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閻有成也回頭細細的打量了一下閻清。

見他的確是瘦了不少，但是眼底的光，卻是清澈了。

翟渠見狀，也不再多說，轉而退到了一邊，把時間留給這對父子。

沉默許久，閻清終於深吸一口氣，轉而看向閻有成，真誠的道歉，「爸，對不起。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事已至此，除了說對不起，閻清想，他也沒有了別的措辭。

幸虧父親還好端端的活著，否則他將一輩子活在痛苦的折磨中。

閻有成本來已經不怎麼生氣，再聽兒子主動道歉，心裡更是徹底放開了。

「知道錯了就好。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閻有成長嘆一聲，一手扶在拐杖上，一手拍了拍閻清的肩頭。

閻清點點頭，唇邊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是啊，他還是幸福的。

至少，不管他做了什麼，不管他錯的有多深，父親還是願意接納他。

這就夠了。

他抬眸看著跟前的噴泉，「以前的我，被仇恨壓的喘不過氣來，做了太多的錯事。我一心羨慕閻君，只看到他得到了什麼，卻從沒想過他付出過什麼。」

「……」閻有成咬了牙關，眸色有些黯然，卻是沒有再多說什麼。

把閻家的一切都交給閻君，的確是他的私心。

一來，是因為龍清心。

二來，也是因為閻君才是閻家的長孫正統。

閻清，始終是個私生子。

儘管在法律上，閻清一樣是收到保護的，可是在人倫道德上，閻有成不想在百年之後，讓閻家被世人詬病，選了個私生子做繼承人。

說他私心也好，守舊也罷，這是他的責任。

誓死守護閻家。

至於閻清……只能對他心懷歉意了。

「爸，你和媽在一起的時光里，是幸福的嗎？」閻清忽然又問。

他身上的氣息是淡淡的，如時光流水，荏苒寡淡，再沒有了往日深沉的恨和怨氣。

閻有成被他的話問住，一不留神，就陷入了沉沉的回憶中。

想起第一次見到周玲芳的時候——

她在江南的風月場掛牌。

才剛剛出道的小姑娘，十八歲，嫩的彷彿能掐出水來。

她抱著個琵琶，穿著旗裝，眼神怯弱的像是一隻小動物，就那樣水靈靈的，怯生生的望著他。

他腦子裡突然就冒出來一句詩，『猶抱琵琶半遮面』。

她和霸道潑辣的龍清心，完全不同。

是出於好奇，也是出於報復吧，他點了她。

這麼一跟，就是幾十年。

如今人既然也已經死了，閻有成也不想過多再去說她的不是，至於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里有沒有幸福……

他想，更多的應該是刺激和貪念吧。

而她之所以願意跟著他，也只是因為錢。

如果當初不是閻有成買了她的第一次，就會是另外一個男人，她也許就會隨著那個男人過一輩子。

命運這種東西，誰又說的准呢？

「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閻有成岔開了話題，又重重的拍了拍閻清，「你還年輕，往後的日子，好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