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海峰沒有耐性,見喬好好猶猶豫豫的,將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擱:「我問你話,沒聽見?」
龔淑清對丈夫的脾性真是無奈之極。
雖說他們覺得喬好好像他們死去的女兒,不管是外貌還是氣質,但也只是他們一廂情願覺得像而已。
他們並沒有和喬好好進行過什麼認乾爹乾媽的儀式,溫海峰就用對女兒的臭脾氣對喬好好,真不合適。
龔淑清開口:「好好,要是不方便……」
「他正在找工作。」喬好好挺直腰背,回答:「不到三十五。」
「那之前做什麼的。」溫海峰繼續追問。
少給他裝瘋賣傻。
一個人什麼水平,不必看當下,看以前也能判斷出。
畢竟這世上逆襲的機會太少了。
喬好好輕咬著下唇。
無業游民四個字太可恥,尤其對庄雲驍這種正值大好年華的男人來說。
「你真是要氣死我。」溫海峰胸膛起伏。
喬好好這般猶豫,一看就是有鬼,那男人,鐵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若是正常的上班族,也不至於這般難以啟齒。
溫海峰覺得更見鬼的是,喬好好就連這猶猶豫豫的神態,都和他逝去的女兒如此相像。
由於忙著事業,他和龔淑清一直在國外打拚,把女兒留給國內的老人照顧。
老人是舊時代的傳統女人,就像喬好好這般,沉默隱忍,不善巧言,於是把他女兒的性子也培養成這樣。
每次他問話,要是女兒不想答,也是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弄得他很是生氣。
但也只是氣氣,說兩句重話,出手教訓什麼的,他連想都不敢想。
喬好好不敢忤逆溫海峰,就算他們沒當成師徒,但他也是她很敬重的人:「他之前沒有工作,不過他家境不錯,有房有車……」
喬好好急於爭辯,希望能給庄雲驍拉一點好感。
「你聽,她啃老的都要!」溫海峰指著喬好好,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淑清,你說她這是什麼眼光!」
喬好好不敢否認。
但庄雲驍那不叫啃老,那是啃小。
龔淑清為難,沒法再幫喬好好說話:「好好,男人最重要是有擔當和上進心,不工作不太好呀。要不這樣,師娘給你牽牽線,你就當認識幾個朋友,回頭認真思考一下自已的選擇正不正確?」
龔淑清覺得,當喬好好見過真正的男人,有上進心,有擔當,有事業,也許就看不上現在這個了。
喬好好下意識搖頭,鼓起勇氣:
「老師,師娘,我知道你們對我好,但我覺得不合適,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有男朋友的人,要是再去相親,那就是背叛。我知道光這麼講很難說通我為什麼喜歡他,但他真的很好,就是有點懶,可我已經勸他出去工作,他也答應,我相信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溫海峰氣得無言。
龔淑清還是那副慈祥溫柔的樣子:「既然你這麼說,好,那這件事咱們先不談吧。」
飯畢,喬好好去結賬的時候,收銀員說她那張桌已經結了。
喬好好一愣,但隨即想到溫海峰剛才去了趟洗手間,定是他那時候特意把賬結了,因為知道她生活拮据。
喬好好心裡感動。
溫海峰也只是嘴上兇巴巴,其實他跟庄雲驍這方面真是異曲同工。
可是她嘴笨,除了謝謝,不知道還要說什麼,只說下次再請他們吃飯。
由於時間關係,喬好好必須回到車展,於是匆匆跑開。
喬好好進更衣間換回那套暴露的著裝。
在換衣服的半途,她耳朵靈敏捕捉到細微的咔擦聲,好像是相機的聲音。
偷拍!
當這兩個字映入腦海,喬好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一股噁心感從腳尖竄到天靈蓋!
她迅速把拉鏈拉好,用T恤護著胸前,拉門出去,佯裝兇巴巴大喊:「誰!」
可是放眼整間更衣室,空無一人。
因為她回來晚了,其他人早就換完離開。
不過喬好好篤定自已沒有聽錯,那道咔擦聲,一定是快門聲。
重點是不知道對方拍了多久,指不定之前一直在錄像,待她快穿好才改為拍攝,又或者只是誤碰快門,才被她發現。
想到這條片子可能會流傳出去,喬好好慌得眼淚都出來了,她可不想自已莫名其妙出現在一些字母網站里,她立刻從包里摸出手機,打給庄雲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遇到事了,下意識就是給他打電話。
電話響了三下被接通,對面的人沒有說話,庄雲驍這方面是很欠揍的,他聽電話從來不喂,一直沉默,要你先開口。
有時候你都不知道對面有沒有人在聽,多喂了一聲,他就會很不耐煩扔出一個說字。
「男朋友……」喬好好的情緒找到宣洩口,眼淚跟豆子一樣拚命往下掉:「我可能被人偷拍了,你能不能過來……」
其實也不知道他過來能幹嘛,不拍都拍了,諾大的會展,不可能因為她一個人而去調監控。
喬好好遇過太多這種無力的時刻。
有時候監控只是擺設,或者說只在面對重大事件重大利益才會奏效,一個普通人被拍,沒有人會在意。
她也做不到大吵大鬧一定要求對方調監控。
雖然庄雲驍過來沒用,但她此刻真的好想見他。
庄雲驍飯後正準備閉目,昨晚為了更新evil組織的系統,整個晚上都在寫代碼,聽到她又哭了,立刻從沙發彈坐而起:「你在哪?」
由於熬夜上火,嗓音都是啞的。
「會展中心,後台更衣間。」喬好好抽泣。
「別哭。」庄雲驍每次聽到她哭心裡都會莫名煩躁,可能他是真的很討厭女人哭吧。
他迅速起身,把外套穿上,撈起車鑰匙摔門而出。
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也神煩欺負女人的男人,就讓他看看是哪個王八崽子敢偷拍他的人。
「你會過來的,是吧。」喬好好在一輛椅子坐下,遭遇這種事,她真的沒有心情出去工作。
好怕那變態男會大肆宣揚偷拍她的片子。
「廢話。」庄雲驍嫌棄的吐出兩個字,他已經跳上自個的紅色跑車,車子跟離弦的箭一樣脫弦而出:「等我。」
喬好好掛了電話,低低抽泣。
以前一直聽別人說偷拍的事,原來當自已遇到,會覺得噁心,可怕,忐忑,慌張。
坐了不知道多久,更衣間大門被人推開,讓她來救場的負責人拿著對講機進來,是個三十齣頭的男人:「祖宗,你坐在這裡幹什麼,32號攤位一直空著,你趕緊出去!」
喬好好抬頭跟他解釋:「文哥,我剛才換衣服,被偷拍了……」
「是我偷拍的?」文哥覺得這種說法不可思議,屁大點事就罷工,還以為自已是千金小姐啊:「我只知道,你要是再不出去,讓32號攤位繼續空著,給錢的大老闆就要拿我出氣!」
「可是我……」喬好好話到一半,戛然而止。
其實文哥說得沒錯,又不是他害的,她為什麼要把責任推到他身上。
可是,她被偷拍了啊,難道連難受的資格都沒有么。
喬好好心好亂,同時深感賺錢真難,明明她是受害者,卻連委屈都是錯的。
文哥沒有浪費唇舌,拽著喬好好的手臂:「我不管你死爹還是死娘,趕緊出去,一場也就十五分鐘,有什麼事,等下台再說。」
喬好好反感,但抵不住男人的力道,被生生拖出去。
文哥一直罵罵咧咧:「我叫你來幫忙,你還真當自已是個寶,要不是看在你有兩分姿色,你覺得你有什麼本事賺上千塊一天。本來就要穿得暴露站在台上搔首弄姿,被偷拍又怎樣,我看你也沒脫光吧,只要那兩點沒出來,這算什麼事。」
喬好好好不容易收進去的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
原來在文哥心裡,她是這麼廉價,卑賤。
原來偷拍都不算事,只要沒露點就行,呵呵。
難道在男人心裡,女人就是如此不值得被尊重的么。
經過一個拐角,眼看就要被拽出去,喬好好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朝著這邊跑來,她大呼:「男朋友!」
庄雲驍順著聲源看去,就見喬好好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一樣,就像她奶奶失蹤當晚,並水汪汪的掉眼淚。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嘖嘖,不該露的全露了,她說今天有兼職,原來是車模,就是穿成這樣讓男人觀賞?
再看她此時被一個男人粗暴的拽著,庄雲驍怒火值倏地破頂,大步走過去!
文哥察覺對方來勢洶洶,下意識鬆開喬好好的手,退到一邊。
喬好好沒空跟文哥計較,她抓著庄雲驍的手臂:「男朋友,我被偷拍了,怎麼辦。」
她最慌還是這個。
庄雲驍側頭,剜著男人:「監控室在哪。」
文哥不想自找麻煩:「二樓,東翼,最裡面。」
當然,要是保安不讓男人查監控,就另當別論,指不定還要把男人當成鬧事的打一頓。
庄雲驍轉身想去,但見喬好好像小尾巴一樣跟著他,他安撫:「你在這裡等我,把衣服換回來。」
看見她穿得這麼暴露,他心煩。
「可是……」喬好好想跟著他,她不敢在這裡換衣服了。
「聽話!」庄雲驍沒空跟她廢話。
喬好好只好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