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兄，陳兄。」

許仙一臉激動地跑到小院。

就在昨天下午，知府大人說，念在保安堂醫術高明，活人無數，便給許仙減了刑。

現在，許仙已經不再是戴罪之身，而是自由民。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不再受蘇州城的約束。

許仙一大早來找陳彥至，就是想要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陳彥至是總捕頭，主要的職責是負責抓罪犯。

審案子，還是要靠知府大人。

陳彥至將許仙請進了小院，問道：「漢文，什麼事情讓你如此激動？」

許仙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隨後拿出了減刑的文書：「陳兄，你看，這是知府大人簽訂的減刑文書。我許仙開保安堂，救治百姓，算是戴罪立功。我現在，不再是戴罪之身，可以回杭州去看望我姐和姐夫了。」

陳彥至接過文書一看。

上面有知府大人的官印，文書的確是真的。

在古代，雖然朝廷有律法，可是斷案還是要依靠主觀思想，不能客觀嚴格按照律法來辦事。

這是屬於人治，而不是法治。

人治，看似有人情味，可其實是對法治的踐踏。

長期以往，朝廷和社會，都會出大問題。

不過許仙盜銀，是被冤枉的，他能被赦免，陳彥至替他高興。

陳彥至拍了拍許仙的肩膀，說道：「恭喜你，漢文。什麼時候回杭州？還有，蘇州的保安堂，你打算遷到錢塘縣去嗎？」

許仙說道：「我打算先看看再說。因為我要去一趟梁王府，給梁王看病。回來以後，我再回錢塘縣，看望我姐他們。」

陳彥至問道：「梁連找過你了。」

許仙一臉疑惑：「誰是梁連？」

「就是梁王府的世子。他就是梁連。」陳彥至說道。

許仙點頭道：「恩。的確是梁王世子找了我。我能減刑，還是世子的運作呢。不然，知府大人可沒有那麼好說話。」

陳彥至暗道，怪不得知府大人忽然為許仙減刑了。原來是因為梁連的緣故。不過，梁連的膽子可真大，竟然敢插手官府的事情。

梁連的一句話，就可以給人減刑，那麼他的一句話，同樣可以給人定罪。

濫用權力，是非常可怕的。

梁連這樣做，看似風光無限，其實是真的在自尋死路。

他做的這些事情，肯定會被有心人收集起來。一旦梁王去世，御史拿著這些證據，在朝堂上一彈劾，梁連就必死無疑，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陳彥至說道：「漢文，那梁連可不是什麼好人。心狠手辣著呢。我雖然沒有見過梁王，可是他能教出梁連這樣的兒子，想來也是個老奸巨猾之輩。梁王的病，不好治，你就算去了京城，怕是也沒有把握。治不好梁王的病，他們肯定會遷怒於你，到時候，你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許仙一臉正氣地說道：「醫者救人，乃是本分。誰又敢保證，將每個病人都能治好？我相信，梁王府的人不會那麼不講道理。陳兄，梁王世子讓我不再是戴罪之身，這個恩情，一定要還。去給梁王看病，就當是還了他的恩情吧。」

許仙的心裡，對梁王府還抱有幻想，認為梁王府是講理的。他既然都這樣說，陳彥至便不好再勸。因為此刻陳彥至說再多，都沒有意義。說不定許仙還會認為他是刻意詆毀梁王府呢。

只有讓許仙真正碰壁了，吃虧了，他才會相信，這個世上，未必人人都是講理的。

手握強權的人，會和一般的人講道理？

想多了。

有權利的人，都是一言九鼎，容不得他人忤逆。

陳彥至問道：「你夫人和你一起去梁王府？」

許仙搖頭道：「我家娘子不去。我和她都離開，保安堂可就沒人了。陳兄你知道的，小青並不會醫術，讓她給人看病，那是肯定不行。除非陳兄你去保安堂幫我坐鎮，我就能和娘子一起去梁王府。」

陳彥至笑著說道：「我有公務在身，沒時間去保安堂坐館。你娘子不能和你一起去，那就讓小青陪著你，再不，讓你家的管家跟隨著也行。多個人，就多個照應。」

許仙家的管家，就是五鬼之一，有些法力。在路上可以保許仙的平安。

許仙點頭道：「恩，我知道了。我會讓管家和我一起同行。那麼陳兄，我就告辭了。」

陳彥至說道：「漢文慢走，不送。」

……………………

梁連、許仙、管家、還有十多個梁王府的護衛，他們打算離開蘇州城，回京城梁王府。

知府大人，陳彥至，師爺，白素貞，小青……都來送行。

不過，知府大人和陳彥至來送別的人不一樣。

知府大人是來送梁連。

梁連是梁王府世子。

梁連這個傢伙雖然不招人喜歡，可是表面上的工夫，還是要做的。知府大人一臉不舍的樣子，但他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終於將梁連這個瘟神送出了蘇州。

陳彥至走到梁連的身邊，說道：「世子，許仙是我朋友。路上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受了委屈。」

梁連一驚，他不知道陳彥至是什麼時候來到自己身邊的，要不是陳彥至說話，他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陳彥至。

「哼。」梁連冷哼一聲，「陳彥至，許仙是本世子請的大夫，我當然會照顧他。你得罪了本世子的事情，我都記在心裡，等我回到京城，再慢慢收拾你。你這個蘇州總捕頭，坐不了多久了。」

陳彥至笑著說道：「威脅我？沒有意義。只希望梁連公子以後別犯在了我的手裡，否則，我一定會依法辦你，讓你生死兩難。」

梁連一臉陰沉，手一揮，大聲道：「我們走！」

許仙和梁連上了馬車。護衛騎上了馬。

知府大人看著梁連等人遠去之後，對陳彥至說道：「陳總捕頭，你明知道梁連是個紈絝子弟，做事沒分寸，你還撩撥他幹什麼？」

陳彥至說道：「許仙畢竟是我朋友。我警告梁連幾句，他或許就有顧忌，不敢亂來。」

知府大人嘆了口氣，說道：「你啊，等著被梁連報復吧。咱們當官的，就怕被人惦記上。被梁連這樣的人盯上……可真就完了。你還是不懂為官之道。」

為官之道，陳彥至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妥協而已。

陳彥至微微一笑：「我無所謂。」

知府大人嘆了口氣，搖搖頭，和師爺一起回府衙了。

白素貞看著馬車遠去，靜靜地站在路上。

陳彥至對她說道：「白娘子，漢文進京，禍福難料，你要有心理準備。有些時候，減刑，未必是好事。」

白素貞眼中閃過一絲擔憂，說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