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本算不上是一張人臉。

那張臉上布滿無數的疤痕，皮膚糾結在一起，連五官都被揪的變了形。

皮膚像癬一樣一塊一塊的，有的黝黑，有的紅白交錯，嘴巴上嘴唇也缺了一大塊，露出牙齦。

整張臉讓人看了想吐。

事實上玄離憂真的吐了。

懷胎五個多月，最近一個月才顯懷，寶寶也很少鬧她。

但她胃口本來就淺，這兩天吃的又差，乍一看到那樣一張臉，胃裡忍不住一陣痙攣，就吐了出來。

她的嘔吐似乎激怒了外面那人，一雙陰翳的眼睛盛滿暴怒癲狂。

「我這張臉很噁心是嗎？都是拜你們所賜！」

他狠狠抓住小窗上的一塊牆皮，指甲折斷了也沒感覺。

「什麼狗屁神仙。說是給我指條明路，卻把我在這條路上越推越遠。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所有的神都該死！這個世界上不該有巫師，更不該有神仙。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為人做過什麼？」

「人們流離失所的時候你們在哪裡？人們為了利益自相殘殺的時候你們在哪兒？民不聊生浮屍遍野的時候你們在哪兒？」

「你們只會高高在上的俯視世人，就像人們看螞蟻一樣的。看著螞蟻一步步爬進火坑，被一盆水淹沒，從來不會有一絲憐憫的心。」

「其實神，才是最卑賤的！」

說完，他重重一腳踹在牆上，那堵牆似乎晃了晃。

玄離憂忍住嘔吐，扯過床單擦了擦嘴。

她想起前世秦逍也說過類似的話。

只是他的語氣是鄙夷的，是不屑的，情緒也遠沒有林玉坤這樣激動。

但她覺得其實秦逍那樣的眼神語氣才是最扎心的。

此時聽到林玉坤再說類似的話，她除了淡淡的驚悚之外，更多的是恍如隔世的感覺。

當時秦逍也是這樣看她的吧。

明明是下界歷劫的，卻把人看的連屎都不如。

明明自己天真到愚蠢，卻自認高貴，不屑理會別人。

只等著歷劫完畢，高登神位，和巫神成親，然後和他一起俯瞰人間，看盡千載浮華，不把人間的任何事放在心上。

可終究，這條既定的道路上出現了意外。

那個意外帶她領略了不同的世界，讓她認識到人有七情六慾，讓她知道神仙並不是高高在上掌管人類的。

天地誕生他們的目的不是讓他們掌控世界，而是讓他們為天地間的秩序做一個平衡。

林玉坤臉上的猙獰忽然收了收，情緒平復了些，冷笑道：

「本來還想讓你臨死前吃頓好的，可你自己不吃。安心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奉獻給我吧。」

說完，他不知道按了什麼地方，小窗旁邊忽然裂開一道門。

玄離憂看準機會往外跑。

這些情節在夢裡都發生過，她知道自己能跑出去，前面就是司徒清胤他們。

但她還知道，這一切都是後面那人故意安排的。

他故意讓自己跑，故意讓自己和司徒清胤他們會合。

而這些，就連林玉坤都不知道。

但她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也只能按照夢裡那樣一步步走下去，去和司徒清胤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