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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狩帝一低頭就瞧見清歡抻著個小腦袋盯著駙馬看，當下莞爾,捏著她的軟爪問道：「看什麼呢？」

清歡喵嗚一聲。

「昂然,你瞧,皇兄養的貓兒可不可愛？」公主如同初戀中的小女孩一樣挽著駙馬的胳膊，指著元狩帝懷中的小白貓問。

卿昂然最討厭的是狐狸,對貓兒還是挺喜歡的。抬頭一瞧，那貓兒果然生得好看，當下也不吝於讚美之詞：「此貓毛色透亮,又是金銀異色雙瞳，實乃祥兆,難怪陛下會如此喜愛。」

狗腿,馬屁精，清歡在心裡罵了兩句,順著元狩帝逗弄自己的手指，當成磨牙棒啃呀啃，口水沾了元狩帝一手。元狩帝也不在乎，反正小貓兒怎麼啃都不會用力,小犬齒磨著他的手指□□異常。

又關懷了公主跟駙馬兩句，兩人便起身跟元狩帝告辭回府去了。望著兩人的背影,元狩帝表情莫測。

駙馬剛與公主成婚不久,夫妻兩人自然是非常恩愛,只是……元狩帝總覺得卿昂然此人有點不對勁兒,跟周圍所有人都格格不入,也不知是為什麼。他撫摸著清歡柔順的皮毛，沉吟片刻，把清歡放了下來，道：「玩兒去吧。」完了叮囑富公公：「把圓圓看好。」

富公公立刻領命。

清歡得了空當，歡呼的喵嗚一聲就撲進了花叢，小奶貓在花叢中滾來滾去，一會兒追蜜蜂一會兒撲蝴蝶，玩起周身無數花瓣，有些花瓣掉在了她身上，幾乎要把小小的她給淹沒。

清歡喜歡花，她一直在元狩帝身邊，也沒有玩的機會，所以沒注意元狩帝望著自己寵溺的眼神。人類果然是拒絕不了喵星人的。

玩著玩著就起了壞心，見富公公扭著屁股找自己，清歡嘿嘿一笑，順著花叢看見條小道，順勢鑽了進去，趴在那裡等富公公找自己。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她在那兒趴了一會兒，竟然就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細細的繩子捆了起來，三個月大的小奶貓哪裡受得了這個，清歡喵喵叫了兩聲，抬頭才看清楚面前是個表情嫌惡妃子打扮的女子：「這臟貓是哪裡來的？」

「回娘娘，奴婢從御膳房回來的時候發現的，它趴在御花園與小道之間的縫隙里睡覺，奴婢想了想，便把它帶了回來。」模樣嬌俏的小宮女如是說，抬頭咧嘴一笑，惡意無限：「娘娘不是說這幾日心情煩躁，都沒有什麼東西發泄么？」

那宮妃聞言，眼睛一亮。「這倒是。」

清歡何等聰明絕頂，一聽就知道這主僕倆想要做什麼了，她倒不是想不出逃走的法子，可是逃走了又能怎樣？一不能變成人形而不能恢復法力，三也不能讓元狩帝給她教訓這兩人，不過……倘若用個苦肉計的話……她越想越覺得這想法不錯，當下故意凄厲叫起來。

貓咪嗲叫的時候聲音細嫩甜美，可當它們厲叫的時候，那聲音別提多麼可怕了！宮妃表情驚慌：「快！快把這死貓兒的嘴堵起來！快！快堵起來！」

宮女領命，很快便把清歡的嘴巴捆了起來。那宮妃可能是嫌清歡聲音凄厲嚇人，竟拿了燭台來點她尾巴。雪白柔順的毛髮瞬間被燒灼出焦臭的氣味，火燒尾巴的疼痛極度難忍，清歡受過無數磨難苦楚，這點疼痛根本不放在眼裡，但為了取悅這兩個變態主僕，她還是在地上四處滾動，很快的，一身乾乾淨淨的皮毛便髒的不像樣子了。

就這樣，那宮妃還不肯罷休，用手拉扯掐她的脖子，還用力踩她四肢，清歡甚至聽到了左前肢的骨頭咔嚓一聲碎裂的聲音。她悶哼了一聲，叫也叫不出聲，那宮女又用腳來踩她，下手之重，竟是半分憐惜也無。

真可怕，如花一般的美人，心思卻比蛇蠍還要狠毒。清歡以前在現代文明世界的時候就很討厭虐待小動物的人，他們好似完全沒有人性一般，動物越是痛苦，他們就越是開心越是興奮，這種人都應該投胎成被虐待的動物，這樣才能贖他們的罪。

現在自己應該很凄慘了吧？渾身的毛都燒沒了，骨頭也斷了一根，血淋淋的肯定很嚇人。這會兒她可以逃了，再在這倆變態手上待一會兒，她也就沒命回到元狩帝身邊了。

就是現在！

趁著宮妃舉刀過來的時候，清歡不知何時已經掙脫了繩索，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兩個女人愣了一下，火速追了出去。可一出去才發現整個皇宮燈火通明，四下都是御林軍和侍衛的聲音，仔細一聽，好像是在問找著了嗎？再找不到的話皇上就要大發雷霆了！

因為早上的時候是剛剛睡醒，所以清歡沒戴元狩帝給她寫的小金牌，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知道她是誰。更何況她平時都在殿里不出來，也不愛亂跑，更不亂叫，元狩帝殿里的人嘴巴嚴實得很，所以竟然沒人知道元狩帝養了只貓兒。

倒是都知道波斯曾進貢過一隻白貓，卻無人知曉那白貓正在被陛下養著，還以為被扔去了貓狗局呢。

找什麼？！

這是宮妃與貼身宮女共同奇怪的，什麼東西不見了會惹得皇上雷霆大怒？是皇上丟了東西么？

當她們辛辛苦苦拉到一個知情人問到答案的時候，瞬間面色如紙，嚇得癱軟在地。

芳姨娘雖然媚術不怎麼樣，容貌也是一般，但勝在掌握著一手好宅鬥技能。她的上一個主人家的主母是顯貴人家，終年爭鬥成性，在她的耳濡目染之下，芳姨娘也將那宅斗之術學了個十成十，甚至還更能融會貫通舉一反三——沒瞧見就連無欲無求的尚書府女眷都被她一把火燒起來了么。

可惜就是身子不怎麼樣，否則也不會在勾引主人的時候被主母發現，從而轉手送給了向和安。可嘆向和安自以為得到了人生中最美妙的禮物，實際上卻不過是撿了人家不要的破鞋。

不過從她身上，清歡倒是學到了不少。活著的時候她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雖說是庶出，又不受寵，但內宅的爭鬥卻瞧的不少，像是芳姨娘這般即使身為下人也能用的法子，她卻少見。以往她不與人爭，便做了姐妹之間的炮灰，如今才明白，這人活在世上，總有一些時候，你不去招惹麻煩，麻煩偏偏要來招惹你。

清歡就像是一塊饑渴的海綿，如今身處的兩個世界，她都瘋狂的汲取著知識。無論貧賤無論高低，媚術也好，床術也罷，她都學的格外認真。因為她知道只有這樣她才能報恩，也只有這樣，她才能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才能讓那具遍體鱗傷的身體慢慢復原。

只是……她仍舊覺得不夠。四書五經，女戒女德，她都讀得膩了，早已倒背如流，她不想終日沉浸在這樣的爭鬥之中，她覺得自己可以變得更加強大！

可以的，只要她刻苦，沒有什麼是她做不到的。

活著的時候，清歡雖也讀過書，卻都不深。女鬼柒柒的世界里，她作為青樓女子，鴇母也曾請過夫子教導讀書，可那些東西，說到底，都是為了伺候男人取悅男人，根本就不曾深入過。清歡雖瞧不上向和安，但在做學問這一方面，向和安的確是奇才。是以懷孕期間，清歡皆以讀書熏陶孩兒，讓孩兒日後出世，也如同爹爹做個大官兒之類的話來哄向和安。向和安對她正是重新著迷之時，幾乎是清歡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在讀書期間，一旦遇到不解的難題，清歡便去請教向和安。

向和安自然是知無不言，因為每當他為清歡解答難題之後，那天晚上，她便會將他伺候的身心愉悅，快活好似神仙。

他從未想過清歡為何要讀書，對於那拙劣的理由，他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對於這樣的向和安，清歡不知該說他是豁達，還是缺心眼，難怪後院起火了，他還在前頭不緊不慢的，根本就是個反應極其緩慢的傢伙。但也許，在向和安心中，女子就是再如何讀書，也翻不起什麼波浪來吧。

世界對女子太過苛刻，甚至扼殺了她們的智慧與能力。

清歡以前也曾羨慕過恩人殺伐決斷，巾幗不讓鬚眉的氣勢，可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在出口成章舌燦蓮花的表面下，隱藏著多少汗水，不經過努力得到的成功，永遠無法長久。

但願她從此刻醒悟還足夠挽回。

即使已經身死，即使已經心碎，她仍然要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恩人，對得起那個將她留在奈何橋的小女孩。

說到小女孩……不知道她去了哪裡，身在何處，過得好不好？清歡眯起眼睛，想了想，應當是好的吧，以一個幼女的模樣，能制衡住忘川河無數冤魂，自然能力強大，只願她安好，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