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這是買回來給奶奶補身體的。」許向華淡淡道。
想著老娘遭了罪,自己又剛辦了一件氣人的事。許向華特意打了食堂最好的兩個菜——土豆燉排骨、粉條燒肉。家裡人多,所以他花了一個星期的飯票,打了滿滿當當兩份。
結果呢,他想著家裡人,可家裡人就這麼作踐他女兒。別人碗里就算不是乾的,好歹也能看見半碗米,他閨女碗里的米能數的清。
許向華就像是被人兜頭打了一巴掌,臉火辣辣的疼。
「你怎麼回來了?」粗枝大葉的許老頭沒發現許向華的異樣,只是奇怪這大中午的就回來了。
「我明天要出差,提早回來準備東西。」幸好回來了,要不他還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時候,兒女就是過得這種日子。他媽一躺下,秦慧如一走,他們就這麼刻薄人,許向華氣極反笑。
許老頭終於發現兒子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一看,頓時訕訕,老幺疼閨女,比兒子還疼,有心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嘉嘉,幫爸爸進來收拾衣服。」許向華喊了一聲。
正醞釀著情緒的許清嘉有點懵。
劉紅珍也懵了,老四什麼意思,要吃獨食?
許家全無措地看著他媽。
「那我給媽熱熱去。」劉紅珍站了起來,到了她手裡還不是由她做主。
許向華笑容有點冷:「還熱著,不麻煩大嫂。」這種刻薄事,除了劉紅珍,完全不做他想,扭頭朝許家康道:「康子過來下。」
許家康喜滋滋地應了,一手端起自己的碗,另一隻手端著許家陽的,筷子拿不了,吆喝:「陽陽拿筷子。」
劉紅珍眼窩子冒火:「幹啥呢!」
「回屋吃啊!」許家康回答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許清嘉綳不住笑了場,這人太好玩了。許向華好歹委婉了下,他倒是就差直接說,回屋吃肉!
劉紅珍被噎了個半死,扭頭看許老頭,這也太欺負人了。
許老頭悶頭吃飯,只當沒聽見。
他能當沒看見,許家全可不行,駕輕就熟的往地上一躺開始蹬腿,眼淚就來就來:「媽,我要吃肉!」
許向華看都不多看一眼,又不是他兒子,他心疼啥,別人可沒見著心疼他女兒。
「他四叔,你看這孩子都哭成這樣了。」劉紅珍跑過去:「你就給孩子吃……」一抬頭撞上許向華冷冰冰的視線,劉紅珍心頭一緊,愣是嚇得沒了聲。
說實話,她是有些怕這個小叔子的,人生得高高大大,眉毛又黑又濃,平日里笑嘻嘻不覺得,一旦冷起臉,還怪嚇人的。
許向華冷冷掃她一眼,領著四個孩子離開。
之所以是四個,那是許家陽沒忘記他的小哥哥許家寶,臨走把許家寶拉上了。
回到屋裡,許向華從袋子里掏出兩個保溫桶,這是廠里專門發給運輸隊的,方便跑長途時解決吃飯問題。
許家康、許家寶、許家陽注意力都在裡面的肉上。
許清嘉低頭醞釀情緒。
「好香啊!」許家陽吸了吸鼻子,由衷讚美,雖然饞得開始流口水了,可許向華沒說能吃,他就乖乖的坐在小凳子上,只是那小眼神盯著肉不放。
拿著搪瓷鋼飯盒回來的許向華看見小兒子那模樣,心裡不是滋味。他時不時能帶點肉回來,可架不住人多,吃到每人嘴裡就只剩下肉沫了。
望著四個孩子面前的薄粥,他就想起劉紅珍母子五個面前的干粥。頓時一口氣上不得下不去,她可真做的出來,一點都不覺虧心。
許家康每個月有許向軍匯回來的二十塊錢,加上每年分到的人頭糧,就是頓頓吃乾的都行。
他三哥許向黨夫妻都是勤快人,許向黨還有一手好木活,閑暇時幫人打點傢具多多少少能換點吃的,只有一個兒子許家寶,根本沒負擔。
這家裡最困難反倒是許向國這個當大隊長的,四個在上學的兒子。許家文還是高中,每年學費書本費食宿費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還時不時要吃營養品補身體,劉紅珍又是個好吃懶做的。
老爺子為什麼不願意分家,因為他最喜歡許向國,一旦分家,老大一家就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許向華舌尖頂了頂腮幫子,大哥家的確有困難,何況小時候對他也不錯。做兄弟的有能力幫一把也是該的,不求感恩戴德,可沒那麼理所當然,還倒過來欺負人的。
「嘉嘉?」許家康留意到了許清嘉的不對勁。
許向華看過去,只見許清嘉反常的低著頭。
「爸爸,」許清嘉抬起頭來,眼眶慢慢紅了:「大伯娘說我是賠錢貨,有口吃的就不錯了,還想吃飽,想得美。爸爸,我以後是不是都不能吃飽飯了?」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好不可憐,想當年,她也是校話劇團台柱子。
從昨天到現在,劉紅珍就沒消停過。莫名其妙被扔到這個吃穿都成問題的地方,許清嘉已經夠鬱悶了,劉紅珍還要火上澆油。
長這麼大,她就沒遇見過劉紅珍這麼奇葩的人。一想還要跟這個奇葩朝夕相處,三五不時地被膈應下,這種日子她過不來也不想過。
許家陽一看她哭了,登時跟著哭起來:「大伯娘不給姐姐飯吃,是壞人。」
哭得許向華心都揪起來了,連忙一手抱著一個哄。
許清嘉身體一僵,下意識掙了掙,可許向華以為女兒跟他鬧脾氣,頓時又心疼又愧疚。
「乖,不哭,不哭,再哭就成花臉貓,不漂亮了。」許向華好聲好氣地哄,「你們放心,爸爸肯定讓你們每天都能吃得飽飽的。」
許清嘉抽了抽鼻子,漸漸收了眼淚。
她不哭,許家陽馬上也不哭了。
許向華鬆了一口氣,拿毛巾給兩個孩子擦了臉,然後添了點菜在搪瓷碗里:「你們吃著,我給奶奶送過去。」
「您吃了嗎?」許清嘉哽咽著聲音問。
見這時候女兒還不忘關心他,許向華心頭泛暖,笑道:「爸爸吃過了。」指指兩個保溫桶,「別省著,都吃光,晚上爸爸再去買肉。」
許家陽瞬間破涕為笑。
許向華揉揉他腦袋瓜,端著碗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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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來了?」正在床上吃飯的孫秀花納悶地看著走進來的許向華。
許向華把碗放在床上的小桌子上:「我明天出差,早點回來收拾東西。」
「這回去哪?去幾天?」
「寧波,七八天吧。」許向華笑:「那地方靠海,我給您帶海鮮回來吃。」
孫秀花笑眯了眼,放眼三家村,就屬她小兒子有本事,什麼稀罕貨都能淘回來。留意到他帶來的肉,孫秀花美滋滋地夾了一塊:「今兒這肉做得入味。」
「那您多吃點。」
孫秀花又夾了一塊排骨過癮:「飯都吃完了,吃什麼肉,沒這麼糟踐的,留著晚上吃。」
老人家有口肉都惦記著兒孫,許向華知道勸了也沒用,遂也沒再勸。
許向華掏出一根煙放在鼻子下聞了聞,他煙癮不大,只煩悶的時候喜歡抽兩根:「媽,我跟您商量個事。」
「啥事?」
「我想分家。」
「啥!?」孫秀花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許向華,見他神色認真,不是開玩笑,頓時慌了神:「華子,這好端端的你怎麼又提分家了?」三年前他提過一回,差點把老頭子氣中風。
孫秀花狠狠打了一個激靈。等她老了,只能癱在床上的時候。劉紅珍能耐煩伺候她?就這媳婦尖酸刻薄的性子,只怕一等她躺下,立馬得換個嘴臉,還不知要怎麼磋磨她。
到時候,她要是還能說話,興許能跟大兒子告個狀。可告狀有用嗎,要有用,劉紅珍早就不是這德行了。
思及此,孫秀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幾天,許老頭一直想跟孫秀花談談,不過他想讓老太婆先開口服個軟。可沒想到老太婆理都不理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等了三天,也沒見老太婆有服軟的跡象,許老頭坐不住了。許向華馬上就要回來,要是老太婆攛掇著許向華分家,這事可咋整。
許老頭點了旱煙,語重心長道:「老大家的是不像話,可她就是這麼個混人,你生氣想打想罵都行,可說什麼分家啊。分家這話是能隨便說的,你說出來讓老大怎麼想?」
被阮金花那麼一鬧,閑言碎語肯定少不了,可要是為了這麼點閑話就分家,許老頭頭一個不同意。不分家兒孫就得聽他這個當家的,分了家,誰還聽他的。
老爺子吧嗒一口旱煙,繼續道:「我也知道,這些年華子他們幫襯了老大不少。」老爺子只是偏心,又不是傻,當然知道老大一家占著便宜。
「可老大不是家裡困難嗎,養著四個上學的孩子,阿文身體又不好。不過也就這兩年的事了,等阿文上了大學,國家包吃包住,還給他發錢。畢業出來肯定能分一個好工作。到時候就該他回報三個叔叔,照顧弟弟了。一家人不就是這樣,你幫我一把,我拉你一把。」
讓許家文幫別人,劉紅珍還不得鬧翻天。孫秀花算是看透這兒媳婦了,她佔便宜是理所當然的事,占她便宜,做夢呢!
見孫秀花板著臉不吭聲,許老頭眯了眯眼,壓低了聲音:「分家這話,你以後就別說了,這不是傷老大的心嘛!咱們老了,總歸是要靠他養的。」
他為什麼偏心大兒子,一來那是第一個兒子,意義不同。二來日後他得靠著這個兒子養老,他對兒子好,老了,兒子才能更孝順他啊。
許老頭本以為老太婆會被他說動,不想卻見孫秀花眼睛一橫,直接呸了一聲:「指望他們養老,我看你老了,劉紅珍給不給你送水送飯端屎端尿。我在床上躺了八天,我連她一口水都沒喝上。等我老的不能動了,只怕她恨不得弄死我一了百了。」
孫秀花徹底想明白了,這大媳婦靠不住,兒子就算有心,可照顧人的事還是得媳婦上手啊。
這些年她可沒少教訓劉紅珍,倒不是她想當惡婆婆,實在是劉紅珍這人混得不像話。劉紅珍能不記恨,只要她想,有的是法子作踐老人,她可不想臨老落得個鄭寡婦的下場。
哪怕是指望老實的周翠翠,她也不能指望劉紅珍啊。之前她是脂油蒙了心,一直都沒想通這一點。因著要靠老大一家養老,她也自覺不自覺地偏向那邊幾分。
「你去跟他們過吧,我跟華子過。」想明白之後,孫秀花豁然開朗。四個兒子里就數許向華和她最親,兩個孩子也是她親手拉扯大的,貼心。還有康子,這孩子性子不像老二,反倒隨了許向華,以後肯定有出息。
她躺在床上這些天,孫輩里就屬許清嘉和許家康最孝順,端水送飯,還耐著性子陪她說話。
「你說什麼?」許老頭瞪大眼珠子。
「三爺爺三奶奶不好了,向華叔把紅珍嬸子給打了。」許老頭的侄孫許紅旗急匆匆跑進來報信。
許老頭驚得站了起來:「咋回事?」許向華再不喜劉紅珍這個嫂子,可從來都沒動過手。
這事兒說來話長。
自打那天鬧了一場之後,老許家氣氛就變得十分古怪,就是飯桌上都沒了聲音。
唯一不受影響的,也就許家寶和許家陽兩小兄弟。
他們兩當天,一個跟著許向黨去舅舅家打傢具。另一個屁顛屁顛兒跟著周翠翠去河邊殺魚。
遂並沒有親歷當時的混亂,自然沒人會特意把這些糟心事告訴他們。
許家康還分了他們一些糖果罐頭,兩小兄弟高興壞了。
今天兩小兄弟如同往常一般揣著大白兔奶糖出去玩,正美滋滋地剝糖紙準備吃糖,許家全就帶著他的小夥伴斜刺里冒了出來。
也是冤家路窄,許家全和他的小夥伴就在附近玩。
那天許家全被許向國扒了褲子按在腿上揍,揍得屁股開了花。養了兩天才緩過來,一好,許家全就沒事人似的跑出去玩了,野慣了的男孩子在屋子裡哪裡待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