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紹遠飛快的取出手機,翻到那天的通話記錄,果不其然,有一個熟悉的號碼顯示在上面。
心間立時泛起一陣的刺痛,喉嚨里也湧上來了酸澀的滋味兒。
她當時,一定是誤會了吧,所以才會有後來的態度大變么……
縱然他自己知道他和許可是清清白白的,可是深更半夜,一個可以隨便接他電話的女人,誰不會往其他方面想呢?
一時之間,只覺愧疚和後悔驟然的襲上心頭,他打了她一耳光之後,她望著他的眼神,忽然就浮現在了面前。
她微笑著,目光卻是空洞的,就那樣平靜的望著他,沒有一句爭辯和哭鬧。
而此刻卻忽然要他心痛難當。
「紹遠哥,你沒事吧……」
許可怔怔的望著陸紹遠,他臉上的神情矛盾而又藏著苦楚,竟是幾種說不出的情緒交織在其中。
她的心直往下沉,酸楚的感覺悄然瀰漫而來,她是那麼嫉妒簡然。
陸紹遠遲緩的搖了搖頭,「沒事兒。」
許可不再說什麼,看他站起來往庭院中走去。
連綿的草坪,他挺拔頎長的身軀定格在天幕之下,迷人的剪影投在地上,被陽光拉長……
許可愣愣的看著,目光漸漸的痴了。
若是他的心思,有一分落在她的身上,該有多好?
簡然聽著那端掛掉了電話,一個人默默的躺在床上,許久之後,放在耳畔的手機才被她緩緩的拿開。
點滴瓶中透明的藥水一滴一滴緩慢的淌進血管,有午後的暖陽從玻璃窗中照進來,籠罩住她的臉。
她覺不到暖,整個人就像是被泡在冰水之中,連骨頭縫都是冷的。
簡然不知道自己維持著這個姿勢,維持了多久,直到聽到門響,她才機械的轉了轉頭。
病房的門被推開,大片的陽光就灑了進來,路雨薇笑吟吟的從外面走進來。
簡然眼珠微微動了動,就轉過臉去沒有再看她。
「簡然,你也有今天。」路雨薇的聲音里藏著壓抑不住的得意和興奮。
簡然身心俱疲,不願和她周旋,就閉上了眼睛。
「想母憑子貴一步登天嫁入豪門?可惜著如意算盤打錯了……」
路雨薇在她床邊坐下來,笑聲詰詰響起,簡然只覺刺心,索性拉了被子把頭蒙起來。
路雨薇見她這般模樣,心中只覺暢快無比:「簡然,陸學長走了,把你拋下不管不問,你心裡什麼滋味兒?」
「馬上學校的處分就要出來,你的大學生涯,也就到此結束了……」
縮在被子下的小小身影,忍不住的顫了顫,路雨薇見她有了反應,笑聲越發刺耳起來:「真是讓人迫不及待啊……」
簡然忽地掀開了被子,一張臉雪白如紙,只那一雙黑瞳里,依舊是藏著倔強的神色。
她就那樣安靜的望著路雨薇,許久之後,方才輕輕開口:「路雨薇,你想看我的笑話,現在你也該心滿意足了吧,如果是,那麼請你離開,我要休息了。」
「你還拽什麼拽啊?事到如今你還在這裡裝腔作勢,我告訴你簡然,我最煩你這一副表情,什麼都無所謂,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似的,你別告訴我你不難過你心裡不難受,你的豪門夢碎了你就心甘?」
「我難過不難過,管你什麼事,我現在這樣狼狽,你心裡不是已經很暢快了嗎?你還要我怎樣,要我嚎啕大哭給你看?」
「你……」路雨薇一時被噎住,竟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路雨薇,請你出去。」簡然疲累的閉上眼睛,不願意再多說什麼。
路雨薇站起來,看著那一張憔悴而又蒼白的臉,終是譏誚的一笑:「簡然,等處分報告出來,我倒要看看你還能不能這麼平靜。」
簡然不做聲,路雨薇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門被她重重的甩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簡然的眉毛微微的動了動,倏然兩行眼淚從她臉上滑落了下來……
文佩提著保溫桶匆匆的回來,正和路雨薇走了一個碰頭,她狐疑的看了看她,終是擔心簡然,就加快了步伐去了病房。
輸了液,止了血,簡然的氣色好像好了一些。
文佩盛了湯給她,她雖然沒有胃口,卻也勉力支撐著喝了大半碗。
溫暖醇香的熱湯一入肺腑,簡然就覺自己身上暖融融的,似乎也有了力氣。
文佩看她喝完了湯,忍了幾忍,終究還是開口詢問:「小然,你預備怎麼辦?」
簡然眼波平靜,波瀾不興:「等學校的通知吧。」
「你可能會被開除!小然,你有沒有陸紹遠的聯絡方式,我們得去找他,他惹出來的麻煩,他必須要處理好!」
文佩說著說著就激動了起來。
簡然唇邊淺淺綻出一抹笑花,卻是搖搖頭:「小佩,我和他已經結束了,我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這不是你說結束就可以輕易結束的,他犯的錯,他必須要為自己的行為買單,憑什麼他舒服了吃苦受罪到頭來要被開除的人卻成了你?」
文佩怒其不爭,只覺得一股怒火在胸腔里來回的攢動,要她的聲音都拔高了一截。
簡然低垂著頭,長睫在眼窩處投下大片的陰影,她輕輕咬了咬蒼白的唇,卻又想到今天自己鼓足勇氣打出的那個電話。
心口裡冰冷著疼,她現在說出去,不過是自取其辱,依照他的性子,只會認為自己是想用這樣的方式來拿捏他好一步登天。
她的臉已經丟的更多了,如果這是她沒有自知之明所要付出的代價,那麼她願意來承受這個後果。
沒有人逼她這麼做,全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有今天的下場,卻也怨不得旁人。
「我聯絡不上他,小佩,他和我已經徹底斷了,就這樣吧,我好累,要我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她口吻中帶著哀懇,文佩到嘴邊的話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將被子給簡然拉好,然後輕輕的退了出去。站在門外,文佩思量了很久,卻還是拿出手機,撥通了楚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