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可不就是在這樣一天一天的消磨中過出來的？

手裡的剪子順著畫線剪裁的時候，傭人就捧著一個盒子走了進來。

「老夫人，閻老先生又送東西來了。」

龍清心的手頓了頓，隨即繼續裁剪的動作，淡淡道，「放那兒吧。」

「是，老夫人。」傭人把盒子放在龍清心的工作台上，又問，「老夫人，還是不見閻老先生嗎？」

「不見。」龍清心回答的很快，不知是說給傭人聽的，還是怕自己臨時反悔。

「那我去回了閻老先生。」傭人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等她走後，龍清心依舊『鎮定自若』的裁剪著料子，面上雲淡風輕，連眼角的魚尾紋，都沒有一點動彈。

宅子外。

傭人走到門口，果然看到還拄著拐杖立著的閻有成。

「閻老先生，這裡風大，您還是先回去吧。」沒有直接說龍清心不願意見他，但這樣的回答，意思也都差不多了。

閻有成聽了，臉上雖然有失落的表情，但卻沒什麼執念，好像早就料到了似的。

他輕嘆著，才道，「最近天涼了，屋裡暖氣早點用上吧。還有，別老讓她去養馬場溜達，小心感冒。」

說完，又看了眼大門深處，才轉過身，失落的離開。

傭人瞧著也是心酸。

這段時間來，閻老先生總是隔三差五的就過來送東西，要麼親自來，要麼差人來，可每一次老夫人都不見他，對他送來的禮物儘管都照單全收，也沒有一件是打開看過的，更別提回禮了……

送走了閻有成，傭人才回去復命，「老夫人，閻老先生已經離開了。」

「我知道了，下去吧。」龍清心正在測量尺寸，眉心皺的很緊，似是不願意有人打擾的樣子。

傭人即可退了下去。

一室的寧靜。

可龍清心此刻卻再也靜不下心了，測量了好幾次的尺寸，總是不對。

煩躁的扔了尺子，龍清心深吸一口氣，轉而看向一直擺在她工作台上的盒子。

沉默良久，她還是走過去，打開了盒子。

今天送來的，是一匹光澤細膩的黛藍色布料。

龍清心探手摸了摸，立刻知道這是出自比利時的高級布料。

在羊毛紗中混入鑽石粉末，再紡成150支羊毛布料，取得凡品無所比擬的光澤。

知道她喜歡做衣服，他就挖空心思，四處淘這些頂級布料。

然而……

這樣的用心，來的卻遲了三十年。

龍清心將布料放回去，蓋上蓋子之後，就把盒子放在了工作台下面。

工作台下，大大小小的堆放著無數個這樣的盒子，都是閻有成送過來的。

她從不讓傭人打掃這個角落，自己也從不輕易觸碰。

就像她藏在心底的一個小黑屋。

已經成為她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卻被日常生活排擠在外。

無法扔掉，只能藏起來。

藏的越深越好，最好這一輩子，都不要再揭開。

衣服，斷然是再也沒心思做了。

龍清心輕嘆著，轉而坐在了窗前，看著腳下那一池早已經枯萎的荷花荷葉。

迎著風，竟不自覺的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