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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山記 - 第68章 使團歸期字體大小: A+
     

    其實朱氏胡氏母女這等檔次,說她們是敵人真是抬舉她們了。謝莫如並不以為意,都失敗成這樣的婦人,何必與她計較。

    謝莫如轉頭同邵芳聊天,不為別的,邵芳與她沒有利益上的衝突。不過看邵芳戰戰兢兢的樣子,生怕哪句話說錯,謝莫如尋她麻煩。謝莫如暗嘆口氣,心下竟油然而生出一種高山飛雪的寂寞。

    謝莫如有些寂寥,打量一番胡大太太朱氏的孫女胡三娘,百無聊賴的再拈一顆開心果剝殼吃了。

    胡三娘也喜食開心果,不過,她都是身邊侍女親自服侍著剝了殼,她才會吃的。見謝莫如自去剝殼,不禁訝異,便將自家侍女剝出來的開心果分她一些。謝莫如笑,「胡姑娘客氣,我喜歡自己剝來吃。」

    胡三娘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宴會乏列可陳,起碼對謝莫如是這樣,太過俐落的解決朱氏的結果就是,所有人都對她避讓三舍。倒是朱氏、朱太太、謝太太姑嫂姐妹說的熱絡,聽過戲,吃過宴席,待外頭男人們差人進來傳話,謝太太起身與朱太太等人告辭。

    一日歡聚,轉眼分別,朱氏笑的有些寂寥,拉著謝太太的手嘆道,「自小算命的時候就說,妹妹是一等一的好命。如今看來,西山寺的卦簽果然是準的。」

    謝太太望著長姐臉上的皺紋與蒼老,難免心下感嘆,面兒上不露分毫,怕惹長姐傷感,忙安慰長姐道,「看姐姐說的,咱們婦道人家,過得都是孩子的日子。只要孩子們安安穩穩的,便是好日子。大姐姐看著孩子們,咱們也得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哪。」

    朱氏知自己這話不合時宜,妹妹也是好意寬自己的心,一笑,「妹妹說的是。」

    胡氏笑勸,「就是,母親不看別人,就是看看三娘,這麼懂事的孩子,怎麼看怎麼招人疼。」

    朱氏望著這個即將及笄的孫女,眼神亦是柔和無比。

    謝莫如搖一搖團扇,拂起耳際一縷青絲,眼睛落在胡氏耳間拇指大小的滾圓珍珠墜子上,實在納悶,夫妻二人智商尋常,真不知如何養出朱雁那般能幹兒子的?

    說了些難捨的話,謝太太帶著姐妹二人告辭而去。

    謝家排場並不很大,出門也只有女眷坐車,謝太太帶著小姐妹兩個一車,近身服侍的丫環婆子分了兩車,餘下男人騎馬,在帝都,實在是再低調不過的人家。

    謝太太上了車,想到長姐如今模樣,不禁長聲一嘆。長姐當年嫁入胡家,卻是胡家未曾賜爵之時,後來賜爵,也不過十來年的好光陰。如今承恩一爵歸於胡家二房,今承恩公又是寧榮大長公主的駙馬,想重新得回爵位,千難萬難。

    午後陽光透過紗簾映入車內,光線微暗,更添幾分靜謐。謝太太想了一回自己苦命的長姐,見小姐妹二人都不說話,笑道,「怎麼不說話,可是累了?」

    謝莫如慣來少言,謝莫憂一向是活躍氣氛的人,聞言一笑,「並不累,我還想著舅太太府上的乾果格外味兒好,有幾樣很少見。什麼芭蕉干、黃梨乾,就是帝都見得也不多呢。」

    謝太太笑,「這些南面兒的果子乾,千里迢迢的運來,要說稀罕也不算特別稀罕。你們年歲小,我小時候,這些是常見的。後來兵荒馬亂十幾年,商路都斷了,這些東西也成了稀罕的。如今天下承平,商賈南來北往,南貨也漸漸多了起來。」

    謝莫憂認真聽了,笑,「以前去舅太太家可沒見有這些南面的風味兒,想來是二表兄令人捎來的。」

    謝太太一笑,「大約是這樣的。」

    謝莫憂道,「看來閩地也有閩地的好處,都說閩地挨著南越亂鬨哄的,如今可見物產豐富,也不算太差的地方。」

    「真箇孩子話,你表兄去這幾年,遭了多少海匪攪擾海境,不得安寧。你表兄還算有能為,未辜負聖恩。」謝太太說到這個娘家侄兒,臉上光彩都不一樣,心下又思量,倘大姐姐膝下也有此等一二兒孫,便是沒有爵位,以後也是不用愁的。

    只是,誰不盼著兒孫爭氣,可各人有各人的命數,卻不是人力可強求的。不說別家,就說謝莫如,誰盼著謝莫如有出息呢?偏偏謝莫如就有這般本領。

    謝太太看謝莫如一眼,謝莫如靜默悠然的坐著。

    謝太太嘆口氣,道,「你們姨太太年歲大了,性子孤拐些,你們都是有心胸的孩子,長輩略有不是,不要放在心裡才好。」

    謝莫憂忙道,「祖母多慮了,我看姨太太還好,就是心直口快,格外爽快些是有的。」

    謝莫如沒評論朱氏的為人,只是道,「祖母,姨太太平日里不進宮向太後娘娘請安么?」

    謝太太嘆了再嘆,「姨太太又無誥命,無詔哪得進宮。」

    謝莫如唇角一抿,不再說話了。看來,前承恩公當初定然不是小罪,陛下親政都肯給英國公的死對頭寧國公府翻案,胡家是親舅舅家,倘前承恩公有可恕之處,陛下不會不給母族這個面子。再者,朱氏兒孫中亦無出眾人才,不然,朱氏長子娶的是老衛國公的嫡女,縱使丈夫因罪過身,有皇帝外家這座牌坊,有岳家的勢力,還有壽安夫人這個尚在人間的老祖宗,怎麼著也能得一官半職。兒子有了官職,照樣可為母親請封誥命。

    怎麼會一官半職都沒有呢?

    謝莫如垂眸思量,又問,「祖母,姨太太家的伯父未曾出仕么?」

    謝太太道,「你們年歲小,不知道,你伯父身子不大便宜出門,陛下賞了個員外郎的勛官。他平日里多在家裡修身養性,也沒去衙門當差。」

    謝莫如頜首,如果是個虛職,的確是不好為母請封誥命的。謝莫如盤算了一回朱氏長子的年歲,知道謝太太是用了春秋筆法一帶而過,再者,倘真有本事,孫臏當年也是不良於行,也沒擋住人家建功立業,名揚千古啊。謝莫如識時務的不再細問。

    倒是謝莫憂格外善解人意,「怪道不見這位伯父出門,三娘雖見得少些,卻是極好相處的性子。」

    謝太太笑,「你們是表姐妹,自當好生相處。」

    謝莫憂一笑應下。

    謝莫如也勾起了唇角,明眸微眯。看來謝家與承恩公府的關係,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疏遠。不然,憑謝太太與朱氏嫡親姐妹的關係,以前也沒多見謝家與承恩公府有什麼親密往來。還是謝柏尚宜安公主后,宜安公主三不五時的帶著謝莫憂過去走動。至於謝太太,一年裡也就壽安夫人過壽那日過去。這並不奇,壽安夫人過壽,凡帝都誥命,除非真與承恩公府有深仇大恨的,不然都會去。不為別的,看在陛下的面子上,也得給承恩公府這個面子。

    暑日炎炎,都擋不住街上的喧囂熱鬧。謝莫如對承恩公府長房做出評估后,不欲再為這家人費心思,便攏開車窗上的紗簾,望著窗外人來車行。

    一時,馬車駛入平安巷,市井的繁華瞬間被高牆灰瓦的沉靜所吞沒,謝莫如放下車簾,闔眼聽著車輪轆轆作響,心下默數到一百時,便到了尚書府門口。

    女眷下車換轎,直去二門。男人們沒這麼好的待遇,都是靠走的。二門已有管事媳婦侯著,接了謝太太並姑娘們屋去。房間里設了冰盆,翠軒半敞,有淡淡水氣與淺淺馨香,應是焚香后的余香與廳中院里的花木芬芳。

    謝太太略說幾句話就打發小姐妹二人回屋歇著去了,謝松謝芝父子也自去安歇,素藍帶著丫環們捧上溫水巾帕,服侍著謝太太謝尚書洗漱換衣。

    直待都收拾妥當,夫妻二人去裡間兒休息,謝太太坐在臨窗的一張芙蓉榻上,將一個湘竹枕橫放,讓丈夫躺一躺。謝尚書別看已是做祖父的人了,年紀未算老,在尚書這個職位上是正當年,只是脫鞋在裡頭靠著,謝太太搖著團扇為丈夫扇涼,道,「這麼大熱天的,吃席吃來吃去的就吃個累字。」

    素藍捧來溫茶,謝太太先服侍著丈夫喝了半盞,又問他可曾吃好,要不要喝醒酒湯。謝尚書笑,「舅兄家準備的席面兒很不錯。阿雁這般出息,我喝得不多,倒是舅兄怕是醉了。」

    謝太太笑嗔,「真是的,什麼年歲了,就是灌酒,也是孩子們的事兒,大哥也是,就是歡喜也得想想自己什麼年歲的人呢。」

    「舅兄老當益壯。」謝尚書問老妻,「你們吃酒可還順利?」

    「沒什麼不順的,都是一家子親戚,就是大姐姐,有些左性,叫莫如三兩句就壓服住了。」謝太太低聲道,「你不知道這丫頭說話,真跟刀子似的。」

    「姨太太這些年……」謝尚書不必問就知朱氏為哪般為難謝莫如,他並不是偏著謝莫如,主要是謝莫如戰力太過強大,謝尚書擔心朱氏給被謝莫如幹掉。不過,謝尚書終說的是大道正理,謝尚書道,「只看舅兄家這般,姨太太也該悟了,以後如何全看兒孫。兒孫出息,自不必說。便是兒孫平庸些,平平安安的,有宗族親戚幫襯著,家業也能立得起來。跟莫如打個嘴上官司,能有什麼用。」又打不贏。

    「這道理誰人不知,只是,大姐姐這些年委實過得憋屈。再說了,阿雁這樣有本領的兒孫,誰家不想要啊?兒孫的事,多是天意。好兒孫,人人都盼。可往帝都城瞧瞧,真正拿出手的有幾個。泯然眾人的都得說是懂禮的,再有花天酒地的,那是上輩子欠了債的。大姐姐這些年也是不順當,人才越發左性。要是遇著莫憂這樣的,容她說幾句也就算了。非得找莫如尋不是,我勸都不知怎麼勸。」謝太太還另有擔心呢,問丈夫,「你說莫如會不會記恨大姐姐?」

    「記恨姨太太做什麼。」姨太太都活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記恨的。

    謝太太不知丈夫心中吐槽,聽丈夫這話心裡也安慰些,「我覺著也是,莫如雖說嘴巴厲害,真不是沒心胸的。」像寧氏,寧氏自打禁了足,謝莫如每每代謝太太管家,該有寧氏的從來不少半分,就是謝芝幾個,謝莫如不說照應他們吧,但是,如果有什麼出頭露臉的事兒,也會順手把庶弟們往前推一把。

    非得謝莫如這般心胸,謝太太不能放心呢。

    老夫妻二人說一回朱雁,謝太太不禁念叨起次子謝柏來,道,「眼瞅著就進六月了,阿柏什麼時候回來,你心裡有個准數沒?」

    謝尚書倒是不急,徐聲道,「這急什麼,我朝與西蠻雖開有榷場,卻是好幾年互譴使臣了。這次使團既去,自然事情不少,總得把陛下交待的差使都辦好了,才能回來。」

    「他自小沒離開過我,這麼一走好兩三個月,我這心裡,一直空落落的。」

    「不是還有我么。」謝尚書捻老妻的手一把,謝太太嗔,「去去去,一把年紀了……」到底沒把手奪出來。

    算啦,一把年紀了,摸也摸慣了。

    六月初的時候,謝太太不過是這麼隨口跟老頭子絮叨上幾句,待時進七月,寒瓜擺上桌盤,謝太太已是吃不下也睡不香了。

    謝太太心裡急的躥火,私下同謝莫如道,「也不知是不是西蠻那邊兒有什麼事?」

    謝太太會同謝莫如說這話,其實有點兒奇怪。謝莫如不過閨閣小姐,外頭事即使知道些,知道的也不多。如使團返帝都之事,正是朝廷大事,謝尚書應該是消息最靈通的那個。謝太太與丈夫一輩子恩愛,怎麼不問謝尚書,反與她講。

    謝莫如心有疑惑,便直言問謝太太,「不知祖父怎麼說?」

    謝太太嘆,「你祖父一樣掛心,我怎敢再絮叨添他心事。我也囑咐過莫憂了,不許在你祖父面前提這個。」親兒子,父母沒有不記掛的。

    謝莫如暗道,原來世間還有這等情義,知你擔憂,故此不言。

    謝莫如既明白謝太太的心思,想了想道,「便是兩國交兵,亦有不斬來使之說。我朝與西蠻太平日久,西蠻王年邁,子嗣眾多,即使有什麼事,也不可能與使團安危有關。」

    謝莫如雖不能念個咒召謝柏回來,但,不能不承認,謝莫如有一種特別的氣場,她的目光,她的舉止,她的一言一行,她整個人本身就帶著一種篤定的安撫人心的味道。謝太太臉色緩和許多,「可為什麼這會兒還沒回呢?」

    謝莫如私下自己也想過使團未如期還朝的事,便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謝太太,道,「西蠻那邊有事。」

    「有什麼事?」謝太太把謝莫如當神仙。

    「於二叔,不算壞事。」

    謝太太眼中一亮,「那是有什麼好事?」

    謝莫如微微搖頭,看向謝太太,「正常出使,便是西蠻,一來一去,快些時候,兩月足已,若腳程有些耽擱,最多三月。如今都快四個月了,能讓使團緩歸,必是大事。」略一尋思,謝莫如就想到了安撫謝太太的好法子。於是,她建議道,「祖母若擔憂二叔,不如擇日去西山寺燒香。祖母不是常說么,西山寺的香火再靈驗不過。」

    菩薩的信譽還是很高的,謝太太連忙道,「這話有理。」急叫素藍去安排,明日就去燒香禱告。謝太太委實心神不寧的厲害,她竟重複的又問了謝莫如一遍,「你二叔他們不會有事吧?」

    謝莫如篤定,「祖母放心,不會有事的。」

    事涉謝柏,謝太太體諒老頭子,心裡已是急的火燒火燎,硬是一字不問,裝的沒事人兒一樣。其實謝太太知道,老頭子一樣著急。不要說謝尚書,謝松也很擔心使團安危。

    先是謝尚書謝松高先生一道商量了一回,都猜測是不是西蠻那邊兒出大事了。謝尚書甚至懷疑,難道西蠻王被謝莫如給問死了。去歲謝莫如可是說么,西蠻王年歲不小了,六十有一了。這年歲在東穆也算得上高壽,何況西蠻那地界兒,天天風吹日晒,不論生活水準還是醫療水準,都遠不及東穆。要不就是,使團出了大事,不然不至於現今未歸。

    西蠻離得太遠,三人都沒有星點兒情報,這樣無端猜測,腦補也能嚇死人。謝尚書乾脆命人叫了謝莫如過來一道商議,倒不是要藉助謝莫如的智慧,主要是謝莫如的血冷一點兒,有助於理性思考。少腦補一二,謝尚書還能少生幾根白頭髮。

    謝尚書嘆,「使團這會兒都沒回帝都,也不必自己寬自己的心了,肯定是遇著事兒了。」

    這個結論,三人都是同意的。

    謝莫如也同意,只是,謝莫如問,「祖父,朝廷有沒有消息?」

    謝尚書道,「倘朝廷有消息,咱們也不用這般擔心。」

    謝松補充,「就是不知西蠻到底怎麼了,西寧大將軍送來的摺子不過是說些軍械器具的事兒,並沒有使團的消息。」

    謝莫如道,「既然咱們府上都沒消息,想來別家府上也一樣。」倒省得出去打聽了。

    高先生苦夏,經一夏越發瘦了,坐在椅子里也佝僂著背,跟個大蝦米似的。鬍子抖一抖,高先生道,「老朽聽說,當初還是大姑娘先提起西蠻王來,駙馬才動了請旨出使的心。」

    謝莫如看向高先生,難道現在使團出事,她要為此事負責?高先生將手一擺,人老枯瘦,他兩腮都瘦的凹下去,越發顯得額高眼亮,如今兩隻賊亮的老眼眯一眯,高先生呵呵笑,「大姑娘別多心,老朽是想著,大姑娘興許對西蠻了解一些,不妨給咱們說一說。」

    「我也是道聽途說,知道西蠻王年歲不輕,去歲才提起這事兒。至於西蠻什麼樣,隨便把個榷商也比我知道的多。這沒有什麼好說的。」謝莫如派頭大的厲害,這話一出,直接把高先生給噎著了。高先生之年歲資歷,就是他問謝尚書什麼事,謝尚書不想說時也會找個委婉由頭給委婉過去,從沒有這種「沒什麼好說的」直白的話出來。

    高先生呵呵笑兩聲,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哪。

    謝松皺眉,就想說謝莫如兩句,雖說高先生是咱家幕僚,你管家時不是連管家媳婦的面子也得給上一二分,何況高先生呢。不待謝鬆開口,謝莫如已道,「不過,二叔他們遇到什麼事,大致還是能猜出一二的?」

    高先生呵呵呵的還沒呵完,聽這話又給噎了一下子,心說,大姑娘是能掐還是會算哪?他們三人都不能確定的事,難道大姑娘有了主意?唉喲,怪道駙馬爺聽到你扯幾句西蠻王上了年歲,就敢上本子請求出使呢。老朽真是小看了您哪,您是藝高人膽大。

    謝莫如並不賣關子,直接道,「使團久而未歸,只能是遇著大事。能讓使團耽擱歸期的,想來也不是一般的事。很簡單,使團就是不想回來,他們留西蠻一日,吃喝用度,都是西蠻供奉,樣樣都要銀錢花費的。西蠻人又不傻,不必刻意養著使團。如今使團不歸,必非不想歸,而是不得歸。」

    謝尚書早就想到這一點,見謝莫如也是一樣看法,心下更加凜然,不由道,「難不成有人阻攔使團歸朝?」

    「這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大事發生。至於是什麼樣的大事,國之大事,唯祀與戎。不會超出這兩樣。」謝莫如胸有成竹、智珠在握。

    「你確定?」謝松問。

    她又不是神仙,這都能確定?謝莫如道,「如今非但咱們自家人惦記使團歸期,怕是宮裡陛下更加惦記,倘陛下有垂詢,祖父照此回答就好。反正,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能稱之為大事了。」

    謝尚書謝松高先生的臉色都十分凝重,他們先時商量,未嘗沒有想到這個,只是,成年人有一種特有的狡猾與慎重,天下承平數年,又關乎使團命運、家裡孩子安危,故此,哪怕是懷有一絲僥倖,都不願先開這個口。

    謝莫如揭破這層窗紙,便都有些坐不住。謝松先道,「倘西蠻真有兵事,使團可要如何是好?」按常理,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可倘真有兵戎之禍,刀槍無眼,傷著一個半個的。謝松十分擔心弟弟。

    關心則亂。

    謝莫如其實一樣關心謝二叔,不過,她天性沉靜,淡淡道,「非有危事,不能顯宏才。」人這一輩子,誰還能事事平順。使團倘有事,才是立功的機會。當然,這是對有本事的人說的。就像朱雁,當初去閩地做縣令,人人都說這小子瘋了吧?如今怎樣?

    想當官,想往上爬,想高官厚祿,就不能怕事。

    非有危事,不能顯宏才。

    謝莫如一句話,書房頃刻沒了聲音。諸人心中的那些擔憂、焦燥,似乎就被這冷靜又冷酷的一句話給澆了個透心涼。謝尚書到底好素質,瞬間回神,啞然失笑,「我倒不比莫如看得開。」

    「人老多情,祖父是關心則亂。」

    謝尚書摸摸鬍鬚,瞧高先生鬚髮皓白,笑,「在高先生面前,莫如你怎麼能說祖父老呢。」這位尚書大人已恢復往昔淡然自若的氣質,還有精神打趣一句。是啊,他是關心則亂了,既然放兒子出去,既然兒子身在官場,便不能怕事。

    謝莫如端起青瓷盞,淡然的喝了一口茶,再輕輕放下青瓷盞,淡然道,「都比我老。」

    謝尚書&謝松&高先生:竟叫個小丫頭看輕了。

    謝尚書恢復往昔心境,他自認為兒子還不算無能,如果真要出事,也是天意如此,擔憂又有何用。謝尚書身為一部尚書,也是常在御前露臉的人物。如謝莫如所言,謝家擔心使團安危,是因為謝柏是使團副職之一。其實,整個使團是屬於朝廷的,謝家擔心謝柏,穆元帝一樣擔心久不歸朝的使團整體。謝尚書翩然儒雅更勝往常,起碼比近些日子總是如喪考妣的王相強的多。其實這也不能怪王相,使團一正使二副使,正使是內閣商量出的最是老成持重的大臣,謝柏為副使是因為出使這事兒起因是謝柏上的摺子,謝柏略為年輕,故而穆元帝點他為副使,存了歷練的意思。副使之二,王相的公子則不然,太常寺少卿王其王大人則是被他的宰相爹塞進使團鍍金的。尤其王其還是王相幼子,故此王相打前倆月就開始出現內分泌失調、失眠多夢,盜汗脫髮等癥狀。這倆月熬的,足足老了二十歲不止。穆元帝每每見了他都愁的慌。

    相比於心系幼子衰老嚴重的王相,謝尚書這鬢染銀灰、儒雅翩然的刑部尚書是多麼可愛多麼養眼啊。穆元帝都覺著,起碼謝尚書的狀態才符合從二品大員的身份。

    於是,商量使團的事兒時,穆元帝就命小太監一併叫來了謝尚書。

    使團四個月都沒回帝都,這肯定發生了意外。穆元帝又不是自欺欺人的性子,召來內閣,再叫上謝尚書問詢意見。

    大家議論紛紛是什麼事耽擱了,從西寧關近期折報說到各種猜測,都知道肯定是有事。但要說出大事,想來還不大可能,畢竟西寧關太太平平的,西蠻人並未有叩關之舉,當會禮待使團。還有活稀泥的說,「想來是使團路途不熟,難免多耽擱些時候。」

    這稀泥活的,叫王相好不鬱悶,王相道,「使團又不是瞎子,難道路也不認得?便是耽擱,正常也耽擱不了兩月之久,臣以為,當令西寧關大將軍譴人再去西蠻王庭一問使團究竟。畢竟,使團安危,關乎朝廷臉面。」

    王相這話,有人覺著小題大作,道,「使團出使,時間向來難以準確估量,要是使團好好的在西蠻王庭,咱們突然派兵過去,倒叫西蠻人笑話我朝人膽怯,有失大國風範。」這人再補充一句,「王相莫擔心,使團亦有我朝精明悍將相隨保護,定能平安的。」知道王相家公子也是副使之一。唉,這金也不好鍍啊。

    再有人直接道,「謝駙馬也是副使,謝尚書倒沒有半點兒擔心的意思。」

    「天下父母心,哪裡有兩樣的。」謝尚書道,「不瞞陛下與諸位大人,臣在家也思量過使團遲不能歸的事。倘無事,是咱們白擔了一場心,可倘有事,必為大事。」

    這人便問,「能有什麼大事?」

    謝尚書道,「聖人說,國之大事,唯祀與戎。」

    蘇相的耳朵尖微微一動,「謝尚書不如具體說說?」

    「臣沒有西蠻的消息,具體說也說不上來,不過臣想著,如果使臣是不得歸,也就可能是這兩樣事了。」謝尚書敢說,並不似謝莫如完全靠邏輯推理,他還找出了佐證,「其實想證明西蠻王庭是不是出事也不難,查一查我朝與西蠻近期的榷場交易,可有無異處。若有異處,讓西寧關有所準備,也是有備無患。」

    王相關心則亂,且他已年邁,此時趁機再次請旨,「陛下,謝尚書所言有理,依老臣所想,還是譴一支騎兵去西蠻王庭確定使團安危才好。」

    穆元帝眉宇間一派清冷淡漠,他不動聲色的問,「諸卿以為呢?」

    「臣以為謝尚書所言有理。」至於王相的意見,真不是人人贊同,若西蠻王庭出事,你要譴多少騎兵過去?少了吧,沒用。多了,在這種敏感時候,這是要開戰么?

    穆元帝點名,「謝卿以為呢?」

    謝尚書不敢敷衍,「臣一樣是做父母的,王相關切骨肉之心,臣感同身受。只是,臣以為,倘西蠻王庭當真出事,此時譴兵並不合適。兩國邦交,不斬來使。只需讓西寧大將軍留心王庭動靜即可,至於使臣,臣以為,必能平安歸朝。」

    謝尚書這做親爹的都這樣說了,穆元帝眼中閃過一抹溫色,指尖摩挲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睛看向蘇相,道,「蘇相以為呢?」

    蘇相身為內閣之首,並不輕易開口,但凡開口,必有決斷,「臣以為,謝尚書所言在理。」

    穆元帝微微頜首,溫言安慰王相,「王卿放心,使團里都是朕的股肱子民,還有朕的妹婿。朕初親政時,西蠻王叩邊,朕又何曾懼過。當日不懼,如今更不懼。兩國邦交,從來都是譴使來往,未聽聞有譴兵一探使團平安與否的。若譴兵,當譴一人,還是當譴一萬人?」穆元帝幾句話就臊紅了王相的臉,王相忙道,「老臣昏饋。」陛下既已有決定,再自暴自棄一些,兒子那裡反正還有謝駙馬陪著,死也有墊背的。現在都這樣了,官職要緊。

    王相自陳昏饋,穆元帝將手一擺,並不計較,「朕如今把話放下,使團若傷一人,朕絕不罷休。」

    王相此時才有如吃了一顆定心丸,連聲道,「陛下聖明。」

    穆元帝召內製官前來擬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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