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結局是白爵·蘭斯洛特,「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來自沙盤戰爭遊戲校隊的邀請函。
對此,大部分人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的——
畢竟是個人都知道,紅色邀請函,代表受邀者獲得了隊長或者副隊長的賞識;而金色邀請函,代表的是受到校隊全體成員的認可……
含金量來說,後者比前者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更何況傻子都知道副隊長大人在追那個Beta呢,而相比之下,法伊瑟卻不可能強迫其他每個人點頭答應讓白爵破格入隊。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少部分人酸溜溜地把那天白爵在操場上拿喬、晾著法伊瑟的行為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最後總是忍不住要加一句:哎喲,貴族家的大少爺就是不一樣,德行。
……白爵倒是無所謂,因為那天他確實是故意的沒錯。
法伊瑟想出的這個「哄他開心」「央求和好」的點子的確還算湊合,不過白爵覺得他可以做得更完美一些——
「比如在周一晨會做完例行演講時正式邀請我,」一隻手支著下顎的黑髮少年懶洋洋道,「那樣的話我氣消得比較快。」
曼哈特翻了個白眼:「法伊瑟大人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遇見你!他甚至不屬於你的狼群!」
白爵在另外一隻手轉來轉去的筆「啪」地停了下來,像是被提起了一個比較讓人煩惱的話題,他微微蹙眉:「他是這麼要求來著,不過我義正辭嚴地正式拒絕他了。」
曼哈特:「喔,你拒絕他了啊,難怪。」
曼哈特炸了:「什麼!!!!!你拒絕了——」
「白爵·蘭斯洛特!曼哈特·萊茵!你兩當這是什麼地方!給我滾出去!」
從講台上,機甲研發概論課的史濱分教授發出徹頭徹尾、忍無可忍的咆哮聲,然後在教室里其他人的鬨笑聲中,老頭兒絲毫不留情面地把班上唯二的兩隻Alpha趕到了走廊上——
於是涼嗖嗖的走廊上,肩並肩地站著兩隻百無聊賴的Alpha。
……嗯,正好繼續聊天。
「你他娘……哎喲,白爵·蘭斯洛特!你他娘是不是瘋了!」曼哈特瞪大了眼看著白爵,「我第一天見到你就覺得你不太正常,果不其然,原來你是個傻子啊!」
白爵:「……你好好說話。」
白爵停頓了下,然後慢吞吞用難得真誠的語氣說:「我是我覺得我還年輕,這麼早定下狼群副手有點為時過早了啊?」
「你十九歲了朋友,你以為你是還沒有過朔月期的小毛毛么?」
對於有人會拒絕法伊瑟·蘭斯洛特——這個簡直可以稱作帝國新生代完美無缺第一Beta,曼哈特難以置信。
在他的指責中,難得的身邊的人卻啞了火,曼哈特等了半天沒等到白爵的回答,只好奇怪地轉頭去看白爵,然後這才發現……旁邊的少年一臉沉默,唯獨耳尖,正染了血似的紅彤彤一片。
感覺到好友好奇的目光,白爵「咳」了聲,擰開腦袋。
曼哈特:「……」
曼哈特:「什麼意思?」
曼哈特:「別告訴我你真的還沒到朔月期。」
曼哈特:「???????」
三秒后,空蕩蕩的走廊里傳來了曼哈特·萊茵先生今日第二次咆哮——
「白爵·蘭斯洛特?!你他媽別是個打了激素充當Alpha的Omega來逗老子玩的吧吧?!」
史濱分教授:「曼哈特·萊茵!!!!!!!!!!!!」
白爵:「……」
白爵當然不是打了激素來充當Alpha的Omega。
其實吧,關於「朔月期」這玩意,白爵也挺煩惱的,甚至確實覺得這件事有些難以啟齒了。
「朔月期」是每個狼族的Alpha和Omega在成長期都會經歷的一個階段性變化,這種變化一般發生在兩類狼族的十二歲至二十歲之前隨意的時間……在這個年齡段的Alpha狼和Omega狼,會遭遇到一次完全的「性成熟」轉變——
——Alpha狼會變得更加強壯,敏捷與靈活,同時,他們開始對信息素變得敏感,擁有完全覺醒的佔有慾,領導意識和狼群概念;
——Omega狼則是在容貌上會變得更容易吸引到Alpha狼,他們散發迷人的甜膩信息素,會不由自主地誠服於某隻Alpha,並開始急躁地想要尋找自己的狼群……
學術上人們將這個轉變成為「朔月期」。
朔月期是狼族徹底成熟的象徵,一般經過朔月期,就代表家裡再也不會有人嗲嗲地叫你「小毛毛」或者「小寶寶」,這段時期會持續三天左右,值得一提的是,這三天對於狼族來說非常難熬——
如果非要採訪狼族的人們最難以遺忘的痛苦回憶,大多數人都會想起那個另自己」脫胎換骨」的朔月期……
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完全被遮蓋住的月亮——黑暗,痛苦,感覺到無邊的寂寞,同時像是骨骼被人碾碎了又重新胡亂拼湊起來,無論是精神上還是肉體上,都必須忍受卻難以忍受的煎熬……
一般狼族的朔月期來臨多數在當年的中秋節。
之後每一個中秋節,都是大多數Omega的發.情期,而Alpha們則會在這段時間天天刨爪子瞎雞兒亢奮……為此,無論是帝國還是聯盟都在這一日有法定假日。
以上。
白爵·蘭斯洛特年至十九歲,馬上就要壓二十歲的危險線,他卻始終沒有等來自己的朔月期。
這讓他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了——
有時候惱羞成怒的他甚至想要甩鍋給家裡所有人:誰讓你們天天洗腦老子是Omega,是你妹啊,洗腦得老子朔月期都不來了啊!!!!
……呃,這也算是白爵·蘭斯洛特的一個難以啟齒的小秘密,在再三威脅了曼哈特自己真的會殺人滅口以確保他不會把這件破事兒說出去后,白爵這才稍微善罷甘休。
但是曼哈特的一頓咆哮(爆笑)讓他難免心情又變得不是很好。
白爵心情不好之後會怎麼樣呢——
那當然就是苦了法伊瑟。
……
罰站完之後,伴隨著下課鈴聲響起,白爵迎來了第一次參與沙盤戰爭遊戲的校隊訓練室參觀。
法伊瑟在白爵拎著書包一腳踏入訓練室大門的時候就立刻察覺到今兒個他家小少爺的心情不太好。
「怎麼了?」法伊瑟順手接過白爵手裡的書包。
想到這事兒論起源頭還與法伊瑟頗有淵源,白爵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頭倒是挺禮貌的和訓練室里其他的校隊成員打了招呼,然後隨便找了台光腦坐下……沒一會兒,芬迪爾也進來了。
白爵假裝自己壓根沒看見他。
這時候叫碧朵的學姐湊過來,邀請白爵復盤昨天的那一把和芬迪爾的比賽。從她發光的雙眼白爵看出她好像真的對昨天的那場比賽挺有興趣的——
於是點點頭,邀請她挨著自己坐下來。
白爵想要討人喜歡的時候還挺乖巧的,碧朵挨著他坐下來以後還用責備的眼神看了眼自家隊長,就好像在說:哎喲,他也沒你說的那麼難纏嘛!
完全接收到這目光的法伊瑟只是沉默了摸了下唇邊的創可貼。
碧朵:「……」
白爵和碧朵在復盤遊戲的時候,法伊瑟就站在他們後邊抱著手臂看著。
起初一切都很順利,直到白爵按照昨天的遊戲方式,在一切基本基建完成後按照熟悉的出兵種方式開始出兵——昨天他手裡唷擁有300木頭,400金礦的時候,選擇用250木頭和350金礦出了五個一級兵,剩下的50木頭和50金礦出了兩個資源掠奪者……
今天他正準備如法炮製。
正在鍵盤上跳躍的手就被身後的一隻大手輕輕拍了下……
「前天站得遠沒看清楚,原來你從這一步就開始錯了,」男人的聲音從近在咫尺的地方響了起來,白爵感覺到身後有熟悉的氣息靠近,「這個地方,你如果能再分出50木和70金出兩個資源掠奪者,雖然表面上是少了一個戰鬥力,但是這裡——」
滑鼠咔擦咔擦地響。
四個資源掠奪者靠近最近的野區的金礦和木場一波瘋狂竊取,短時間內,白爵獲得資源的速度直接翻倍——
一分半以後,按照他平日里得出兵速度,最多擁有七個一級兵和兩個資源掠奪者的他,此時已經擁有了七個一級兵和四個資源掠奪者。
轉折點就是在分配木頭和金礦時,稍微的改變所出現的。
「這遊戲的難點在於你熟練操作的同時,要用腦子去預估時間和資源,」法伊瑟將鍵盤的主動權交還給白爵,「你還嫩著。」
白爵啪啪摁了兩下鍵盤:「你走開。」
面對少年毫不領情的模樣,法伊瑟也只能頭疼地捏一下眉心,真的走開了。
此時芬迪爾在看去年校隊和南方那邊的軍校比賽的錄像……白爵擰過腦袋瞥了眼:「一年前的比賽視頻有個毛好看的,遊戲版本都換了十次了。」
話語一落就被旁邊的碧朵摁了下腦袋:「管人家幹嘛,你能不能好好復盤?今年秋季賽還想帶你去長見識呢!」
因為是學弟,外加昨天看過他狼型叼著書包拔腿狂奔的傻樣,所以其實碧朵並不是很怕白爵,哪怕他是個Alpha。
白爵「喔」了一聲,正要乖巧地把腦袋擰回來,這個時候忽然聽見芬迪爾叫了聲:「法伊瑟大人,三十五分鐘不出防禦兵而是出了一批遠程弓兵,可以過來給我解釋一下這個出兵思路嗎?」
白爵:「……」
在法伊瑟做出反應之前,他的餘光先瞥見角落裡,正在做復盤的少年已經挺直了背脊,像狐獴一樣伸長了脖子,把自己那張漂亮的臉轉了過來——
面無表情地,默默地看著他。
法伊瑟:「……」
法伊瑟抬腳踢了下躺在沙發上打遊戲的星季:「你去。」
星季爬起來顛顛地去了,甚至沒有計較原本芬迪爾叫的是法伊瑟這件事……等法伊瑟再看向白爵時,他已經重新投入到了遊戲里——
專註的樣子,就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
三十分鐘后,法伊瑟和星季蹲在辦公室里。
靠坐在窗邊的男人默默地點燃了一根煙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下十分耀眼,他身體舒展,長腿搭在窗戶上,臉上懶洋洋的,看上去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家那小狼崽子好像比以前更黏你了。」
「……」
法伊瑟彈了下煙屁股,沉默不語。
星季想了想補充:「對你也更刻薄了。」
「嗯,」法伊瑟淡淡道,「那天我開口要求加入他的狼群,他拒絕了。」
「……」
星季叼著煙,眨眨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震驚得只想把煙屁股吞進自己的肚子里——也不是沒想過跪求法伊瑟加入自己的狼群,這樣大概能夠吹噓一輩子,得這麼個優秀的副手也算是彌補了大學期間壓根沒好好學習的遺憾……
不過這傢伙看上去還是忠於蘭斯洛特家,所以這件事也只是暗搓搓地想一下罷了……
然而完完全全沒想到,這世界上,還能有Alpha,拒絕這麼個優秀的Beta。
星季咬了咬煙屁股,微微眯起眼,半天真誠地擠出一句:「這小崽子腦子是不是不好使啊?」
「他確實是不懂這些。」
「嗯?」
「你之前不是抱怨他怪怪的嗎?隨便把身上的味道弄得滿屋子都是;總是狼型滿街亂逛;天天跟班上另外一隻Alpha廝混;還有隨便將自己的食物分配給別人甚至是你這樣一個近乎等於陌生人的Alpha……嗯,毫無狼群意識,見誰都挺親密,壓根就不想組建自己的狼群什麼的,」法伊瑟叼著煙屁股,一通數落後含糊地嗤哼了一聲,「是因為真的不懂啊。」
「啥玩意?他智商有問題啊?」
「這傢伙,還沒經歷朔月期。」
「啊?」星季掏了掏耳朵,「你說什麼?」
「我家那個,還是個真正的毛孩子。」
「……」
星季震驚得合不攏嘴,煙頭掉在大腿上都不知道燙了——
他一直覺得法伊瑟像蘭斯洛特家小少爺的保姆。
……………………感情他還真是保姆啊?
蘭斯洛特家這小崽子,十九歲了吧?
還沒到朔月期?
哈?
「十九歲還沒經歷朔月期,這……算了算了,你向一個連朔月期都沒經歷的Alpha發出邀請,請求加入他的狼群?」星季上上下下地打量靠在窗邊一臉面癱、吞雲吐霧的男人,「怎麼總覺得好像有點變態啊?」
「他都十九了。」
「可是都沒經歷過朔月期噯!」
「……十九了。」
「我能不能報警啊?」
「你知道十九是什麼概念吧?」
「惹,超變態的你,那還是個孩子!」
「……馬上就是今年中秋了,他應該能順利迎來朔月期吧,」法伊瑟無視了「孩子論」這種聽著叫人煩躁的話,自顧自道,「希望如此。」
」如果沒有呢?」
法伊瑟沉默了下:「我可能沒有太多耐心再多等一年——」
星季認真地點點頭:「我果然應該現在就報警。」
法伊瑟:「你現在就去報警吧。」
星季:「把你抓起來嗎?」
法伊瑟:「如果警察能告訴我為什麼普普通通一件事放在我身上就變得那麼艱難的話。」
這突如其來的文藝煽情路線讓星季活生生被惡寒了一下,撿起掉在地板上的煙屁股在煙灰缸里熄滅,然後打開冰箱,從裡面拿了一瓶牛奶,走出去放在白爵的桌子上。
白爵完全莫名其妙:「?」
你有病?
大中午的喝個毛牛奶?
星季一臉慈愛:「喝吧,喝吧,能長高高。」
白爵:「……你忘記吃藥了?」
星季:「隨你怎麼說,我不跟你計較。」
白爵:「……」
法伊瑟呢?
來把這辣眼睛的神經病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