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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園醫女:病夫寵上天 - 第九十二章 買賣談成,兄妹相遇!字體大小: A+
     

    蘇錦瑟在去月華閣的路上,心中幾番思量,打好腹稿。

    門口兩位婢女見到她屈膝行禮迎接。

    「大小姐,夫人剛剛起身。」玲瓏打起竹簾,一絲絲冰涼的氣息拂面,散去蘇錦瑟一身暑氣。

    她頷首,款步入內。

    屋中繁花似錦,臨窗兩盆水仙,圓桌插著折枝月季,秦玉霜端坐在炕床上,炕桌鋪散著各式嫣紅花朵,她手持著剪刀修剪花枝,插入一旁的凈水瓶中。

    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來,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龐,一雙美麗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樑,凝脂般的膚色,臉頰如同三月桃花,十分妍麗。

    蘇錦瑟望著一身淺色長裙秦玉霜,青絲用髮帶半扎半束,不綴金銀珠玉,依然美艷不可方物,忍不住微微失神。

    「阿錦來了。」

    「母親。」蘇錦瑟端莊行禮。

    秦玉霜放下剪刀,吩咐箜篌把殘枝收拾乾淨,淺笑盈盈的拉著蘇錦瑟在圓桌邊坐下,眉目溫婉的詢問著女兒。「這次出遊可有遇見新鮮有趣的事物?」

    蘇錦瑟看著秦玉霜眼底的溫柔寵愛,想著在書房聽見的話,神色布滿愁緒。她伸出手,握著秦玉霜柔軟的手,親昵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低聲說道:「娘,我此次與郡主出遊,遇見一位老夫人病發仙逝,聽趕來的郎中診斷,她的病症與外祖母相似。外祖母疼惜我,我想著若是外祖母有個萬一,心裡窒悶得疼,便想求您答應,讓我去將大舅遇見的神醫請進京城給外祖母治病。」

    秦玉霜心裡很高興蘇錦瑟對她的親近,以前喜愛黏膩著她的女兒,這幾年來,愈發端莊守禮,不與她親近,稱呼也由之前的娘變成母親。

    如今再次聽她喚娘,秦玉霜恨不得把她提出的條件全都答應,畢竟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只是大哥在儋州府,路途遙遠,她一個人獨行實在是放心不下。

    「阿錦,你有這一片心意不枉費你外祖母疼惜你一番。你若是擔心,去信給你大舅將她請進京。你一個人獨去儋州府,娘放心不下。」秦玉霜溫婉地勸說蘇錦瑟。

    蘇錦瑟去儋州府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要見商枝,哪裡肯答應?

    「娘,讓哥哥陪我去。」蘇錦瑟挽著秦玉霜的手臂撒嬌。

    秦玉霜心裡軟得一塌糊塗,正要答應,門外的蘇元靖道:「你要去何處?」

    蘇錦瑟看著大步進來的蘇元靖,心口一緊,如果不是意外聽到蘇元靖與管家的對話,她一直猜不透,為何在秦玉霜面前對她寵溺有加的父親,在一旁對她冷眼相待,原來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秦玉霜所出的女兒。

    這樣一想,蘇錦瑟本來有些不安的心,卻突然之間安定下來。

    蘇元靖知道自己不是秦玉霜所出,卻在秦玉霜面前對她十分疼寵,而且就算知道秦玉霜的親生女兒在何處,也不願認親接回府中,顯然是不想讓秦玉霜知道自己不是她親生的。

    既然蘇元靖不願意秦玉霜知道真相,不但不會拆穿她的身份,反而還會為她遮掩。而她需要做的就是裝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將商枝這個隱患拔除。

    「爹爹,我與娘親說要去大舅那邊請神醫給外祖母治病。娘親不放心我一個人去,我便要求大哥隨我一起去。」蘇錦瑟嬌嗔地晃了晃秦玉霜的手臂,「娘親,你就答應嘛。」

    秦玉霜滿面無奈,手指點著蘇錦瑟的額頭,「你啊,真拿你沒辦法。」

    蘇錦瑟眉開眼笑,「娘親,你最好了!」

    蘇元靖目光望向蘇錦瑟,眼底帶著審視,「你不許去,讓易兒去。」

    「爹!」蘇錦瑟眼底含著淚水,見蘇元靖不肯鬆口,委屈的看向秦玉霜,「娘親,你看爹……」

    秦玉霜看著蘇錦瑟落淚,心裡揪著疼,她斜睨蘇元靖一眼,「這是錦瑟一片心意,再說女兒還未離開過京城。如今十五,再過不久便要出閣,只怕更沒有機會出去走動。就讓易兒護著她去一趟,好好去外面看一看。回來再與娘親說一說,外面有哪些趣聞。」最後一句話是對蘇錦瑟說的。

    蘇元靖想說什麼,可看著愛妻佯裝嗔怒的模樣,嘆息一聲,由著蘇錦瑟去。

    如今是八月初,計算一下路程,若是快馬加鞭,抵達清河鎮只怕也要下旬去。

    蘇錦瑟決定第二日離京,秦玉霜不捨得,想要留她過中秋,奈何蘇錦瑟十分堅定,只好退而求其次,留蘇錦瑟與她共睡一晚,母女倆說了半宿的話,全都是叮囑她在外注意安全的事項。吩咐嬤嬤大包小包,準備兩個箱籠的東西,又從嫁妝里拿出一千兩銀票給蘇錦瑟防身,生怕在外吃住不好,會受委屈了。

    蘇錦瑟手裡拿著銀票,看著秦玉霜美目含淚,依依不捨的模樣,緊了緊手指,勾著唇笑道:「娘親,我會儘快回來的。」

    秦玉霜之前不覺得,如今真的要離別了,淚水撲籟籟往下落。

    蘇元靖看得一陣心疼,他愛憐的說道:「別哭,小心傷著腹中孩子。」

    秦玉霜點了點頭,淚水依舊是止不住。

    蘇易一身黑色錦袍,劍眉星目,英俊挺拔,坐在高大的駿馬上,望著這一幕,十分頭痛。他先讓蘇錦瑟上馬車,隨後對父母親說:「我們先走了,耽誤下去,天黑都進不了城。」

    秦玉霜一聽,急急忙忙讓他們趕緊上路。

    馬車駛離,蘇錦瑟坐在柔軟的馬車裡,掀開車簾,望著縮小的秦玉霜,心裡想著:日後事情兜不住,你這般疼愛我,應該會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吧?

    ——

    杏花村。

    如今是八月下旬,九月初能種地了。

    商枝不拖拉,幫李大嬸翻地埋完松針之後,把自己那一畝旱地給翻了,鋤的草晾半天,枯掉之後堆一起燒,草木灰和松針一起埋在地里。

    到時候種一些蘿蔔白菜,還能種秋土豆。一般土豆是春種春收,很少有人種秋土豆。但是在這個時代,如果能夠將秋土豆培育出來,可以很好的解決溫飽問題。

    土豆周期短,她曾看爺爺種過,但是氣溫低打霜的時候,需要防凍,搭建棚子。

    商枝覺得很多理論知識她都差不多知道,但是從未實踐過,未曾涉及這一方面領域,不知道能不能種好,她只能一步一步摸索著做過去。

    商枝扛著鋤頭在前頭翻地,把地翻完了,她停下來,回頭看著在後面埋松針和草木灰的薛慎之。

    薛慎之手裡握著鋤頭,卯足了勁,正一鋤一鋤地翻著泥土埋坑裡的松針。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滑下,落在眼睛里生痛,抬手擦一把汗,看著商枝把地翻完,加快動作。

    商枝看著他的臉烤得通紅,不忍心,遞一竹筒水給他,「你去樹下喝水歇一會。」

    薛慎之搖了搖頭,「我不渴,你先喝,我翻完這一點再去歇著。」

    商枝確實累了,坐在樹下納涼,喝半竹筒水,剩下的放一邊。看著薛慎之不把松針埋完,不會休息的勁頭,重新拿著鋤頭和他一起埋。

    不一會兒,兩人可算把地全都弄好了。

    商枝丟下鋤頭,甩了甩火辣辣的手掌心,一屁股坐在田埂上,「累死了,我的手肯定長水泡了。」

    薛慎之湊過來看她攤開的手心,手指根部磨得通紅,鼓出小小的包。「回去擦藥。」

    看著她臉蛋緋紅,額上布滿汗水,薛慎之從袖中掏出絹布,準備給她擦汗。這才發現絹布已經汗濕,他手一頓,不動聲色轉個圈擦著手上的泥。

    商枝愣了愣,還以為他要遞絹布過來給她擦汗呢。

    「我明日得去鎮上買土豆催芽,等土壤鬆軟后,就可以種植了。」商枝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

    薛慎之撿起地里兩把鋤頭抗在肩上,兩個人一起回屋。

    中飯做好的時候,就著剩下的柴火燒一鍋水,天氣熱,水依然是溫熱的。

    薛慎之舀一桶水放在澡堂,出來對商枝說道:「水準備好,你去洗澡。」

    商枝看著薛慎之汗濕布衫,他不舒適的蹙著眉,「你先去洗,我再燒一鍋水。」

    「你先去洗,手臂晒傷了,待會上藥。」薛慎之指著她挽著袖子,露出的半截白皙的手臂,一片通紅,儼然被毒辣的太陽給晒傷了。「快去。」他鑽進廚房,生火燒水。

    商枝便不與他推遲,拿著衣裳去洗手間洗澡。

    她仔細洗乾淨,指甲縫也有污泥,擠壓得肉縫有些疼,摳不出來,只得等下把指甲給剪乾淨。

    商枝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薛慎之換上一身乾淨的薄衫,頭髮濕漉漉的垂在身後,水珠洇濕薄衫。

    她皺著眉心,取來一塊乾淨的絹布,招他過來在竹榻上坐下,給他絞發。收攏他散落的髮絲,指尖不小心觸碰他的脖頸,微涼地觸感,讓她變了臉色,並沒有看見她碰觸的地方,迅速起一小片疙瘩,泛著淡淡的薄粉。

    「你洗涼水澡?」

    薛慎之放在膝上的手指收緊,後頸那無意的觸動,淡淡的酥麻,牽動著心裡的異樣。

    他暗暗吸一口氣,看著窗外的鞦韆,「鍋子里還有一些熱水。」

    鍋子里有多少水商枝心裡門兒清,她一大桶熱水,鍋子里剩下的不多。心知他是有潔症,嘆了口氣,「你一熱一冷,就怕會生病,下次不許再用涼水洗澡。」絞乾頭髮,她把絹布過一遍水,晾曬在院子里。

    薛慎之從藥房里拿一盒藥膏,讓她坐在桌邊,拉直她的手臂,袖子卷上去,認真的給她上藥。

    手臂有一點火辣辣的痛,冰涼的藥膏塗抹上去很舒服。商枝腦袋枕在手臂上,看著他垂著眼瞼,這才發現他的眼睫毛又長又翹很濃密,「你眼睛真好看。」

    薛慎之抬眼望來,就看見商枝淺淺地笑,眼睛眨了眨就閉上睡過去。

    他嘆息一聲,把葯上好,目光落在她握成拳的雙手,許是因為睡著了,緩緩地舒展開,纖纖十指,指甲肉縫裡有泥污。

    拿著剪刀給她修剪整齊乾淨,天色黑沉下來,薛慎之起身去廚房,把她準備好要做的菜炒好,悶在鍋子里。

    商枝醒過來,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屋子裡靜悄悄的。

    「薛慎之?」商枝喚一聲,沒有人回應。

    她撐著桌子站起來,雙腿發麻,跌坐在凳子上,等緩過來,她點燃油燈,這才發現指甲修剪乾淨,失落的心情又瞬間變好。去廚房準備做飯,揭開鍋蓋裡面溫著飯菜,商枝心裡流淌著一股暖流,她不由得揚著唇角,把飯菜端出來,吃完飯洗乾淨碗,便去藥房里將霍亂的藥方給寫出來,明日一起帶到鎮上。

    次日一早。

    商枝趕著牛車去鎮上,她率先去租賃的屋子,就看見啞醫正在打掃庭院。

    林辛逸在炮製藥材,林玉兒將傷寒葯裝瓶。

    商枝拿一瓶傷寒葯聞一聞,問道:「傷寒葯制出多少?」

    林玉兒道:「一百瓶。」

    商枝點了點頭,把霍亂的藥方交給兩個人,「傷寒葯停下來,制這個。」

    林辛逸一聽有新的藥方,他接過來過目,越看神色越嚴肅,霍亂病是無葯可醫,每年都有病人因此病而喪命!

    細細回想,似乎從一開始,商枝就是**治癒率極低的病症的藥丸。

    傷寒如此,霍亂也是如此。那之後,她還能鑽研出什麼葯?

    林辛逸心底一片火熱,如果這些葯推廣出去,醫治好許多病患,他們的地位會大大的得到提升!

    他每一天都在擔憂著,研製出來的藥方,會得到別人的注目,生出搶奪藥方佔為己有的念頭。如果他們揚名九州,站在一定的高度,那些魑魅魍魎就再也無法將手伸到他們的頭上!

    「師傅,除這些之外,你還有其他什麼葯?」林辛逸眼底閃閃發光。

    商枝含笑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林辛逸癟癟嘴,遲早會知道!

    商枝將林玉兒叫進裡屋,考驗她的針灸之法,滿意之後,她去回春醫館。

    林德成見到商枝,他連忙把一套書冊搬出來放在櫃檯上,「商丫頭,有一個隨從模樣的人,把書冊送過來,點名交代給你,留下一個姓氏,說是曾老爺送的。」

    曾老爺,曾秉硯?

    商枝很詫異,不知道他無緣無故送書冊給她做什麼。

    她打開一頁書冊,看著上面是關於時政的內容,還有四書五經,每本上面都有詳細的註解與個人的見解與感想。她突然明悟,這是給薛慎之的書。

    商枝目光落在最後一本藍色書皮,上面幾個字《曾秉硯生平志》。

    她驚訝的翻開,粗略的看完,發現記錄的是曾秉硯從開蒙至科舉的一些心得感悟,乃至後半生的官場生涯,一些為官之道與避諱。

    商枝覺得曾秉硯不會因為一盆花,就將自己的生平志贈給薛慎之。得到他這一本生平志,不說科考能夠得到很多感悟心得,就是今後為官也能少走許多的岔子。

    定是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曾秉硯與薛慎之有過接觸,並且很欣賞他,方才把書冊特地送來。

    「林叔,你借個包袱皮給我把書冊包起來。」商枝知道一本書對如今的書生來說有多麼的貴重!在這個時代書本十分名貴,有的孤本即便有銀子也買不到。可想而知,曾秉硯贈送的書冊有多麼貴重!

    只要打著他的名號送出去,無數學子都十分渴求。

    林德成連忙把包袱皮取來給商枝,「你是臭小子的師傅,不用和我多客氣。」他心裡很感激商枝,林辛逸的進步,他看在眼裡。

    林辛逸從未獨自開方,可自從跟著商枝之後,他在醫館坐診嘗試開方,他過目檢查的時候,發現藥方開得十分精妙,甚至就連他都開不出來。

    商枝也不和他客氣,憑著她和林辛逸的關係,與林德成客氣,反而生疏了。

    「林叔,縣城裡沒有人找過來?」商枝算一算日子,已經第六天了,按照她之前所想的,至多四五天便能夠有效果,同濟堂該派人過來。

    林德成搖了搖頭,「縣城裡沒有人過來,倒是有幾個病人找你,我告訴他們你只有每個月十號來醫館。」說起病人,林德成又問商枝,「商丫頭,你啥時候在縣城開醫館?」

    商枝嘆氣,「本來準備開醫館,可我的條件還不成熟。等我將藥丸都推廣出去,那時候林辛逸和林玉兒能夠獨當一面,再來準備開醫館,比較合適。」

    林德成點了點頭,「此事不急,慢慢來。」

    「我心中有打算。」商枝之所以先把藥丸給推出去,是因為各大老字號的藥鋪,身後都有不同背景的人。而她的葯從他們醫館開始售賣,就不怕有人找茬。

    她是個無權無勢的白身,若是早早的開醫館,一身醫術若是引人注目,只怕會招來禍事。如果她先用藥丸與各大藥鋪合作之後,他們依賴著她的藥方,雙方的利益糾纏在一起,不但不會與她暗中較勁,生出貪婪,反而會維護她。

    即便有幾個生出腌臢心思的人,他們想要動手搶去藥方佔為己有,也得看看其他藥鋪答不答應!

    槍打出頭鳥,這句話在任何時候都很受用。

    如今縣城各家藥鋪形成一個平衡,她勢單力薄,突兀的打破平靜,只怕討不得好。

    「林叔,既然沒事,我就先回去,還得去買菜種。」商枝背著書冊與林德成道別。

    方才踏出門檻,與人迎頭相撞。

    商枝急急後退一步避開,就認出來人正是給她一碗涼茶的葯童。

    葯童一時沒有發現商枝,往醫館里沖幾步,急急剎住腳,倒退回來,方才認出商枝。

    「哎呀!姑奶奶,原來您在這啊!」實在是怨不得他,誰叫商枝穿著布裙,太過普通不起眼。他印象中,商枝是穿綾羅綢緞,佩戴金飾的姑娘。

    葯童愁苦著臉,當真沒有想到會有回頭求商枝合作的一日。

    「姑奶奶,我與佟掌柜一同來的,他在後面趕過來。」葯童眼珠子睃來睃去,沒發現惠民堂的人,頓時鬆一口氣,「可有其他人來找您談藥膏合作的事宜?」

    商枝笑眯眯地說道:「不著急,先把一口氣喘勻再說話。」她示意葯童在一旁歇一歇,等能做主的來了,再開始談。

    她這麼一笑,葯童心裡『咯噔』一下,難不成來遲一步?

    葯童惴惴不安地坐在凳子上,心裡後悔不迭,不該看扁商枝。早知道如此,當初就不該把話說絕了!

    他不禁替佟掌柜鞠一把淚,當初拒絕得有多爽快,現在就得有多糟心!

    別人求上門不屑一顧,這不報應來了,反求到人頭上來。

    他希望商枝心裡不記仇……

    「商姑娘,你還記得喝我一碗涼茶說的話嗎?」葯童憋紅著臉,厚顏無恥的提出讓商枝還恩的話,「那個……你說會優先考慮與我們合作。」

    商枝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說佟掌柜不需要嗎?」

    「要的要的!」佟掌柜氣喘吁吁進來,迭聲說道:「姑奶奶,是我有眼不識寶,你那個藥膏有多少,我全都要了!」

    他之前還等著看商枝的笑話,因為商枝生意好起來,全都是因為縣令夫人的緣故。只是這個心態在第三天開始崩,陸續有夫人上門問門口的那個賣藥膏的小攤販。若只是如此也就罷,連續來了兩日之後,更是願意舍下重金,直言若是能買到藥膏,多出五兩訂金也沒有關係。

    他當時心中嘀咕,那小小一盒藥膏,能抵多少銀錢,竟給五兩訂金,買到之後不用退還。一時心下好奇,便有人說道:「兩盒搭配著用的藥膏一共四兩八百文,我給掌柜二十兩,你給我四組。剩餘的錢財,算作辛苦費。」

    佟掌柜當時大吃一驚,兩盒小小藥膏便要四兩八百文,而且夫人小姐們趨之若鶩,那該有多大的利潤?

    做生意,雖說重誠信,講究醫德,卻無法抹去逐利心性。

    若是送上門的銀子推出去不賺,那得多傻叉?

    佟掌柜當時給了自己兩巴掌,今日匆匆趕來清河鎮回春醫館找商枝。

    「商姑娘,你若是有其他要求,儘管提。」佟掌柜餘光瞥見惠民堂的掌柜匆匆而來,心裡愈發地著急。「你也莫怪我之前不通人情,你是郎中,自然明白藥品不得馬虎。我若是不知品質如何,萬萬不敢賣給患者。」

    商枝誠心想與他們合作,自然不會端著,她將人請去後院,「我們去後院里細談。」

    「姑娘!姑娘!您的藥膏,惠民堂要了!不論什麼條件,我們都答應!」惠民堂的掌柜長得很富態,跑得十分吃力,氣喘吁吁,抬手揚聲喚住商枝。

    商枝頓住腳步,含笑道:「林掌柜,有什麼話,咱們後院坐著慢慢商量。」

    林掌柜聞言,心裡鬆一口氣。他早前就想要來,只是苦於不知商枝是何人,家在何處,派人盯著佟掌柜。佟掌柜上馬車,立即跟過來。可這奸詐小人,竟是帶著他繞路,險些將他給甩掉!

    「佟掌柜,別來無恙啊。」林掌柜整理衣袍,皮笑肉不笑地問候。

    佟掌柜臉色難看,因為商枝叫出林掌柜的姓氏,說明她有心與惠民堂合作。

    他看著大腹便便的林掌柜,假笑道:「比不得林掌柜日子滋潤。」

    林掌柜哼一聲,把佟掌柜擠一邊去,大搖大擺地入後院。在商枝面前,他一改之前的姿態,臉上堆滿笑容,「姑娘,我是惠民堂的掌柜,免貴姓林,你可以叫我林叔。我閨女很想要你的藥膏,她用之後,還能給你做活招牌。她長相也不差,隨我,很俊俏。」

    噗嗤!

    商枝忍不住笑出聲,真不怨她,她沒在林掌柜臉上看出哪兒俊俏。

    林掌柜也不惱,心寬體胖的,「我沒發福的時候,在村裡可是拔尖的,許多姑娘請人來說親。」說著,自己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他言歸正傳道:「藥膏我可以專門辟出一面柜子專門售賣。我會先付清銀子,你有多少我都能給你脫銷。」

    商枝看著林掌柜自信的模樣,心思快速的轉動,他絕不會只在清河縣售賣。這樣一想,也便問出來,「林叔是銷到儋州府?」

    林掌柜鬼精鬼精的人,聽到商枝的稱呼,就知道有戲。他也不隱瞞商枝,有時候展露出自己的底細,能夠更快的獲得對方的認可。

    「不瞞你說,惠民堂有十家分號。東家預算在年底之前,增開五家。你算一算,每一家藥鋪若是銷出五十瓶,十家也有五百瓶,你算一算該有多少利潤在裡面?」惠民堂的分店,是林掌柜的底氣。

    而這一點正是商枝迫切想要的,各地都有分店,那麼她的傷寒葯、霍亂葯,能夠快速且全面的推廣!

    商枝心裡有些游移不定,不知該如何分配給兩家藥鋪。

    佟掌柜不甘落後道:「商姑娘,惠民堂能做的同濟堂也可以……」

    商枝抬手打斷佟掌柜的話,心裡有了主意,「佟掌柜,之前你說同濟堂不賣美膚品。這樣,我研製出傷寒葯,手裡有一百瓶庫存,你若是有心合作,我將傷寒葯給你。」

    佟掌柜一怔,傷寒葯?

    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如今令人談病色變的便是傷寒,麻風,肺癆,天痘,瘧疾。

    春冬是高發季,有極大的傳染性,每到這時不知有多少人死於傷寒。

    就在清河縣一個小山村,十年時間內,三分之二因傷寒病亡。

    可她卻說有能夠治傷寒的葯!

    佟掌柜一時陷入沉默,這無疑與之前的藥膏一般,是一個選擇題。

    拒絕,有可能錯失商機。

    同意,或許投資失利。

    一旁的林掌柜倒是若有所思,看著商枝氣定神閑的模樣,他眼底閃過精光,「侄女兒,你的葯,我信得過。佟掌柜不要,我惠民堂全要了!」

    佟掌柜氣得吐血,狠狠瞪他一眼,心裡已經拿定主意,決定同意與商枝合作!

    若是藥效不行,頂多是虧損銀子,等拿到藥膏售賣權,也能夠賺回來。

    這樣一想,佟掌柜神色自若道:「既然商姑娘開口,這傷寒葯都要了。」

    商枝勾了勾唇,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佟掌柜雖然答應,卻是帶了些勉強。

    她手指叩擊著石桌桌面,讓對面兩個年逾中年的男子,心跟著提起來。

    忽然,商枝手一收,看向佟掌柜,「藥膏是兩盒一組,我給你九十組,一組四兩,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佟掌柜驚呆了,原以為是他做出妥協,卻未料到會來個反轉,他大喜過望,連忙答應下來,「我給姑娘四百兩銀子,剩下的算作訂金!」

    生怕商枝會後悔,佟掌柜立即掏出四張面值一百兩的銀票給商枝。

    商枝示意他把銀票放在石桌上,然後看向林掌柜,她含笑道:「林叔,我手裡只有傷寒葯,你要嗎?」

    林掌柜從商枝的態度轉變,窺見一絲其他的深意。之前佟掌柜拒絕她的藥膏,轉而又求上門。商枝給他傷寒葯,可佟掌柜卻猶豫了。而這份猶豫致使他最終雖答應,商枝卻不願意將傷寒葯給他。

    或許,比起藥膏,這傷寒葯才是真正的極品!

    若是佟掌柜一開始爽快的答應商枝,只怕這傷寒葯與藥膏,兩家對分。

    如今這傷寒葯落到自己手裡,林掌柜笑眯眯地答應,「侄女兒看中林叔,林叔怎麼著也不會讓你失望。」

    既然能夠制出那等化腐朽為神奇的藥膏,這傷寒葯裡面的水份只怕不大。

    一旦真正有效用,他可以預見傷寒葯的價值!

    商枝失笑道:「林叔不怕血本無歸?」

    「做生意嘛,本就是一場豪賭,哪有一本萬利的?」林掌柜看得很開,即便他血本無歸,商枝也會在其他地方彌補他。花幾百兩,結識商枝,不虧。

    「傷寒葯成本不高,我的本意是希望患傷寒的病患莫要被此病奪去性命。我將它製成成藥,是按照三帖中藥的量製成一瓶,一貼是六粒,一瓶則是十八粒。而這一瓶的成本,大概是六個銅板,我給你七文錢一瓶。我對你的要求,這傷寒葯不得超過十文錢。你若是答應,我便將傷寒葯給你。」商枝之所以要加一文錢,是雇的工人需要支付銀錢,這傷寒葯她不從中賺取銀子。「另外,你也知道,這傷寒葯我不賺銀子。所以我把阿膠、黃明膠放在你藥鋪賣,我定下價格,每個月結算一次,售賣出去多少,我從中抽取百分之十給你。」

    林掌柜對商枝另眼相看,也更加確定這傷寒葯怕是真的有奇效,她賣出去不為利益,而是惠及百姓。葯價定得太高,怕一些貧苦人家買不起葯。

    一個小姑娘都能做到這一步,他林老三又為何不能做到?

    「商姑娘能為百姓著想,而我們開藥鋪的又為何不能?你放心,傷寒葯我定價八文錢一瓶。至於黃明膠與阿膠,全按照你說的辦。」林掌柜心裡清楚,這大賺頭還是在藥膏、阿膠與黃明膠。

    但是他相信,商枝不會虧待他。

    商枝笑道:「林叔,你若信我,暫時名利之間,你只佔一個名。日後我必然讓你二者兼得!」

    林掌柜爽朗的笑道:「我等著!」手一探,從袖中摸出一個巴掌大的金算盤,噼里啪啦地算起賬,「一百瓶傷葯,一瓶七文錢,一共七百文。」又摸出紙筆,他拿著毛筆在嘴角舔了舔,寫下契書,欠下名字,又摸出私章蓋印,數七百文給商枝。

    佟掌柜在一旁若是還未聽出什麼來,便枉費他白活這麼些年!

    只是如此再想說什麼,已經遲了。

    商枝送走二人,把幾百兩銀票塞進懷中,整個人都覺得輕飄飄的,有一種陡然暴富的感覺!

    四百兩!

    她第一次擁有這麼多的銀子!

    事業一點一點在進展,日子一天過得比一天好,算是小有家底,商枝感到很滿足,至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都在慢慢實現。

    她與林德成告別,沒有趕牛車代步,而是背著竹簍步行去菜種市場。

    菜種市場與賣菜的在一起,和賣花卉的隔一條街,離回春醫館並不遠。

    商枝在小攤販前挑選土豆。

    賣菜的大嬸說,「小姑娘,你咋都挑小的土豆?大的好削皮做菜,小個的削皮后,沒剩多少。」

    商枝笑道:「我買來催芽種土豆,大的得切塊,小的正合適。」

    大嬸看著商枝的眼神更奇怪了,「這時候咋能種土豆?冬天打霜,不得都凍死在地里?」

    商枝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買好土豆,商枝去專賣菜種的攤販前,挑選了早白菜和蘿蔔種子,又買一些菜和兩包點心,準備回醫館趕牛車回村裡。

    剛剛走出街巷,一道驚馬嘶鳴聲響起,商枝轉頭看去,只見一匹高大的駿馬舉蹄朝她踩過來。臉色頓時蒼白,嚇得連連後退,絆著石塊跌坐在地上,背簍里的東西撒一地。

    蘇易緊緊拉住韁繩,控制住失控的驚馬,扭著頭目光凌厲地看向馬車裡的蘇錦瑟。

    蘇錦瑟臉色發白,她手指緊攥著馬鞭,觸及蘇易發怒的目光,眼圈一紅,蘊含著淚水。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這一路舟車勞頓,她在馬車上坐了將近一個月,實在是太難受,想要馬匹走得快一點,儘早去客棧。哪裡知道一鞭子下去,馬匹失控了。

    蘇易冷著臉,翻身下馬,大步走到商枝的面前,蹲在地上詢問她,「姑娘,馬匹失控讓你受驚,可有崴著腳?」

    商枝雖然絆著石頭,腳卻沒有扭著,她搖了搖頭,看著地上散落的菜和糕屑,不禁皺緊眉頭。取下背簍,一言不發的撿東西。

    蘇易心裡過意不去,他幫忙一起把東西撿好,看著商枝站起來,拍落身上的灰塵,再次問道:「姑娘其他地方可有受傷?」

    「沒有,這裡是集市,人來人往,許多小孩子在走動,你們下次騎馬過市時,最好減速慢行。」商枝覺得自己真夠倒霉,之前在花卉街,馬車疾馳奔跑險些撞到小孩,她為救小孩,撞壞曾秉硯的牡丹花。

    如今她在菜市,又遇見驚馬,新買的菜全都摔壞了。

    蘇易緊繃著臉,被數落的不自在,拱手向商枝道歉,從袖中掏出一錠五兩銀子給商枝,「多謝姑娘提點,在下此次莽撞,摔壞姑娘的東西。略盡一點心意,還請姑娘收下。」

    商枝心裡生氣這些有錢人趕車但憑心情,不顧及其他人的安危。可她沒有受傷,只是把菜摔壞了,也要不了五兩銀子。

    「你給我一百文。」

    蘇易臉色一僵,看著手裡的銀錠子,似乎有點為難。

    商枝見蘇易穿著打扮,非富即貴,頓時明白他為何難為情了。只怕他們身上根本就不放銅板。

    她嘆息一聲,「算了。」

    「姑娘……」蘇易還想多說什麼,馬車上等得不耐煩的蘇錦瑟,在婢女攙扶下走過來,輕聲問,「哥哥,還未處理好嗎?」說罷,側頭將視線落在商枝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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