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羅錦言進宮時，古嬈已死去多年，她是趙極的第三位皇后，也是唯一一位正常死亡的皇后。

她是病死的，且從冊封后便病骨支離，後宮里的事情依然由李貴妃打理，從古嬈進宮直至死去，從未掌管後宮，李貴妃雖然早已失寵，卻一直形同副后。

羅錦言一直認為，古嬈是因為散去媚功后，毀了身子，才會和孩子雙雙斃命的，現在看來，古嬈的病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但是無論如何，古嬈懷的是皇家血脈。

如果趙宥知道，懷著皇嗣的古嬈想要逃走，他會有何反應？

趙熙不得趙極喜愛，若是古嬈這一胎是皇子，很有可能會被立為太子。

古嬈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太重要了。

可能是趙極的虧心事做得太多，冥冥中自有天意，讓他子嗣艱難，三皇子不到周歲就死了，活下來的兒子中，太子被董皇后害死，二皇子受董皇后連累，被趙極賜死，如今只有四皇子趙熙和古嬈肚子里的這一個了。

羅錦言死死盯著張小小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的靈魂深處，許久才問道：「你想幫她？」

張小小鄭重點頭：「奶奶，古姐姐只想找個偏僻之地住下，別的都不用我管。」

「那你求到我這裡，想讓我如何幫你？」羅錦言問道。

張小小早已有了打算，她道：「妾身請求奶奶代公子放我出京，今後是生是死妾身一人擔當。」

羅錦言暗忖：張小小能對秦珏服服貼貼，除了怕秦珏把她送還給漕幫以外，肯定還有別的事。

張小小不是普通女子，若是就憑這麼幾句話便相信了，那些死在她手裡的人，豈非都是傻子？

羅錦言冷笑，乾咳一聲，守在門外的翠羽和朱翎飛身而入，一左一右兩把尖刀架在張小小的脖子上。

張小小進門時就看到了這兩個丫頭，並沒有起疑，此時才知道自己走眼了，羅錦言身邊竟然不只白九娘一個會武功的。

「奶奶，您這是何意？」她沉聲問道。

羅錦言正色道：「好個大膽的賤婢，大爺饒你不死，你卻恩將仇報，趁著大爺不在京城，就想陷害於他，你真當我是深閨婦人，任你擺布？」

不等張小小分辯，羅錦言對翠羽和朱翎道：「埋了吧。」

說完，她對怔在一旁的夏至和白九娘道：「咱們走。」

埋了吧......

張小小打死也想不到，羅錦言僅用三個字就決定了她的生死。

秦珏娶了個什麼女人啊！

眼看羅錦言已經走到門口，張小小急了，喊道：「奶奶，您等等，妾身還知道一件事。」

羅錦言沒有回頭，但卻停下了腳步。

張小小的脖子上已經被尖刀割破，雖然傷口不深，但鮮血還是順著脖頸流了下來，張小小全然不顧，急急地說道：「妾身知道，古姐姐當年是有心上人的，那夜妾身躲進她屋裡時，聽到古明，也就是現在的那位大宮女勸她不如進宮后就裝病，或許就能被送出宮來，她卻說為了那人，她也要留在宮裡，她是心甘情願進宮的，只有她得了盛寵，才能幫到那人。」

「所以妾身猜想，古姐姐現在可能是去找心上人了。」

羅錦言飛快地算了算古嬈進宮的時間，應該有十年了，而那時趙宥也不過十三四歲，古嬈的心上人肯定不會是他，想來應該是趙宥的父親，瑞王趙梓。

準備送進宮裡的女子，趙梓是不會染指的，胡女沒有大周貴女那麼多的彎彎繞，否則也不會在宮裡多年也鬥不過失寵的李貴妃，古嬈說不定真是對瑞王一往情深，心甘情願進宮獻身的。

但是這件事對於羅錦言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她似充耳不聞，又要向門口走。

「奶奶，妾身還知道古姐姐要去北直隸的河間府。」

河間府三個字，如同一聲炸雷，讓羅錦言大吃一驚，就是旁邊的白九娘也瞪大了眼睛。

羅錦言終於轉過身來，看著張小小，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你再說一遍，她要去哪兒？」

「河間府，古姐姐，不，淑妃娘娘要去北直隸的河間府。」張小小重複著方才的話。

「她為何要去河間？」羅錦言問道。

張小小慢慢搖頭，可還是又被鋒利的刀刃碰到，疼得她皺皺眉頭：「妾身真的不知道。」

羅錦言深深地看她一眼，對翠羽和朱翎道：「先留下她的賤命。」

她轉身便去找魯振平，自從她進了清心茶鋪，魯振平便和李初一，在鋪子前面照應著，生怕會有哪個客人闖到後面。

見羅錦言找他，魯振平連忙過來。

「大奶奶，可有什麼事？」

羅錦言道：「想辦法打聽打聽古淑妃的事。」

兩天後，魯振平便有了消息，只是這消息卻令羅錦言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

針工局的掌司太監有個侄兒，通過李初一借過印子錢，還是李初一幫他還上的，據這個人說，前不久古淑妃曾讓針工局縫過一件道袍，不是普通家居穿的道袍，而是真正的道士穿的那種。

且，這件道袍用料考究，據說是要御賜出去的，也就是說，這是趙極拿來賞人的。

大周朝重佛輕道，就連龍虎山的張天師也沒有受到重視，可後來出了個李道子，趙極將李道子奉為天人，還封了國師。

當年河間羅家花了一萬兩銀子，李道子在趙極面前說起河間的啞巴神女之事。

莫非這個時候，李道子搭上了古嬈？

趁著江三太太又來給她診脈，羅錦言便不經意地提起古淑妃來，江三太太有些無奈：「雖說皇家之事不可妄議，可這位淑妃娘娘也真是......皇上對她懷的龍胎很重視，不但請太醫院兩位擅長千金科的大夫隨時候命，還讓我家老爺帶我進宮，可又是湯藥又是葯膳的，淑妃娘娘的懷相卻沒有起色，我覺得奇怪，就想法子問了問，這才知道淑妃娘娘死活不肯用藥，反倒是聽說有位李仙人靈驗，便宣了進宮做法事，哪有不信大夫反信亂力怪神的，唉。」

羅錦言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李道子終於展露頭角了。

只是......古嬈要去河間，莫非是李道子說的？

李道子......

羅錦言臉色大變，她怎麼以前沒有想到！

李道子莫非就是當日不知所蹤的李半仙？

難怪河間羅家能巴結上李道子，李道子本就是河間的，羅家能認識他也就說得過去了。

李半仙是知道那個生辰八字的，河間原本就有個傳說，那裡是鳳棲之地，否則羅家也不會執念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