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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七零年代 - 80.第八十章字體大小: A+
     

    此為防盜章許老頭看了看她,認命地從兜里掏出五塊錢,想了想又多掏了五塊:「我手裡沒糧票,你問問阿文有沒有?」供銷社裡一些煙不用票,可酒得搭著糧票買。

    許家文在縣城上高中,所以孫秀花會給他一些糧票以備不時之需。

    之所以不直接向孫秀花要,那是因為前幾天他剛被老太婆罵了一頓。跟她去要,免不得被嘮叨,還不一定能要來。老太婆才說過,老大一家花錢太厲害,以後得緊一緊。

    劉紅珍喜滋滋地接過錢,轉過身,兩隻眼都在放光。這可是十塊錢,上一天工哪怕拿滿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不吃不喝得做一個月。就是遺憾沒要到糧票,不過她可沒那膽子去找婆婆要。

    找許家文要了點糧票,劉紅珍就騎著自行車往城裡去。老許家有兩輛自行車,許向國、許向華各一輛,這可是村裡獨一份。

    進了城,劉紅珍可不就是老鼠掉進米缸里,樂得找不著北了。

    劉紅珍熟門熟路的找到國營飯店,一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羊雜湯,一共花了八毛錢和五兩糧票。羊雜湯不要肉票,也是她運氣好,買到了最後一碗,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貨。

    吃得肚皮滾圓,劉紅珍才殺到供銷社,忍著心痛買了煙酒,特意多買了幾包煙給許向國留著。還剩下兩塊三毛錢,劉紅珍想了想又回到飯店買了七個大肉包子。許家文兩個,兩口子和剩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她都算好了!

    逛了一圈,劉紅珍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

    許清嘉在老太太屋裡看書,她把之前的課本翻了出來,看得津津有味,現在的小學課本還挺有意思的。

    孫秀花坐在床上織毛衣,把許清嘉去年短了的舊毛衣拆掉,再加點新毛線,剛好夠織一件新毛衣。

    織了一會兒,透過田字窗見外頭太陽不錯,孫秀花便道:「看這麼久的書也累了,出去玩一會兒。」

    許清嘉扭了扭脖子,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她要是不出去,老太太能念叨半個小時。

    重新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老太太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出去玩了。」

    「把帽子手套戴上,外頭冷。」孫秀花叮囑。

    許清嘉脆生生的應了。

    這幾天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屋頂田地上都是積雪,看過去白茫茫一片。許清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她家那邊下個小雪都能引爆朋友圈。

    家,許清嘉瞬間黯然,也不知道那邊的她是個什麼情況,幸好爸媽還有哥照顧。

    至於這邊,論理也該有她爸媽。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照常出生?若是,那不是有兩個『她』了,想想還挺奇怪。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找看。

    她媽還好,小時候沒怎麼受苦。找起來應該不難。她沒少聽外公說古,外公是軋鋼廠八級鉗工,外婆也是軋鋼廠工人,老兩口一直在廠里干到了退休,順著廠就能找到。

    她爸就可憐了,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據她爸說,小時候吃的是米糠野菜,過年都吃不上肉,生病只能硬抗,她一個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

    找起來還難,老家地址她當年記得,可現在農村都是生產隊,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後是不是同一個村名。改革開放后農村變化大,換村名也是常有的。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許清嘉回神,抬眼就見抬頭挺胸坐在自行車上的劉紅珍,可威風了,這年頭騎一輛自行車,比二十一世紀開輛小轎車都氣派。

    見到許清嘉,劉紅珍就覺得左邊的肋骨隱隱作痛,要不是因為這賠錢貨,她能遭這罪。

    不過許向國的警告猶言在耳,劉紅珍也就是斜了下眼,無視許清嘉,用力踩著車離開。

    許清嘉笑了笑,想起了昨晚的哭聲,記憶里,每次大房那邊干仗都聲勢浩大。然而就算是這樣,劉紅珍照樣好了傷疤忘了疼,過一陣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四十歲的人了,活成這樣,也挺逗的!

    許清嘉抓了一團雪捏著玩,繼續琢磨,她得想辦法掙錢。現在她自己都是靠許向華養,談何找爸媽。

    可要怎麼掙錢?農民富餘的蔬菜禽蛋只能賣給供銷社,賣給別人就是投機倒把。大革命結束后不興批.鬥了,可抓到也要沒收,數額大的還得坐牢。還要過兩年,老百姓才能自由買賣。

    不知不覺間,許清嘉走到了小河邊,就見一群小孩聚在一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她還看見幾道熟悉的身影,走近了一看,原來是砸開了河面在叉魚,拿著魚叉的還是許家康,表情有些無奈。

    一群人嘰里咕嚕個不停,有魚都被嚇跑了,能不無奈嗎?

    許清嘉忍不住笑了。

    「姐。」許家陽邁著小短腿跑過來,興高采烈的指著許家康:「二哥說抓魚給我吃。」

    許清嘉笑眯眯的摸摸他臉蛋,覺得有點兒涼,把自己的帽子給他戴上:「二哥真厲害!」

    很厲害的許家康特別想把旁邊這群嘰喳個不停的小混蛋轟走。

    也許是他身上怨念太深,終於驚動了老天爺。

    一灰不溜丟的小男孩興匆匆地跑過來:「小汽車,來了兩輛小汽車。」

    呼啦啦一群人都跑了,很多人其實並不明白小汽車的含義,可人都有從眾心理。

    一晃眼的功夫,河邊只剩下許家康,許家陽還有許清嘉。

    許清嘉問許家陽:「你不去看小汽車?」這麼大的孩子不是最好奇的時候。

    「爸爸有大汽車。」許家陽神情特別驕傲:「我坐過。」

    許清嘉失笑,她怎麼忘了,許向華可是開大貨車的,這年頭大車司機可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待遇好外快多。

    「小汽車有什麼好看,哥叉魚才好看,你們等著,哥給你們抓一條大魚熬湯喝。」許家康鬥志昂揚,從旁邊的草籃里抓了一把蚯蚓干拋在河面上,兩隻眼錯也不錯地盯著水面。

    許清嘉不禁跟著閉氣凝神。

    許家陽更是緊張地捂住了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過了一會兒,水面上忽然泛起淺淺水紋,許清嘉還沒看清,就見許家康用力一擲,舉起來時鐵叉上就多了一條還在垂死掙扎的草魚,看著有兩斤重。

    許家康得意洋洋地把魚舉到許清嘉面前。

    「二哥真厲害!」許清嘉十分捧場的鼓掌,歡天喜地的把魚從叉子上弄下來扔進草簍里。這兩天除了雞蛋,她就沒再吃到過一口葷腥。許清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會這麼饞肉,要知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天她在嚷著減肥。

    許家陽跟著起鬨,奶聲奶氣地叫:「二哥真棒,二哥最厲害!」

    許家康十分受用的挑起了嘴角,望著姐弟兩閃閃發亮的大眼睛,頓覺責任重大。

    責任大,動力多。

    沒多久,許家康又叉到一條小一斤的鯽魚,看來今兒他要走大運了。擱平時,一天都抓不到一條魚,要不大人們早都跑來了。

    許清嘉姐弟兩又是一番盛情讚美,專家不老說,讚美能最大程度的激發潛力嘛。

    今天,許清嘉信了。大半個小時后,許家康再次叉到一條草魚,比第一條還大一圈。

    豐盛的戰利品讓許清嘉心花怒放,她已經在琢磨著回去做酸菜魚了。

    「你可真厲害!」

    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兄妹三,這才發現岸上站著一高挑的少年,豎著大拇指,一臉驚嘆。

    見他們看過來,少年從岸上跑下來:「你教教我怎麼叉,我……」少年一腳踩到岸坡上的冰,瞬間失去平衡,手舞足蹈地沖向河面。

    河上的冰,不厚,畢竟這兒是南方。

    只聽見咔嚓咔嚓的冰裂聲接二連三響起,緊接著是噗通一聲,伴隨著慘叫聲。

    瞧他這可憐樣,許清嘉摘了手套遞給他:「捂捂臉,不是走親戚的?」

    少年拿手套使勁擦著臉,只能顫顫巍巍地點頭。

    許清嘉就對許家康道:「先送咱家吧。」

    許家康納悶,不走親戚跑他們村來幹嘛?不過當務之急是先把這一身濕衣服脫了,否則一準生病。也不顧他身上濕噠噠的,許家康脫掉他吸飽水的羽絨服,然後脫了自己的棉襖給他裹上,一手拎著濕衣服,一手拉著他就跑。

    許清嘉則牽著許家陽,拎著魚簍跟在後面。

    少年是被許家康拖著跑回去的,他都快凍成冰疙瘩了,跑都跑不動,虧得許家康力氣大,把人半拖半拽地拉回家。

    劉紅珍正在屋裡頭吃肉包子,騎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她又餓了。回來一看人都不在,就連最不喜歡出門的許家文也不在。劉紅珍便回屋吃了自己的肉包子,沒忍住又吃了一個。冷了沒熱的口感好,可到底是白面兒做的,一口下去油汪汪,照樣好吃。

    劉紅珍意猶未盡地舔舔嘴,拿著第三個肉包子劇烈掙扎,忽然聽見院里傳來動靜,以為是兒子回來了。出門一看,只見許家康拖著一個人心急火燎地跑進院子,定睛一看,那人身上還在淌水。

    準是這個野小子闖禍了,劉紅珍立刻走了出去:「康子,你幹啥呢!」

    許家康沒理她,拉著少年就往屋裡頭奔。

    被無視了的劉紅珍氣結,就要跟進去:「你把人怎麼了?」

    「砰」許家康隨手甩上門還給落了門閥。

    險些被撞到鼻子的劉紅珍捂著心肝拍門:「康子,你幹嘛呢!你可別把床禍禍了,晚上讓阿武蓋啥。」許家康和她二兒子許家武一個屋。

    「別吵,再吵,我告訴大伯你欺負我。」許家康回了一句,麻利地開始剝少年衣服褲子。

    門外的劉紅珍氣了個倒仰,愣是不敢再敲門了,她現在身上還疼著呢。

    劉紅珍恨恨地朝門啐了一口,心裡暗罵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狗崽子,怪不得親爹都不惜搭理你。

    「幹嘛!」面無血色的少年下意識抓著褲子,哆哆嗦嗦地問。

    許家康沒好氣地翻了一個白眼:「脫衣服啊,你想和衣服凍在一塊。」

    少年訕訕地鬆開手。

    脫了衣褲,許家康拿了一條幹毛巾讓他擦身體,一擦乾,那少年就僵著臉鑽進了被窩,蜷在被窩裡才覺得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少年開口:「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我叫江一白,你呢?」

    「許家康,」許家康瞅瞅他:「你怎麼會來我們這兒?」

    「來接我爸,」江一白不自在地在被窩裡動了動,光溜溜的感覺有點兒羞恥:「我爸幾年前下放到這兒來,現在平反了,我和我哥來接他回家。」

    他爺爺是老革命,在那場大動亂里被打成了反動派,幾個兒女也遭了殃,自殺的自殺,坐牢的坐牢,下放的下放。他爸和他媽離了婚,才保全了他。

    現在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雖然老爺子還沒官復原職,但是江家人好歹自由了。江一白一刻都不願意等,鬧著要來接他爸,江老爺子拗不過孫子,也是不放心,就讓外孫韓東青陪他一塊來。

    父子見面,熱淚盈眶自不必說。哭得鼻頭紅彤彤的江一白害臊,趁著江平業和白學林道別的時候,隨便找了個借口跑開,也是想看看父親這些年生活的地方,哪想這麼寸,差點被凍成冰棍。

    ~

    且說許清嘉,把人和魚送回去之後,她就去報信。來了外鄉人,以村民的好奇心,一問准能找到。

    一路找過去,遠遠的就見一人走在大榕樹下,細碎的陽光穿過樹葉灑下來,照耀的少年格外英俊。

    怪不得邊上小姐姐們都看紅了臉,就是許清嘉都要忍不住多看幾眼。板寸頭最挑臉,長得好顯得特別帥,長不好就是監獄犯,這人顯然是前者。

    韓東青是出來找江一白的,也不知這小子野哪兒去了,正想去下一個地方找,就見一小姑娘笑盈盈走過來。

    圓圓的臉蛋,大大的眼睛,看起來又乖又可愛,韓東青不禁想起了家裡差不多大的小堂妹。

    「你好,請問你認識一個穿藍色外套黑褲子的人嗎?」許清嘉暗道失策,忘記問落湯雞大名了。

    「高高瘦瘦,臉挺白?」韓東青反問。

    許清嘉點點頭,是挺白的,凍了凍就更白了:「他掉河裡了,人沒事,就是衣服都濕了,現在在我家。」

    「謝謝你們,」韓東青忙道,「我去拿套衣服,小妹妹,你在這兒等等我。」跨出一步,想起自己口袋裡還有幾顆江一白塞進來的奶糖,當即掏出來塞進小姑娘手裡。

    被塞了一手大白兔的許清嘉看一眼大步離開的韓東青,再回頭就見之前只敢在遠處探頭探腦的小姐姐們都跑過來了。

    許清嘉趕緊把奶糖往兜里一塞,沒辦法,她還有一個弟弟呢。現在的大白兔奶糖號稱七顆奶糖等於一杯牛奶,被視為營養品,供銷社裡一擺出來就會被人搶購一空。她剛剛掃了一眼,一共就七顆,根本不夠分。

    「嘉嘉,你認識他?」

    許清嘉搖頭,簡單的把河邊的事情說了一遍,努力忽視投在她口袋上的目光,這是許家陽的口糧。萬萬想不到她居然會有這麼小氣的一天!

    不一會兒,韓東青就回來了,剛剛還圍在身邊的小姐姐們頓時鳥獸人散。

    許清嘉:「……」妹子好靦腆。

    一手拎著牛皮箱子,一手拿著棉衣的韓東青微笑道:「小妹妹,麻煩你帶個路。」

    許清嘉對他甜甜一笑,領著他往家走。

    韓東青也笑了笑,這小姑娘倒是挺大膽。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來,小姑娘普通話說得不錯。

    韓東青進屋時,江一白正趴在被窩裡捧著搪瓷杯子喝熱水,一見韓東青,立馬委委屈屈地叫了一聲:「哥。」

    只一眼,韓東青就知道他好得很,頓時放了心,有心笑話他:「你可真行,還能掉河裡去。」

    江一白炸毛,激動地撐起身子:「還有沒有兄弟情了,我都掉——嗷!」撐到一半的江一白飛快趴了回去,目瞪口呆地看著門口的許清嘉。

    許清嘉一臉無辜和納悶。

    瞪圓了眼睛的江一白與她面面相覷,一張臉忽青忽紅,他裡面可沒穿衣服。

    韓東青踢了踢腳邊箱子:「我給你帶衣服來了。」

    許清嘉十分乖覺地走了出去,許家康也跟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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