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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七零年代 - 220.第二百二十章字體大小: A+
     

    此為防盜章得不到回應的許家全直接跑了過去,伸手就要搶許向華手裡的布袋。

    許向華提起袋子,許家全抓了個空。

    許家全愣住了:「四叔?!」

    「這是買回來給奶奶補身體的。」許向華淡淡道。

    想著老娘遭了罪,自己又剛辦了一件氣人的事。許向華特意打了食堂最好的兩個菜——土豆燉排骨、粉條燒肉。家裡人多,所以他花了一個星期的飯票,打了滿滿當當兩份。

    結果呢,他想著家裡人,可家裡人就這麼作踐他女兒。別人碗里就算不是乾的,好歹也能看見半碗米,他閨女碗里的米能數的清。

    許向華就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疼。

    「你怎麼回來了?」粗枝大葉的許老頭沒發現許向華的異樣,只是奇怪這大中午的就回來了。

    「我明天要出差,提早回來準備東西。」幸好回來了,要不他還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兒女就是過得這種日子。他媽一躺下,秦慧如一走,他們就這麼刻薄人,許向華氣極反笑。

    許老頭終於發現兒子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訕訕,老幺疼閨女,比兒子還疼,有心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嘉嘉,幫爸爸進來收拾衣服。」許向華喊了一聲。

    正醞釀著情緒的許清嘉有點懵。

    劉紅珍也懵了,老四什麼意思,要吃獨食?

    許家全無措地看著他媽。

    「那我給媽熱熱去。」劉紅珍站了起來,到了她手裡還不是由她做主。

    許向華笑容有點冷:「還熱著,不麻煩大嫂。」這種刻薄事,除了劉紅珍,完全不做他想,扭頭朝許家康道:「康子過來下。」

    許家康喜滋滋地應了,一手端起自己的碗,另一隻手端著許家陽的,筷子拿不了,吆喝:「陽陽拿筷子。」

    劉紅珍眼窩子冒火:「幹啥呢!」

    「回屋吃啊!」許家康回答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許清嘉綳不住笑了場,這人太好玩了。許向華好歹委婉了下,他倒是就差直接說,回屋吃肉!

    劉紅珍被噎了個半死,扭頭看許老頭,這也太欺負人了。

    許老頭悶頭吃飯,只當沒聽見。

    他能當沒看見,許家全可不行,駕輕就熟的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眼淚就來就來:「媽,我要吃肉!」

    許向華看都不多看一眼,又不是他兒子,他心疼啥,別人可沒見著心疼他女兒。

    「他四叔,你看這孩子都哭成這樣了。」劉紅珍跑過去:「你就給孩子吃……」一抬頭撞上許向華冷冰冰的視線,劉紅珍心頭一緊,愣是嚇得沒了聲。

    說實話,她是有些怕這個小叔子的,人生得高高大大,眉毛又黑又濃,平日里笑嘻嘻不覺得,一旦冷起臉,還怪嚇人的。

    許向華冷冷掃她一眼,領著四個孩子離開。

    之所以是四個,那是許家陽沒忘記他的小哥哥許家寶,臨走把許家寶拉上了。

    回到屋裡,許向華從袋子里掏出兩個保溫桶,這是廠里專門發給運輸隊的,方便跑長途時解決吃飯問題。

    許家康、許家寶、許家陽注意力都在裡面的肉上。

    許清嘉低頭醞釀情緒。

    「好香啊!」許家陽吸了吸鼻子,由衷讚美,雖然饞得開始流口水了,可許向華沒說能吃,他就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只是那小眼神盯著肉不放。

    拿著搪瓷鋼飯盒回來的許向華看見小兒子那模樣,心裡不是滋味。他時不時能帶點肉回來,可架不住人多,吃到每人嘴裡就只剩下肉沫了。

    望著四個孩子面前的薄粥,他就想起劉紅珍母子五個面前的干粥。頓時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去,她可真做的出來,一點都不覺虧心。

    許家康每個月有許向軍匯回來的二十塊錢,加上每年分到的人頭糧,就是頓頓吃乾的都行。

    他三哥許向黨夫妻都是勤快人,許向黨還有一手好木活,閑暇時幫人打點傢具多多少少能換點吃的,只有一個兒子許家寶,根本沒負擔。

    這家裡最困難反倒是許向國這個當大隊長的,四個在上學的兒子。許家文還是高中,每年學費書本費食宿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時不時要吃營養品補身體,劉紅珍又是個好吃懶做的。

    老爺子為什麼不願意分家,因為他最喜歡許向國,一旦分家,老大一家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許向華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大哥家的確有困難,何況小時候對他也不錯。做兄弟的有能力幫一把也是該的,不求感恩戴德,可沒那麼理所當然,還倒過來欺負人的。

    「嘉嘉?」許家康留意到了許清嘉的不對勁。

    許向華看過去,只見許清嘉反常的低著頭。

    「爸爸,」許清嘉抬起頭來,眼眶慢慢紅了:「大伯娘說我是賠錢貨,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吃飽,想得美。爸爸,我以後是不是都不能吃飽飯了?」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可憐,想當年,她也是校話劇團台柱子。

    從昨天到現在,劉紅珍就沒消停過。莫名其妙被扔到這個吃穿都成問題的地方,許清嘉已經夠鬱悶了,劉紅珍還要火上澆油。

    長這麼大,她就沒遇見過劉紅珍這麼奇葩的人。一想還要跟這個奇葩朝夕相處,三五不時地被膈應下,這種日子她過不來也不想過。

    許家陽一看她哭了,登時跟著哭起來:「大伯娘不給姐姐飯吃,是壞人。」

    哭得許向華心都揪起來了,連忙一手抱著一個哄。

    許清嘉身體一僵,下意識掙了掙,可許向華以為女兒跟他鬧脾氣,頓時又心疼又愧疚。

    「乖,不哭,不哭,再哭就成花臉貓,不漂亮了。」許向華好聲好氣地哄,「你們放心,爸爸肯定讓你們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

    許清嘉抽了抽鼻子,漸漸收了眼淚。

    她不哭,許家陽馬上也不哭了。

    許向華鬆了一口氣,拿毛巾給兩個孩子擦了臉,然後添了點菜在搪瓷碗里:「你們吃著,我給奶奶送過去。」

    「您吃了嗎?」許清嘉哽咽著聲音問。

    見這時候女兒還不忘關心他,許向華心頭泛暖,笑道:「爸爸吃過了。」指指兩個保溫桶,「別省著,都吃光,晚上爸爸再去買肉。」

    許家陽瞬間破涕為笑。

    許向華揉揉他腦袋瓜,端著碗出了門。

    ~

    「怎麼回來了?」正在床上吃飯的孫秀花納悶地看著走進來的許向華。

    許向華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明天出差,早點回來收拾東西。」

    「這回去哪?去幾天?」

    「寧波,七八天吧。」許向華笑:「那地方靠海,我給您帶海鮮回來吃。」

    孫秀花笑眯了眼,放眼三家村,就屬她小兒子有本事,什麼稀罕貨都能淘回來。留意到他帶來的肉,孫秀花美滋滋地夾了一塊:「今兒這肉做得入味。」

    「那您多吃點。」

    孫秀花又夾了一塊排骨過癮:「飯都吃完了,吃什麼肉,沒這麼糟踐的,留著晚上吃。」

    老人家有口肉都惦記著兒孫,許向華知道勸了也沒用,遂也沒再勸。

    許向華掏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他煙癮不大,只煩悶的時候喜歡抽兩根:「媽,我跟您商量個事。」

    「啥事?」

    「我想分家。」

    「啥!?」孫秀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向華,見他神色認真,不是開玩笑,頓時慌了神:「華子,這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提分家了?」三年前他提過一回,差點把老頭子氣中風。

    老太太這架勢,嚇得哭哭啼啼的劉紅珍和許家全母子倆都不敢哭了,直愣愣地看著孫秀花。漫說他們,這屋裡人全都看了過去。

    「全子,這家裡東西都是你們家的,這話你聽誰說的?」孫秀花問坐在地上的許家全。

    她就躺在堂屋隔壁,那麼大的聲音,又不是聾子,她全都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許家全下意識看向劉紅珍。

    白著臉的劉紅珍快速搖頭:「不是我,我怎麼會跟他說這種話呢,阮金花,肯定是阮金花教他的,全子一小孩子,他懂什麼。」

    「小孩子是不懂,可你懂啊。」孫秀花咬著牙冷笑:「我知道你愛佔小便宜,整天惦記著老二老四那點工資。可我真沒想到,你臉皮能這麼厚,竟然覺得整個家都該是你們這房的,誰給你的底氣?老頭子,老大,還是我?」

    「你說什麼糊塗話!」許老頭皺起眉頭,越說越不像話了。

    「我是糊塗啊,我要不糊塗,能把她慣成這德行。」孫秀花掄起拐杖就揍,一邊打一邊罵:「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這種話都說得出來。要沒你幾個小叔子,你能吃得飽穿得暖,還住著這麼好的房子。

    華子幾個是怎麼對你們這房的,可你又是怎麼對他們幾家,尖酸刻薄,貪得無厭,整天就想著從他們身上撈好處。阮金花說的沒錯,你就是屬螞蟥的。」

    劉紅珍抱頭鼠竄到許家文身後。

    許家文張開手臂護住劉紅珍:「奶,我媽真沒那個意思,您……」

    「讓開!」孫秀花冷斥,擱以前許家文一求情,老太太總會給他幾分面子,畢竟是大孫子,可今兒她是氣得狠了。

    許家文沒動,哀求的看著孫秀花。

    「大哥,我知道你心疼大伯娘,畢竟大伯娘這麼疼你,但凡看見什麼好東西都會想方設法給你弄過來,可你也不能這麼昧著良心說話啊,」許家康扶住孫秀花,不贊同地看著許家文:「我們吃點好的用點好的,大伯娘就要翻白眼。以前我不明白,現在我算是想明白了。合著大伯娘覺得我們吃的用的都是她的東西,她當然不高興。」

    「你胡說什麼。」許家文怒道。

    許家康哼笑:「我是不是胡說,大哥心裡清楚,你可是高材生,這麼簡單的道理能不明白。」

    許家文漲紅了臉,忽然捂著嘴咳嗽起來,越咳越激烈,像是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一般。

    許家康用力翻了一個白眼,得,又犯病了,時機永遠掐的正好。

    「阿文,阿文。」劉紅珍大驚失色,撲過來扶許家文:「你咋樣了,可別嚇媽啊!」還不忘瞪許家康:「看你把你哥氣得,不知道你哥身體不好嗎?」

    「他身體不好,他就是祖宗,所有人都得供著他是不是,憑啥啊!你們要供自己去供,憑什麼要求我們都供著他,我們又不欠他。」許家康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他早就看不慣許家文了,整天在那裝模作樣的。

    「康子,怎麼說話的!」許老頭喝斥。

    劉紅珍自覺有了底氣,義憤填膺:「可不是,爸你看他把阿文氣得。」

    孫秀花一拐杖敲在她背上:「康子難道說的不是實話。」

    話音剛落,屋子裡靜了一瞬,便是不斷咳嗽的許家文都安靜下來。

    孫秀花定定的看著他,目光複雜。活到這把年紀,許家文那點小心思,她怎麼可能一點都沒發現,可到底是大孫子,讀書又好,她也就裝糊塗了。

    許家文顫了顫,又低頭咳起來。

    雙眼大睜的劉紅珍,不敢置信看著老太太,直覺不能再吵下去了,遂哭喊道:「阿文,快去床上躺著,你要是個什麼,媽也不活了。」

    被鬧得頭大的許老頭大聲喝道:「行了,都散了,回自己屋子去。」吼完,背著手往外走:「鬧鬧鬧,就知道鬧,過年都不消停。」

    「到底是誰開始鬧得。」孫秀花用力一拄拐杖,身子輕輕一晃。

    「奶奶,您別生氣,可彆氣壞了身子。」眼見著老太太氣得臉都青了,許清嘉著急,為了這些人把身體氣壞了,可不值當。

    許家康趕緊搬了一條凳子讓老太太坐:「奶,您消消氣。」

    孫秀花目光從滿臉擔憂的許清嘉臉上移到許家康這,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吐出來。

    「分家吧。」孫秀花咬了咬牙,拔高聲音,「分家,必須分家!」

    走到門口的許老頭猛然轉過頭,難以置信地瞪著孫秀花:「你胡說個啥。」

    「我沒胡說。」孫秀花認真道:「你不是嫌棄鬧嘛,分了家不就不鬧了。早就該分了,這村裡哪家兒女都成家了,還擠在一塊兒住,就咱們一家。要是和和氣氣的也就罷了,可這些年過過幾天清靜日子,老大家的不是鬧這個,就是鬧那個,咱們家都成笑話了。」

    許老頭眉頭擰成一個疙瘩,額上隆起幾道深深的皺紋:「我不同意,要分等我死了再說。」

    孫秀花卻沒理他,扭頭看著難掩震驚之色的許向國:「老大,你覺得這家該分嗎?」

    許向國呼吸一滯,用力擼了一把臉:「媽,我知道,紅珍她不像話,我會管好她的,我保證她以後不鬧了。」

    「這話,你四天前剛跟我說過,你還記得嗎?」這些年更是說了不少。

    這一刻,孫秀花想起了自己對許向華的保證,她也向小兒子保證過的,可這些保證就跟放屁似的。

    許向華當時是個什麼心情,孫秀花一想,呼吸都難受起來。她口口聲聲說著疼小兒子,可到頭來卻一直在讓小兒子受委屈。

    他是掙得多,可那是他自己的本事。他們這兩個老不死的自己沒本事,養不起兒子孫子,就逼著他養兄弟養侄子。

    孫秀花眼底頓時起了淚花。

    許向國神色變幻了好幾番,心裡跟堵了塊石頭似的,他媽怎麼就說起分家了呢。

    再看許家康和許清嘉模樣,老二和老四是怎麼想的?許向國一顆心直往下沉。

    「這家還輪不到你來當,」許老頭青著一張臉:「我說不分就不分,誰敢分,我打斷他的腿。」

    「老頭子,少在這不講理。外人都指著老大鼻子罵他吸兄弟的血了,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分,你是想讓人戳老大脊梁骨,以後誰還服他這個大隊長。」

    聞言,許老頭和許向國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起來。

    孫秀花慢慢站了起來:「老頭子,你好好想想吧,兒子們都多大了,你還想管他們到什麼時候。」就是想管也管不住了,好聚好散還能留點情分,真撕破臉了,吃虧的還是他們。

    許清嘉和許家康扶著孫秀花回屋,一躺到床上,老太太人就軟了,之前在堂屋裡的精氣神蕩然無存,整個人都木木的。

    許清嘉趕緊倒了一杯熱水:「奶奶,您喝口水。」老人家都是喜聚不喜散的,親口把分家兩個字說出來,這痛不亞於撕心裂肺。

    就著她的手,孫秀花喝了幾口熱水,涼颼颼的身體才回暖,

    孫秀花嘆了一聲,問許家康:「你想不想分家?」

    許家康毫不猶豫一點頭:「想啊,怎麼不想。大伯娘那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跟鵝似的,逮著誰就叨誰,我是受不了她了。奶,咱倆跟著我四叔過吧,四叔肯定願意要咱們,過兩年,我就能掙錢了,到時候我孝敬您和我四叔。」

    這答案還真是不出意料,孫秀花五味陳雜,劉紅珍這是已經把家裡人都給得罪光了。

    許清嘉在一旁點頭附和,又用哀兵政策:「奶奶,難道您就捨得我和陽陽,您想想,我爸掙錢還行,可他會照顧人嗎?」

    許向華一大男人哪會照顧孩子,嘉嘉還是女孩,就更不會了。可老人跟著長子過日子,這個觀念在孫秀花心裡根深蒂固。她要是跟了老四,讓老大面子往哪兒擱。

    這時候,突然傳來劉紅珍鬼哭狼嚎的慘叫聲,不用想肯定是許向國在揍人。

    許清嘉心念一動:「奶奶,您躺在床上這幾天,大伯娘給你倒過一碗水端過一次飯,還是擦身子端尿盆了?等您老了,干不動了,真能指望她伺候您?」

    「誒。」劉紅珍應了一聲,然後為難的看著許老頭。

    許老頭看了看她,認命地從兜里掏出五塊錢,想了想又多掏了五塊:「我手裡沒糧票,你問問阿文有沒有?」供銷社裡一些煙不用票,可酒得搭著糧票買。

    許家文在縣城上高中,所以孫秀花會給他一些糧票以備不時之需。

    之所以不直接向孫秀花要,那是因為前幾天他剛被老太婆罵了一頓。跟她去要,免不得被嘮叨,還不一定能要來。老太婆才說過,老大一家花錢太厲害,以後得緊一緊。

    劉紅珍喜滋滋地接過錢,轉過身,兩隻眼都在放光。這可是十塊錢,上一天工哪怕拿滿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不吃不喝得做一個月。就是遺憾沒要到糧票,不過她可沒那膽子去找婆婆要。

    找許家文要了點糧票,劉紅珍就騎著自行車往城裡去。老許家有兩輛自行車,許向國、許向華各一輛,這可是村裡獨一份。

    進了城,劉紅珍可不就是老鼠掉進米缸里,樂得找不著北了。

    劉紅珍熟門熟路的找到國營飯店,一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羊雜湯,一共花了八毛錢和五兩糧票。羊雜湯不要肉票,也是她運氣好,買到了最後一碗,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貨。

    吃得肚皮滾圓,劉紅珍才殺到供銷社,忍著心痛買了煙酒,特意多買了幾包煙給許向國留著。還剩下兩塊三毛錢,劉紅珍想了想又回到飯店買了七個大肉包子。許家文兩個,兩口子和剩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她都算好了!

    逛了一圈,劉紅珍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

    許清嘉在老太太屋裡看書,她把之前的課本翻了出來,看得津津有味,現在的小學課本還挺有意思的。

    孫秀花坐在床上織毛衣,把許清嘉去年短了的舊毛衣拆掉,再加點新毛線,剛好夠織一件新毛衣。

    織了一會兒,透過田字窗見外頭太陽不錯,孫秀花便道:「看這麼久的書也累了,出去玩一會兒。」

    許清嘉扭了扭脖子,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她要是不出去,老太太能念叨半個小時。

    重新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老太太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出去玩了。」

    「把帽子手套戴上,外頭冷。」孫秀花叮囑。

    許清嘉脆生生的應了。

    這幾天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屋頂田地上都是積雪,看過去白茫茫一片。許清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她家那邊下個小雪都能引爆朋友圈。

    家,許清嘉瞬間黯然,也不知道那邊的她是個什麼情況,幸好爸媽還有哥照顧。

    至於這邊,論理也該有她爸媽。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照常出生?若是,那不是有兩個『她』了,想想還挺奇怪。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找看。

    她媽還好,小時候沒怎麼受苦。找起來應該不難。她沒少聽外公說古,外公是軋鋼廠八級鉗工,外婆也是軋鋼廠工人,老兩口一直在廠里干到了退休,順著廠就能找到。

    她爸就可憐了,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據她爸說,小時候吃的是米糠野菜,過年都吃不上肉,生病只能硬抗,她一個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

    找起來還難,老家地址她當年記得,可現在農村都是生產隊,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後是不是同一個村名。改革開放后農村變化大,換村名也是常有的。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許清嘉回神,抬眼就見抬頭挺胸坐在自行車上的劉紅珍,可威風了,這年頭騎一輛自行車,比二十一世紀開輛小轎車都氣派。

    見到許清嘉,劉紅珍就覺得左邊的肋骨隱隱作痛,要不是因為這賠錢貨,她能遭這罪。

    不過許向國的警告猶言在耳,劉紅珍也就是斜了下眼,無視許清嘉,用力踩著車離開。

    許清嘉笑了笑,想起了昨晚的哭聲,記憶里,每次大房那邊干仗都聲勢浩大。然而就算是這樣,劉紅珍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一陣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四十歲的人了,活成這樣,也挺逗的!

    許清嘉抓了一團雪捏著玩,繼續琢磨,她得想辦法掙錢。現在她自己都是靠許向華養,談何找爸媽。

    可要怎麼掙錢?農民富餘的蔬菜禽蛋只能賣給供銷社,賣給別人就是投機倒把。大革命結束后不興批.鬥了,可抓到也要沒收,數額大的還得坐牢。還要過兩年,老百姓才能自由買賣。

    不知不覺間,許清嘉走到了小河邊,就見一群小孩聚在一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還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原來是砸開了河面在叉魚,拿著魚叉的還是許家康,表情有些無奈。

    一群人嘰里咕嚕個不停,有魚都被嚇跑了,能不無奈嗎?

    許清嘉忍不住笑了。

    「姐。」許家陽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興高采烈的指著許家康:「二哥說抓魚給我吃。」

    許清嘉笑眯眯的摸摸他臉蛋,覺得有點兒涼,把自己的帽子給他戴上:「二哥真厲害!」

    很厲害的許家康特別想把旁邊這群嘰喳個不停的小混蛋轟走。

    也許是他身上怨念太深,終於驚動了老天爺。

    一灰不溜丟的小男孩興匆匆地跑過來:「小汽車,來了兩輛小汽車。」

    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了,很多人其實並不明白小汽車的含義,可人都有從眾心理。

    一晃眼的功夫,河邊只剩下許家康,許家陽還有許清嘉。

    許清嘉問許家陽:「你不去看小汽車?」這麼大的孩子不是最好奇的時候。

    「爸爸有大汽車。」許家陽神情特別驕傲:「我坐過。」

    許清嘉失笑,她怎麼忘了,許向華可是開大貨車的,這年頭大車司機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待遇好外快多。

    「小汽車有什麼好看,哥叉魚才好看,你們等著,哥給你們抓一條大魚熬湯喝。」許家康鬥志昂揚,從旁邊的草籃里抓了一把蚯蚓干拋在河面上,兩隻眼錯也不錯地盯著水面。

    許清嘉不禁跟著閉氣凝神。

    許家陽更是緊張地捂住了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過了一會兒,水面上忽然泛起淺淺水紋,許清嘉還沒看清,就見許家康用力一擲,舉起來時鐵叉上就多了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草魚,看著有兩斤重。

    許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魚舉到許清嘉面前。

    「二哥真厲害!」許清嘉十分捧場的鼓掌,歡天喜地的把魚從叉子上弄下來扔進草簍里。這兩天除了雞蛋,她就沒再吃到過一口葷腥。許清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麼饞肉,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她在嚷著減肥。

    許家陽跟著起鬨,奶聲奶氣地叫:「二哥真棒,二哥最厲害!」

    許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望著姐弟兩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頓覺責任重大。

    責任大,動力多。

    沒多久,許家康又叉到一條小一斤的鯽魚,看來今兒他要走大運了。擱平時,一天都抓不到一條魚,要不大人們早都跑來了。

    許清嘉姐弟兩又是一番盛情讚美,專家不老說,讚美能最大程度的激發潛力嘛。

    今天,許清嘉信了。大半個小時后,許家康再次叉到一條草魚,比第一條還大一圈。

    豐盛的戰利品讓許清嘉心花怒放,她已經在琢磨著回去做酸菜魚了。

    「你可真厲害!」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兄妹三,這才發現岸上站著一高挑的少年,豎著大拇指,一臉驚嘆。

    見他們看過來,少年從岸上跑下來:「你教教我怎麼叉,我……」少年一腳踩到岸坡上的冰,瞬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沖向河面。

    河上的冰,不厚,畢竟這兒是南方。

    只聽見咔嚓咔嚓的冰裂聲接二連三響起,緊接著是噗通一聲,伴隨著慘叫聲。

    許清嘉就對許家康道:「先送咱家吧。」

    許家康納悶,不走親戚跑他們村來幹嘛?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一身濕衣服脫了,否則一準生病。也不顧他身上濕噠噠的,許家康脫掉他吸飽水的羽絨服,然後脫了自己的棉襖給他裹上,一手拎著濕衣服,一手拉著他就跑。

    許清嘉則牽著許家陽,拎著魚簍跟在後面。

    少年是被許家康拖著跑回去的,他都快凍成冰疙瘩了,跑都跑不動,虧得許家康力氣大,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回家。

    劉紅珍正在屋裡頭吃肉包子,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她又餓了。回來一看人都不在,就連最不喜歡出門的許家文也不在。劉紅珍便回屋吃了自己的肉包子,沒忍住又吃了一個。冷了沒熱的口感好,可到底是白面兒做的,一口下去油汪汪,照樣好吃。

    劉紅珍意猶未盡地舔舔嘴,拿著第三個肉包子劇烈掙扎,忽然聽見院里傳來動靜,以為是兒子回來了。出門一看,只見許家康拖著一個人心急火燎地跑進院子,定睛一看,那人身上還在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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