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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師父很多 - 第九十五章 功成謝人間 (五千四百字)(1/2?)字體大小: A+
     

    皇帝答應天上仙人條件的消息幾乎第二日就流傳出去。

    眾多天人暫且退去,東方天尊楚天行則以凡人的禮節,住在了整個天京城最好的官驛樓里,宮中抽調了三百人的宮女前往驛站,服侍幾位天人的飲食起居,皆覺得幾位天人風光霽月,說不出的清貴雅緻。

    尤其是那位楚天尊,雖然看上去年紀已經很大了,一頭頭髮都是雪白雪白的,但是和那個年紀同樣很大卻縱情聲色的太上皇完全不一樣,說話都溫和有禮,看上去就是個很有學問的老先生。

    楚天行坐在椅子上,玉冠取下,如同白雪一樣的長發垂露下來,他閉著眼,任由背後十八九歲的嬌柔侍女為自己整理頭髮,用雪泉洗濯,玉梳梳好,侍女的手掌很柔嫩,楚天行閉著眼,微笑著道:

    「聽說,現在皇宮裡面還有位太上皇。」

    「我如果要去拜訪他的話,應該準備些什麼禮物比較好?」

    侍女眨著眼睛想了想,一邊為他梳發,一邊凝眉沉思,道:

    「若要拜見太上皇陛下的話,最好是要準備些顏色殊麗的寶物,例如玉石珊瑚,古時傳下來的名琴,或者,擅長音律的美人,醇厚而性烈的美酒,都是太上皇所喜歡的。」

    楚天行笑道:

    「看來,老陛下也是一位生性豪邁不羈的性子。」

    侍女抿嘴微笑,心中卻暗自道這如何能夠算得上是豪邁不羈?分明就是縱情聲色的貪淫君主,真的要幸虧陛下登基,否則的話,中原恐怕都要被太上皇給禍害乾淨了。

    楚天行眯眼微笑,手掌輕輕撫在木椅扶手上,侍女為他梳好了頭髮,躬身行禮之後,恭敬退去,便有身材高大的天人崆兮邁步上前,恭敬行禮。

    楚天行靠在木椅椅背上,右手一招,出現一卷以白玉為軸的卷宗,撫摸著上面的雲紋,輕輕道:

    「皇帝已經被控制住,但是這控制的時間無法持續太久……」

    「要在他掙脫開來,讓他用傳國玉璽在這卷宗上面壓下印來。」

    「如此,中原大一統王朝的氣運,就會被永遠和天界聯繫起來,成為天界的附庸。崆兮,你去傳令下去,令各地暗藏的人手開始出動,務必不能夠給秦人,也不給秦皇反應的時間,逼迫他們儘快向我等投誠。」

    崆兮恭敬行禮,道:

    「諾!」

    等到屬下離去之後,楚天行一個人坐在了椅子上,看著遠處那高大巍峨的宮闕樓閣,眼底淡漠,呢喃自語道:

    「我天界能夠以五百年氣運賭這一樁。」

    「區區凡人的帝王,短壽而少智,如何能夠和我等相提並論。」

    「便是天子稱呼,也不過是三千七百年前,由天界的帝君所賜予的。」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他淡笑自語:

    「不過只是我輩的奴僕罷了,現在,正是收回這一奴僕的時刻。」

    ……………………

    天京城·太極宮。

    笑虎李盛快步從內廷中走了出來,因為步伐有些匆忙,蟒袍下擺抖動起來,他臂彎上搭著浮塵,遠遠看到了外面站著的老人,心中暗嘆聲氣,腳步不停,恭恭敬敬俯身行禮,道:

    「老尚書……」

    長孫念一下上前,抬手抓住李盛臂彎,急切道:

    「如何?陛下可……」

    沒有等他說完,李盛已經開口道:

    「老尚書,請回去吧。」

    「什麼?」

    「陛下他今日身體有恙,不能夠見客。」

    長孫念臉上勃然變色,抓著李盛的手掌下意識用力,聲音微提,道:

    「怎可能?!」

    「老夫要進去見陛下,此國家大事,事關天下黎民,李盛你讓開,老夫要去見陛下,老夫要問問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

    聲音戛然而止,李盛手臂上一股氣機震開老人手臂,將長孫念震地朝後面退了兩步,李盛的聲音微微提,一雙白眸微睜,略有嚴厲之態,喝道:

    「長孫大人,難到非要下官說,陛下不願意見您,您才會退下去嗎?!」

    老人張了張嘴,神色瞬間頹唐。

    李盛心有不忍,浮沉一掃,轉身離去時候,嘆息低語道:

    「陛下之事,下官亦是不知。」

    「若非陛下真心實意,那麼長孫大人或許可以從欽天監中得知些許。」

    …………………………

    大秦·北疆。

    北疆的騎兵再一次如水一般退了下去,扔下了大片的人和馬的屍首,有北疆的,也有秦的,風吹過倒插在地面上的刀劍,發出低微的鳴嘯聲音,蘊含著濃重的肅殺之意。

    這是戰場的奏樂。

    百里封站在地上,看著遠處如同潮水退去的北疆鐵騎,稍微鬆了口氣,這個時候才發現有些乏力,就連手上的刀都快要握不穩當了,稍微一動,身上的傷口就傳來一陣陣刺痛。

    他原本是騎將,坐騎早已經在第三次衝殺的時候被砍斷了馬腿,他自己滾落在地上,最後戰鬥到連精鋼打制的陌刀都被人從中間砍斷了刀柄,刀鋒上更是坑坑窪窪,沒有辦法用,只能夠用腰刀和橫刀廝殺。

    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忘記了用壞了多少把刀。

    百里封伸手在鎧甲幾個機關處按了按,那滿是戰創的重甲在咔擦聲中,分解墜下,全部都砸在血泥地里,百里封覺得血脈賁張地難受,伸手將鎧甲裡面的裡衣也撕扯開,露出精壯的上身。

    扶著自己的膝蓋,慢慢在滿是屍體的戰場上坐下來,靠在一匹戰馬的屍體上,看著遠處的夕陽,秦軍在這裡尋找傷者,將還活著的同袍救回去醫治,也有流著眼淚給生死兄弟補上一刀,讓他們痛快離開的。

    戰場。

    百里封從腰間摸了摸,水囊已經被剛剛的箭雨割破了,裡面偷偷藏著的烈酒也都流淌乾淨,百里封咬牙切齒咒罵了好一會兒,拿起破了的水囊,高高舉起,張開嘴,接下最後幾滴酒。

    那因為迎著火箭衝鋒而熏得黧黑的面龐一陣扭曲,呸地吐了口口水,站起來,朝著天空豎起中指,大聲罵道:

    「真他娘的連口酒水都喝不著啊!」

    「天人?!彼其娘之,彼其娘之啊混蛋……」

    正朝著遠處怒罵著,突然一個水囊砸在了百里封的身上,他低下頭,一股子烈酒的味道撲面而來,先是愕然,再有就是欣喜,仰起脖子大口灌下了一口烈酒,大呼爽快,胡亂擦了擦嘴角,大聲笑道:

    「兄弟,謝你的酒……」

    「不過你居然能藏得好這麼烈的酒?厲害,不怕軍法官嗎?」

    「嘿,上一次可是結結實實抽了我三十鞭子,還扣了五顆人口的軍功。」

    鎧甲甲頁摩擦的聲音,一個人坐在他身後靠著的健馬屍體上,兩條長腿架起來,鎧甲並不是中原的式樣,那腿似乎也太修長了些,百里封愣了一下,耳邊有清脆的聲音在說話:

    「在我們車師國,勇士用烈酒來刺激血脈,歡送戰友的離去,我想雖然大秦例律中有大秦境內,依據秦法的規定,可是我等畢竟是以盟友的身份來到這裡,總不至於,連這點小矛盾都要揪著不放吧?」

    百里封的身子僵住了。

    他剛剛能夠站在地上,雙持戰刀和騎兵奮勇廝殺,他的勇武,即便是身為仇敵的北疆騎兵都要為之嘆服,他手中陌刀甩出去,將一名持弓的天人貫穿,他毫無畏懼,但是現在他突然感覺到了害怕。

    心臟幾乎是在顫抖,他不敢回頭。

    背後的女子輕聲道:

    「你剛剛,在你的水囊里喝到的酒,是什麼味道?」

    百里封下意識回答:「沙子,還有鐵鏽的味道。」

    拓跋月輕輕笑出來,道:

    「真是傻……那分明是血的味道。」

    她抬起頭,懷裡抱著頭盔,看著那遼闊的戰場,呢喃道:

    「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這一場戰爭,對手太強了,我們能贏嗎?」

    「自然!」

    百里封的回答沒有半點遲疑。

    拓跋月失笑,雙手撐在戰馬屍體的背上,看著天空,道:

    「可是連你們的邊關都已經失守了,我們來的時候,聽說北疆的騎兵將你們建造起來的城牆全部都鑿穿了,那連綿的高大城牆,現在已經變成了廢墟和黃土。」

    「誰說的?」

    「什麼?」

    「我們的城牆還在。」

    拓跋月愕然,她看到百里封搖了搖頭,百里封站起來,他指著前面的戰場,指著一把一把落在地上,倒插在屍體上,被死死握在手中的秦劍,指著那些穿著黑色鎧甲倒在地上的秦將,風吹過劍的縫隙,百里封神色肅穆,道:

    「那,不正是我等的城牆嗎?!」

    「以此身,以此武,以此劍。」

    「我大秦在此地長存,我等的劍和血,就是大秦真正的長城。」

    「只要此身尚存,那麼,我等的大秦,就會永遠存在,就算是未來有朝一日,秦的國號滅亡,那麼,只要有繼承了同樣意志和文字的人活著,那麼無論他們是誰,在天下的那裡,他們都是秦人,會被天下稱呼為秦族。」

    拓跋月獃獃看著理所當然而又堅信不疑的百里封,突然笑出聲來,呢喃自語:「果然,秦國幾乎狂地讓人恨不起來。」

    「真心,羨慕你們啊……」

    「什麼?」

    「沒有什麼?大秦的百里將軍,給我唱首歌吧?」

    她笑。

    百里封不解,他仰脖灌了口烈酒。

    在邊關的殘酷戰場上,在這一場不會在歷史上留下什麼痕迹的一天,落日夕陽下,刀劍在鳴嘯,穿著車師國將領鎧甲的少女坐在在衝鋒中死去的戰馬背上,雙手托腮,看著赤著臂膀,露出一層層傷疤的青年將領,唱著古樸的調子。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她在心裡想著。

    這樣的秦,是不會滅亡的吧。

    ………………

    西域都護府——

    楊錦仙慢慢擦拭著手中的兵器,刀刃上浸滿了烈酒,殺氣在烈酒中暈染開,然後用粗糙的布一點一點擦拭乾凈,最後他穿著鎧甲,站在城頭上,背後秦國的大旗仍舊還在飄動著。

    西域都護府,統管西域三十六國經商事宜,其中有絲綢,鹽鐵,兵器,瓷器玉石各類商隊,超過五千家,一度被認為是這個天下最為富庶的地方之一,寬闊的大路上,左右到處都是商戶的工坊。

    這裡將會放著江南最好的絲綢,最好的瓷器,被擦拭地能夠倒影客人的面容,那裡會有著最好的玉石。

    這裡是西域商戶們眼中所嚮往的富貴之都,人人雍容,那裡也是他們心中最為痛恨的魔鬼之城,因為在那裡,那些瓷器,絲綢,還有柔婉的女子,會掏空他們身上最後的銀子。

    入夜了,天空被擦黑,露出了一枚一枚的星辰,風裡面帶著血腥的味道,一名被擒拿下來的西域將領被押著走過了這往日的繁華之都,但是這已經不再是他記憶中的地方。

    寬闊的街道被照的明亮,一個個原本的商會工坊被拆去了外面的部分,那些有柔媚女子的櫃檯換成了粗糙而樸素的火爐砧板,順著這街道的兩旁看過去,全部都是火爐。

    直到這個時候,對著大秦腹地的城門仍舊大開。

    火把連起來,像是長龍一樣從遙遠的天上蔓延下來,那些火把靠近了,是車輛,慢慢地駛過街道,停在了一名軍備官前。

    車上雙眼眼袋有些黑的男人躍下馬車,一下掀開了防火的油布。

    裡面是捆成一捆一捆的箭矢,散著冰冷的光,直要刺入人的心底里

    男人拱手高聲回答:

    「青環城武備,箭矢三萬七千枚,皆在此!」

    西域將領只覺得頭皮發麻,但是緊接著就有一聲聲高昂的聲音在城中許多的地方升起,不曾停歇。

    「岱柳城軍備,青鋼刀共七千……」

    「北昆城軍備,鋼鐵共計……」

    「天舟城軍備!」

    「…………」

    赤著臂膀的男人們揮舞鐵鎚,砸在生鐵上,火星迸射,街道上全部都被那刺耳的聲音,和迸射的火星所充斥著,在火爐的旁邊,甚至於在地上,一個個滿臉黑灰的漢子躺著,發出震天的鼾聲。

    整座城,所有的商戶都被要求有鑄鐵爐,整座城,所有的火爐,從沒有一刻停歇。那西域將領看著一把把粗糙的大秦戰刀在火星下出現,看到了一枚枚箭簇,赤紅色的兵器被放入青冷的水中,冒出的白眼幾乎熏地他留下眼淚來。

    著一座都護府,終於撕裂了他平日里溫柔可親的面容。

    都護府,大秦,軍備重鎮!

    楊錦仙看到了遠處天空中影影綽綽浮現出的敵人,看到了天人,他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刷的一聲,手中的刀已經高高抬起,口中怒吼道:

    「赳赳老秦,赴我國難!」

    沙啞如煙的聲音遠遠傳出,整座城如同有波濤掠過,四五息之後,陷入寂靜當中,鎚子砸落的聲音,火星迸射的聲音,鋼鐵的利刃在冰冷的水中,完成最後一個過程的聲音,全部消失。

    那名西域將領感覺到一股詭異的不安和不詳。

    直到一息之後,一把把刀高高舉起,一把把劍舉起,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老人的聲音,少年的聲音,怒吼的聲音,帶著令人震顫的咆哮,席捲了整座西域都護府。

    「血不流干,死不休戰!!!」

    西域將領腦袋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面色煞白。

    刷的一聲,楊錦仙手中的刀平指前方,怒吼道:

    「此地是我大秦的邊陲,我等乃是西域最後的防線,以西域都護府之名,以此身,以此武,將所有的敵人,留在此地!」

    「齊射!!!」

    ……………………

    「找到了!」

    欽天監中,長孫念灰頭土臉,現些從樓梯上摔下來。

    他盤坐在大片大片攤開的典籍當中,翻開了其中的一卷,手指指著上面的文字,視線飛快的轉動,口中將那些文字低低念出來:

    「天界仙尊?足以匹敵人間大宗師,常人無法靠近?」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三千七百年前,作為戰勝者和戰敗者之間的壓迫……天發殺機?翻天璽,以天界氣運為核心的神兵?」

    「是帝王龍氣最大的死敵。」

    「同時也最為懼怕帝王龍氣。」

    「唯一一次被劈開一道裂縫,是兩千年前,商王帝辛,於最後近身一劍,三年後帝辛遭遇反噬身死,最終自焚於摘星樓,天人退避,未使下一代統一天下的周朝帝王變成天界傀儡……遍歷千年,方才重新恢復其全部功用。」

    長孫念面色蒼白。

    「商王帝辛,遭遇反噬,三年身死。」

    「可以使下一代帝王,不受影響?」

    他想到皇帝鬢角蒼白的長發,還有已經長大的太子,突然意識到什麼,猛地將手中卷宗一扔,跌跌撞撞走出了欽天監,天空已經放亮,他居然找了足足一夜,他踉踉蹌蹌奔到了太極宮,卻被告知皇帝已經離開。

    那侍衛面上不解,卻仍舊恭恭敬敬道:

    「陛下答應了仙人天尊的要求,要在皇宮當中,用以祭祀祖先和蒼天的天壇之上,同意仙人們的要求,仙人提出了要用傳國玉璽加印,陛下也已經將玉璽帶走。」

    長孫念面容蒼白。

    寢宮當中。

    皇帝換上龍袍,玉帶,冕冠流珠,摸了摸鬢角的白髮,突然笑起來。

    「王天策,朕,不,我有些明白你當年選擇的理由了。」

    「大秦皇帝啊……」

    「帝王本就是民獻給國的血祭啊。」

    「當年你我最擅的計策,而今只剩下我一人了,就是不知道,若是對面天尊的頭顱掛在北疆城前,會是個什麼效果?不比掛上燕國太子的腦袋差吧?」

    「我下去,會告訴你的。」

    離開之前,皇帝伸手從劍架上握緊了太阿劍,他右手握著劍柄,錚然鳴嘯聲音中,太阿劍拔出數寸,冰冷的劍身上,倒映著的是比起劍鋒更為森銳的雙眸,沉靜,霸道,彷彿震翼的鷹隼。

    錚的一聲,長劍收回劍鞘。

    那雙眸子深處浮現一絲絲木訥。

    PS:今日更新奉上………

    五千四百字。可能還有下一更~

    大勢勾勒結束,關於節奏的問題……這麼多東西,如果慢慢來寫的話,涉及到謀略,博弈,戰爭場面,我覺得未免太過於臃腫冗長了,所以這兩天的部分選擇了加速,結局的重心仍舊在『俠』這個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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