是我從基金會拷下來的，關於項目經理的出行記錄，他畢竟經常離開公司到外面辦事，我必須要了解他的所有行程。」

芷雲一下子又跌坐在了凳子上。

「你拷的記錄……慕容姐，你不要告訴我，畫的失蹤和項目經理的死亡，都和你有關？」

慕容姐眼神躲閃了一下：「我對那批畫不感興趣，我也對無關人等的命沒興趣。不是我的鍋，我不背。」

「那真話是什麼呢，你說假話里也有真話的對嗎？」芷雲又急急地問道。

「真話……真話就是，項目經理真的是被作案方幹掉的，而且是用心理醫生催眠而讓他自殺的。」慕容瑾冷漠地看著芷雲，「有人把整個畫展機密步驟從他的電腦上拷走了，而他的電腦發出了警報。為了防止他提前通知你們，他被人做掉了。」

「聽你的口氣，你不是作案方……」芷雲看著慕容瑾，「那麼慕容姐，你在這個事件當中，又起到了什麼作用呢？你……你為什麼要把我騙到這裡來……」

「因為啊，」慕容瑾看了一眼厚厚的窗帘，「因為有人出重金要你的人，所以我做出了交換。」

芷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

「你騙我的，你騙我的對不對？」芷雲無法相信的是，楚翰墨的直覺竟然是正確的，慕容瑾真的有問題，她一下子撲上去，抓住了慕容瑾的肩膀，「慕容姐，你告訴我，你是騙我的。你不可能背叛翰墨，也不可能欺騙我的。」

芷雲還記得，在德國貿易會的時候，慕容瑾也曾經「背叛」過楚翰墨，然而那一次，她這是作為卧底被派到敵對方那裡，為楚翰墨獲取情報。

「這一次也是這樣對不對？你根本就沒有背叛翰墨，你根本就是在完成他給你的任務對不對。」芷雲緊緊捏著慕容瑾的手臂，她第一次感覺到，慕容瑾的手臂並不如看上去那般纖細，而是十分的結實，肌肉線條飽滿。

「不是。」慕容瑾的回答徹底讓芷雲絕望，「我從來沒有忠於過任何人。楚修璃也好，楚翰墨也好，只要觸碰到了我的根本利益，我會立馬翻臉不認人。」

「什麼？」芷雲往後退了一步，「楚修璃？」

「沒錯，」慕容瑾面無表情，「我曾經背叛過楚修璃，將他的重要信息賣給其他人。不過一直到他死，他也不知道我干過這些事。」

芷雲搖頭：「可是他們都說你是最忠心的，說你是楚修璃的最得力助理……」

「是嗎？還真謝謝他們的誇獎了，」慕容瑾冷得像一塊冰，「不過黎恬倩那裡所有關於他犯下的罪證，都是我提供的呢。包括他當初打殘楚扇軒的那個助理，把她賣去做人體展覽，所有的視頻，都是我賣給黎恬倩的。」

她看向了芷雲，眼神如同刀一樣鋒利：「說到這裡，你是否明白了？」

「你……你是黎家的人？」芷雲看著慕容瑾，說著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

「不是，」慕容瑾立刻否認了，「我說過我只忠於自己，黎家恰好只是有我所需要的東西可以和我交換而已。」

芷雲環視了一下四周。

相似的裝修風格，相似的環境和黑暗。

「那麼……這裡，其實是……你的私人住宅？」她問。

慕容瑾的臉上終於出現了笑容，但卻讓芷雲膽寒：「終於被你發現了。」

「那你……那你還讓我破解什麼密碼！你還讓我傻乎乎地拷什麼東西！」芷雲怒道。

慕容瑾看似漠然地看著芷云：「因為不能確定楚翰墨到底有沒有跟著你，到底會不會追過來。所以必須要把戲份做足。就算是他突然跟上來，我也不至於立馬遭到懷疑。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你、昨天的那些記者也是你叫過來的對嗎？」芷雲現在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楚翰墨是可以相信的，「你也是故意挑撥我和翰墨的關係的，故意激怒他，讓他毀掉了我的手機。」

每發現一個真相，芷雲就覺得背脊上升起一陣寒意。

慕容瑾，她真是一個強大到無法理解的女人。

當她是你的同盟的時候，你可以如虎添翼，高枕無憂。

然而當她想要做你的敵人的時候……

同理，也會算計得你體無完膚。

「其實我好傻的。」芷雲看著地毯上的暗紋，那花紋和慕容瑾家裡的，根本就一模一樣，「水族缸里都是危險魚種，每天都需要有人投食的，心理醫生走了那麼多天，它們還相安無事的在裡面暢遊，根本就是一個大BUG……可是我卻沒有想到。」

慕容瑾沒有接芷雲的話，只是冷冷地看著她。

「我現在在你手裡了。」芷雲說道，「你到底是要把我交給誰？」

她盡量表現得很鎮定，但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慕容瑾一直那麼冷冷地看著她。

突然間卻伸出手來，摸到了芷雲的臉頰。

芷雲沒有動，只是感覺到她的手，手指頎長，骨節分明。

「我無數次想，你們有可能是姐妹。」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對芷雲說，「如果我把你交出去，就是害了她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