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桑桑一直陪伴著燭龍霆。
上次，滕九延和金熙熙來了后，關著門不知道弄了什麼，三天後，燭龍霆就蘇醒了，只是他似乎忘卻了一切，唯一記住的只有關桑桑。
他的眼神如此柔和，如此深情，黑沉的瞳仁彷彿住了一個世界，而這世界的中心唯有一人——關桑桑。
不論關桑桑做什麼，他專註的視線緊緊跟隨著她，片刻不離，哪怕是她被他看得羞紅了臉頰，他也不挪動半分。
如果不是燭龍霆的腿被捆綁固定，他一定會將她抱在懷裡，揉入骨髓深處。
關桑桑被她看得十分不好意思，一跺腳，嬌嗔道：「你看夠了沒啊？又不是沒看過。」
燭龍霆緩緩搖頭，輕聲道：「看不夠，一輩子也看不夠，我要一直一直看著你，免得你又要跑掉——」
唔！
關桑桑一把捂住臉，羞澀地低聲道；「胡說，我什麼時候說要離開了？我——」
她還來不及表明心跡，整個人就被燭龍霆一把抱住，一雙大手狠狠攬住她的腦袋，將她摟入懷中，滾燙又炙熱的吻縱橫，深入。
「九爺——」朱瀟花朝屋裡人招招了手，一臉好笑地拉著圍觀的吃瓜群眾，讓他們別在一對急不可耐的情侶眼前點亮幾百瓦的電燈泡了。
滕九延從未有過的沉重。
他攬著金熙熙的腰身，帶著人一起出了病房。
距離燭龍霆蘇醒也好多天了，滕九延一直沒有離開，宋蔓草也沒有，他們二人看著燭龍霆，眸底儘是悲憫與……悲傷。
「九爺，我這二舅子咋不認識我了？」朱瀟花實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這麼一問，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在滕九延身上。
滕九延嘆息一聲，望了望宋蔓草，帶著他們幾人去了一間封閉的房間，室內漆黑一片，只剩下九爺沉甸甸的聲音。
「這是龍霆自己選的。他知道自己只有六個月壽命后，就讓蔓草給他下了一劑忘憂蠱。」他聲音如潰散的泥沙，江河日下。
「此蠱一加身，讓龍霆忘記了往日大部分的記憶，只剩下與你之間發生的點滴。蠱毒與他身上的餘毒相抗衡，可以緩解他身體里的暴躁症，代價是縮短壽命。」宋蔓草無奈地說。
她也無可奈何。蠱的能力有限，不能與燭龍霆身體里原始的毒完全抵消，只能小幅度地遏制，再無他法。
一個月……燭岑岑快要暈倒，一把被朱瀟花拖住后腰。
「岑岑，你別激動。這種事應該還有轉圜的餘地……」朱瀟花還沒說完就被宋蔓草無情地打斷了。
「很難了。燭龍霆身體里的毒已經遍布全身，除非有他血脈孩子的臍帶血，可惜只剩一個月，生命是不可能被瞬間創造的。」宋蔓草道。
而且，縱使有這個東西存在，以燭龍霆被摧殘的軀體，以及數次下蠱，他的壽命只怕也不會如常人般長久。
「那……再無別的辦法了嗎？」朱瀟花顫抖著嗓音問。
他一看到九爺和宋蔓草沉重的臉色，一顆心沉入谷底，而恰在這時，門被打開，關桑桑從裡面走了出來。起點小說網www.qidiantxt.com
「桑桑——」朱瀟花低低地嘶聲喊，又是同情又是難過。
關桑桑擺擺手，低聲道：「不用說了，你們說的話，我大概聽明白了。」
目光齊刷刷地落在她身上，所有人投去同情的眼色，卻被關桑桑一下給拒絕了。她臉色堅毅又滿足，語調也透著讓人難以相信的平靜。
「別用這討厭的眼神打量我，我不可憐，龍霆也不需要。他現在很好，很平靜，也知道他自己的事兒，我們都很開心，也很滿足。」關桑桑說完，又對朱瀟花說了一番話。
朱瀟花很是詫異。
他怎麼也沒想到關桑桑竟然如此平靜，還能理智思考，簡直是神了。最後就很直接地按照關桑桑的安排去做了。
她的意思很簡單，讓朱瀟花送她和燭龍霆去一個地方——野皇。
朱瀟花很奇怪，燭龍霆的生命只剩下一個月了，關桑桑怎麼會帶他去野皇呢？雖然想不明白，但她要求這麼做，他唯有照辦。
最後，朱瀟花安排關桑桑和燭龍霆去了野皇，野皇也被清空了，寶珠和初萄七千一直在外面守護，將方圓幾百米內守得銅牆鐵壁一般。
還是那個房間。
關桑桑推著輪椅將燭龍霆送進房間。隨後在他對面坐下。
室內光線柔和，處處透著迷離與奢華，連牆壁也透著泠泠的光，似乎昭示著一切回到了原點。
「龍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事嗎？」關桑桑一臉惆悵。
說起來，他們之間並無什麼美好的回憶，哪怕是最親密無間時，也是扎著玻璃渣，處處是凶冷，處處是危險，也處處是生死。
但今天她的心是暖的，情是滿的，哪怕回憶痛苦，也被這種柔情鍍上一層血色的浪漫。
燭龍霆的視線不如第一次時冰冷，也沒有了暴虐與兇殘，望著關桑桑時，冷峻里透著低調的柔和，也許是長久以來性格的壓制，即便去掉了暴躁的因素，也總含著說不清的幽冷與毀滅的張力。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關桑桑的手腕，一捏捏出一道紅印子來，又猛地一拉將她整個拽入懷裡，不顧一切地將女人揉了進來。
也許是太深情，也許是太渴，也許是想要兩個人更親近一點，他過分用了點力氣，瞬間讓關桑桑脖子起了血痕。
疼痛，痛楚一點點瀰漫在皮膚上，但關桑桑卻沒有恨意，沒有惱怒，反而有種說不清楚的悸動。
徹底愛上一個人，原來是這個樣子的。
曾經，她以為她愛的是簿子明，但聽說他跟關雨在一起，又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也難過，也失望，但從沒有那種強烈地想要繼續跟他在一起的念頭，只是想著祝福他就好。
原來，這才是愛與深愛的區別。
她只想跟燭龍霆在一起，再痛也要在一起，任何力量都不能分開他們，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桑桑，你真的好甜，我要每分每秒都與你一起。」燭龍霆嗓音嘶啞著道。
他強烈又濃郁的鼻音，透著生命盡頭的輝煌與渴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