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夢中驚醒的時候,還會覺得心口痛的難以呼吸,深深喜歡的人覺得你是負累,你給他惹了無盡的麻煩,這樣的滋味兒,真的不好受。
他是巨力實業唯一的嫡子嫡孫,唯一的繼承人,不管在國外多久,終究要回國繼承家業。
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回國之後會不會遇到她?她是什麼樣了?是不是還和記憶中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卻不曾想到,與她重逢竟然會是這樣的快,這樣的讓他心疼!
若是早知道,有一天她會經歷這麼多的磨難,當初他無論如何也不該因為被她拒絕就遠走國外。
那麼,至少在她遇到困境的時候,他可以及時的知道,及時的出現在她的身邊,護著她。
也不至於如今,大好的花樣年華,她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蘇蘇看著他臉上的笑容點點淡去,化作了深濃的疼惜,那疼惜和憐愛,像是夏日滾滾翻湧的江水一般,就快要將她整個人吞沒了……
可她卻只能裝作看不到,轉過了身去:「我讓護工送早餐過來,大家都餓了吧。」
方才那些想要將自己和女兒終生託付的想法,到底只是在心裡盤旋了一圈就打消乾淨。
她沒有忘記他的身份,身為殷家唯一的繼承人,那麼多人鳳凰一樣捧在掌心裡寵著愛著,怎麼會讓他選擇一個這樣的女人?
而她,更是因為他的情意和呵護,不能耽誤了他。
殷東城眼眸中的光芒就微微的暗淡了一些,但他很快就又溫和應道:「你在這裡陪著素素,我去就可以。」
蘇安此刻才回過神來,趕忙說道:「蘇蘇小姐,殷先生,還是我去吧,這裡我比較熟。」
兩人都沒有說話,蘇安就轉過身匆匆出了門。
卻並沒有去找護工,反而撥了蘇晉恆的號碼。
那端接起來的很快,只是語氣有些不虞,彷彿是酣眠的人被驚擾了好夢一般。
但蘇安卻是顧不得害怕,急急開了口:「先生,您什麼時候來醫院?」
蘇晉恆聞言不覺冷笑一聲:「我做什麼要去?」
蘇安急的團團轉,卻又不敢直說殷東城和蘇蘇之間的不對勁兒,只得找了個借口說道:「怎麼說阮小姐也受了傷,我們蘇家要是沒有人去探望一下,也不合適……」
「她是老七的老婆,怎麼也輪不到我去探望。」
蘇晉恆依舊是氣哼哼的樣子,蘇安知道他是在生昨晚的氣,可若是再不過來,事情只會越來越無法收拾……
難道到時候要看著蘇蘇小姐和殷先生雙宿雙飛再去懊悔不成?
「先生,您怎麼說也要來看看蘇蘇小姐吧……」
蘇安真覺得自己不值,操的都是什麼心?他只是助理,又不是媒婆!
憑什麼他們之間有矛盾,要他一個外人慌的不得了?
「不去!」
蘇晉恆硬生生開口,隨即就掛了電話。
蘇安怔怔愣在了這裡,這人到底在生什麼氣?說一千道一萬,也是他錯在先,當初那樣對待人家,還不許人家生生氣?
先生未免也太要面子了一些吧……
但終究還是不敢再打電話過去,只得辜辜然的去找護工,吩咐送眾人的早餐過來。
蘇安回了病房,小蘋果也醒了,坐在殷東城的膝上小臉紅撲撲的不停的笑,那親昵的樣子讓蘇安心裡都泛酸。
昨晚這小丫頭看到先生的時候,可像是見了鬼一樣怕的不得了,卻和這位殷先生這般的親熱……
難不成,殷先生和蘇蘇小姐早已在一起了,這孩子就是他們的?
蘇安幾乎嚇出了一聲冷汗,可隨即小蘋果的一句話卻讓蘇安驚的幾乎石化!
「爸爸,肚肚餓……」
小蘋果揉著圓滾滾的小肚子,一臉的天真無暇望著殷東城。
殷東城聽她這般說,立時滿臉的疼惜,慌忙哄道:「馬上就送早餐過來了,我們再等一小會兒好不好?」
小蘋果也不生氣,乖乖的點點頭,胖乎乎的小手抓著殷東城的襯衫扣子玩的不亦樂乎。
蘇安心裡的酸楚幾乎就要泛濫成災了,他是在為先生難過……
蘇蘇小姐都已經結婚生子了,先生卻還一直念念不忘,這讓他怎麼去面對這樣的事情啊?
猶自胡思亂想著,忽然聽到門響,蘇安以為是護工來送早餐,趕忙趕過去開門,卻見一個人怒沖沖闖進來,伸手把他推到了一邊:「滾開!」
蘇安氣急,剛欲阻攔,待看清是蘇晉平,只得忍了這口氣,卻還是上前攔了一下:「七少爺,您怎麼來了?」
蘇晉平看到是蘇安,想到方才自己的無禮,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這可是三哥最貼心的人!誰不給幾分面子?
但如今罵也罵了,也沒辦法收回去。
「蘇先生又來做什麼?」
蘇蘇已經站了起來,冷冷望著蘇晉平說道。
這樣的男人,竟然還有臉再來?素素是他的妻子,被他害成這樣他絲毫不知道悔改不說,還一力呵護蘇綰那個女人,真是讓人替他臉紅!
蘇蘇一向性子良善,從來不與人為敵,但現在面對蘇晉平這樣無恥的男人,傷害的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到底還是忍不住!
蘇晉平聞言卻是冷笑一聲,也不理會蘇蘇,徑自走到了素素床邊。
他的態度比初進房間時和緩了一些,那一張蘇家人標誌性的英俊容顏,因著這溫和的神情看起來倒也順眼了幾分。
畢竟這是素素和蘇晉平之間的恩怨,蘇蘇心中再不平,也不能過多的插手,就示意殷東城抱了小蘋果,幾個人去了其他房間。
素素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因著一夜的休整,看起來也恢復了一二分。
她躺在床上靜默不語,一雙黑漆琉璃一般的眼眸只是微微垂著,並不看蘇晉平一眼。
心死了,又被燒成灰的滋味兒,她嘗過一次就夠了。
以前的她,雖然也冷過,難受過,但到底還存著一線的希望,留著一口氣等他看到她的一天。可是如今,那一線的希望也被他硬生生的斬斷,殘喘的一口氣,也早已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