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我想邀請白小姐為我們彈一曲《仲夏夜之夢》,不知白小姐可否願意賞臉?」
白芷心弦驀地一動,她未料到,今日竟會有這樣的機緣。
她四歲學鋼琴,指法技巧早已爐火純青,剛念大學時,在建築系的迎新晚會上,她彈的就是這一曲《仲夏夜之夢》。
一曲彈畢,白芷在B大揚名,愛慕者無數,而她盡數拒絕,就連當日赫赫揚名的顧星洲,都連連碰壁。
最後她遇到初初回國的蕭庭月,兩人一見鍾情。
她曾在空無一人的學校禮堂,為蕭庭月演奏這一首鋼琴曲,她也曾在這鋼琴曲中,與蕭庭月翩翩起舞。
她多想再回到過去,回到他們一見鍾情那一日。
白芷輕輕點頭,一步一步向宴會廳正中央擺放的白色三腳架鋼琴走去。
音樂聲平息下來,賓客之間的交談也化為了一片安靜。
顧家太太臉色冷凝難看,目光落在白芷過分羸弱的身軀上,漸漸眉目陰鬱。
顧星洲的目光卻一直熱烈的追隨著白芷,而坐在顧太太身側的那一位年輕小姐,也就是顧星洲的未婚妻林瑞妮,已經面色僵硬難看到了極致。
顧太太深吁一口氣,輕輕握了握林瑞妮的手:「星洲是一時糊塗了,別擔心,好孩子,一切有我呢。」
白家如今落魄成這樣,蕭家又明擺著厭棄了白家,那白忠林如今就是一灘爛泥,誰沾上誰倒霉,她決不允許她一直視為驕傲的長子,被白家的賤人給毀了。
林瑞妮眼圈微紅,卻還是修養極好的按捺住了情緒,強顏歡笑。
顧太太對準兒媳婦本來就滿意,此時更是心疼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這口氣我會幫你出了。」
《仲夏夜之夢》白芷熟悉的不能再熟,那些音符就像是烙印在她的腦海之中,再熟悉不過。
白芷抬眸,視線里搜尋蕭庭月的身影。
他依舊背對著她的方向而坐,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白芷心中微酸,那優美的樂曲彷彿在她指下也變的哀傷起來。
一曲彈畢,白芷站起來對賓客鞠躬,顧星洲眼眸灼亮,在管弦樂隊再一次開始演奏之時,他邀請白芷與他共舞。
白芷離開蓉城多年,與顧星洲早已沒有任何聯絡,這一次,也是六年後初見。
顧星洲這般熱絡,白芷自然沒想到他已經有未婚妻。
當她苦澀點頭應下顧星洲的邀約,將潔白柔荑放在顧星洲的掌心之時,忽然一杯冰涼的酒水,劈面潑在了她的臉上。
白芷驚呆了,顧星洲也是一怔,旋即面色難看至極,只是在看清潑酒的人是誰時,神色慌亂起來:「媽,您這是做什麼……」
顧太太雍容華貴,妝容得體,年過五旬,卻依舊保養極好。
她一手擲了空杯子,一手依舊握著林瑞妮的手,神色嚴厲,厲聲道:「我做什麼?我倒是想問問,顧大少爺在做什麼!你的未婚妻在這裡,顧大少爺該不會是忘記了吧!」
顧星洲面色有些尷尬,看了看顧太太,卻不好意思去看自己的未婚妻:「媽,我不過是見了老同學,一時失態而已……」
「是一時失態,還是存了男盜女娼的心思了?」
顧太太這話一出口,白芷就受不住了,她拿著紙巾胡亂擦拭了臉上酒水,眼圈卻已經通紅:「顧太太,您這是什麼意思?今晚大家都為慈善募捐而來……」
「哦?為慈善募捐而來,那麼白小姐,您又給我們的慈善基金會捐贈了多少?」
今晚的慈善晚宴,是蓉城三年一度的盛事,現場有無數記者媒體在錄影,白芷身為蓉城人,也曾做過慈善宴的焦點,她怎會不清晰這些套路?
顧太太這樣一問,眾人的視線立時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誰都知曉,白家如今落魄了,在蓉城如過街老鼠一般,白忠林連來參加慈善宴會的資格都沒有,可這白芷卻又不知如何得了請柬得以進來。
既然參加慈善宴,那麼每一個人都要參與慈善募捐,蓉城的慈善會做的已經很成熟,每一項都是透明的,所有的捐款,除卻慈善基金維持正常運轉的費用之外,全都用在了需要幫助的人身上。
「白小姐怎麼不說話?」
顧太太挺直了脊背,儀態端方:「還是,白小姐來參加慈善晚宴不是為了做慈善,而是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芷面色微微漲紅,咬緊了嘴唇,眼底淚珠泫然欲泣,她忍不住看向顧星洲,可顧星洲是典型的文人做派,花前月下甜言蜜語他可以,真正需要他來擔當什麼的時候,他卻是一灘泥。
白芷瞧著顧星洲目光根本不敢與她對視的樣子,心頭不由一陣苦澀,為什麼她身邊的男人,不是段家振這樣的人渣,就是顧星洲這樣沒擔當的男人……
白芷忍不住的又看向蕭庭月,可蕭庭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她的目光落在傅子遇和他身側的女人身上,那個女人端了一杯酒,笑吟吟的看著她,嫵媚的像個吸人精血的妖精。
白芷不由得咬緊了牙關,這分分秒秒的寂靜像是烈火一樣在灼燒著她的心。
她哪裡有錢拿得出來做慈善?
更何況,能出席這慈善宴的人,任何一個來賓,出手至少都在百萬以上。
可是如今的白家,白忠林都要賣女兒養車養房子了,怎麼可能拿得出來一百萬?
可她又怎能迴避過去這個話題?
白芷咬了咬牙關,無論如何,她這一關都要過去,她不能淪為他人的笑柄,更不能……
讓那姜星爾看到她如此尷尬狼狽的一幕。
「我當然會捐款……」
白芷話音還未落,忽然有慈善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拿了一張支票過來:「太太,少爺,方才有人捐了五百萬,是以白小姐的名義捐贈的……」顧太太不由微微一怔,林瑞妮也眸色沉沉看了白芷一眼,白芷自然是大鬆一口氣,再想到方才蕭庭月的忽然離場,心知,這支票大約也是他簽字,以她名義捐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