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殘忍了些，他又何嘗不知道？

讓她親眼看著他死，不論是怎樣的死法，都是殘忍至極的事情。

「阿炎，你睡吧，你睡吧，我不求你活著了，我不求你活著了……」對著墨炎仍舊沒有閉上的雙眼，安曦姀已經徹底的崩潰了。

她不求他活著了，再也不求了……

小月亮已經倒在月修顏的懷中泣不成聲。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局？為什麼要是這樣的結局呢？

安曦姀的眼淚，落進墨炎未閉上的眼睛里，同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清淚融合在一起，滑過他蒼白的臉，落入濃濃血色之中。

墨炎跟安曦姀說的最後一句話，只有一個字，疼。

他本不是會說這個字的人，疼痛於他而言，早已麻木，他自小都已經學會，不叫別人擔心，所以無論葯有多苦，病有多痛，這一日一日的，有多折磨人，他都忍受過來了。忍受的久了，便再不覺得有什麼了。

只是安曦姀問他的時候，他卻用儘力氣，跟她說了一個疼。

他是心疼。

心疼到最後，還是不能同她白頭偕老，不能許她一世安穩，不能陪她過幾日，安寧的日子。

自他們相識，他帶給她的，就沒有一日是寧靜的。

他多想陪她悠閑的遊山玩水，看日出日落，彈琴煮茶，再生個孩子，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安享餘生。

他從不渴望什麼長生不死，他只是想陪伴在她身邊，哪怕短短几十年，他都知足了。

可就這短短的幾十年，都成了他一生都追求不到的奢望。

他愧對她太多。

心疼她一路陪著他走來，承受了那麼多，到最後還是不能圓滿。他深知她的性子，若他就這樣走了，她怕是要隨著他去的。

他心疼，卻勸不了她。

他太了解她，所以格外心疼。

他的傻姑娘，若有來生，他一定一定，不會再辜負她了。

他心裡疼，安曦姀的心裡，更是疼到不能自抑。

她一直都是個驕傲自信的人，一直以為，這世間，就沒有辦不到的事情，只要去努力了，總會有成功的時候。卻從未想過，有些事情，終究是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都說只要努力了，無論結果如何，都至少不會有遺憾。她也是這麼想的，不管怎樣，她能陪著阿炎一路走到最後，值得了。

可為什麼，她心裡會這樣本能的覺得不甘心，又疼的要命呢？

九年的等待，七年的艱險路程，夫妻骨肉分離，他們一家人，就沒能在一起安安穩穩的過過一個好日子，她又有多渴望，能有圓滿的一天。

他的病若是能好就好了，他們可以再生個孩子，她有很久都沒見過爹娘了，寧兒也都長大了吧，母后辛苦了一輩子，應該有個安好的晚年的，卻如今還在宮中等著他們的消息。若知道阿炎出了事，她又如何撐的下去？還有如今在幽冥宮的墨曜，一心想有朝一日能補償母后，可母后若得知一切真相，又怎麼可能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