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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七零年代 - 72.第七十二章字體大小: A+
     

    此為防盜章許向華一扯嘴角:「不打了,也是,這可是您最得意的兒媳婦,哪捨得打死了。既然打不死那咱們就來說說分家的事。」

    許老頭一口氣險些上不來,抓緊掃帚:「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老子。讓我打死她,你想讓我去坐牢是不是,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狼心狗肺的兒子。」

    「您怎麼可能捨得打死她,她要是死了,誰來幫我大哥衝鋒陷陣搶好處。」許向華冷笑,老頭子和許向國那點心思,真當他看不穿,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把一家子當傻子糊弄。殊不知,誰不心裡門清,只是看在老兩口份上裝傻罷了。可劉紅珍越來越過分,早些年還有點心虛,這些年越發理所當然,好像另外幾房欠他們,活該給他們當牛做馬。

    許老頭氣得渾身發抖,尤其是交頭接耳的村民,只覺得他們都在笑話他,登時怒火中燒,舉著掃帚衝過去要打許向華。

    「叔,咱好好說話,別動手啊。」許再春和幾個本家兄弟上來攔住惱羞成怒的許老頭。

    「放開我,我打死這個兔崽子,翅膀硬了,不把我這個老子放在眼裡了,是不是!」

    孫秀花看一眼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老頭子,再看一眼冷著臉的小兒子,突然間悲從中來,這還是父子倆嘛!

    再鬧下去真要反目成仇了,以前她都是幫著老頭子,這回不能再要求兒子讓步了。

    「夠了,」孫秀花重重一拄拐杖,先教訓許向華:「怎麼跟你爸說話的。」教訓完又扭頭看著暴怒的許老頭:「你也別怪華子語氣沖,嘉嘉陽陽被劉紅珍打成那樣,別說華子,就是我都想揍死她。」

    許老頭順著台階往下爬,看一眼臉色緊繃的許向華,嘆氣:「老大家的的確不像樣,不過你打也打了,我也教訓過了,回頭再讓你大哥教訓一頓,她以後肯定不敢了。」

    許向華嘴角浮起譏諷的弧度:「所以這事就這麼完了,讓我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我得繼續給老大一家當牛做馬,讓他們拿著我的血汗錢吃好穿好,閑的沒事幹就欺負我孩子。」許向華扯了扯衣襟,盯著許老頭:「我們幾個裡,是不是就老大是你親生的,其他都是撿來的,所以活該給老大一家當長工使。」

    聽到長工兩個字,許老頭又驚又怒,厲喝:「閉嘴,你胡說八道什麼!」他是長工,他們成什麼了。

    「我胡說?乾的最少,得到的最多,還丁點都不覺虧心,只覺得理所當然,盡想著怎麼榨乾我們身上最後一點油水,沒佔到便宜就陰陽怪氣擠兌人,今兒都動上手了,難道還不是地主做派。」

    跟著來看熱鬧的村民一聽,竟然覺得許向華說得很有道理。

    這劉紅珍可不是地主婆似的,自己上工敷衍了事,別人偷個懶,她還要吆喝兩聲。不像來幹活,倒像來監工的。

    還有許家文,十七歲的少年,擱旁人家都是主要勞動力了。他身體瞧著也沒差到一點活都不能幹的地步,可愣是一天活都沒幹過。說是要讀書,可村裡又不是只有他一個高中生,別人放假不照樣下地幹活掙工分。手錶戴著,皮鞋穿著,還真就是個少爺做派。

    這麼一想,大伙兒也不樂意了。活嘛不幹,糧食沒少分,那不就是大家白養著他們,真以為自己是地主了,地主都被打倒了。

    「大伯娘他們一家吃乾飯,讓我和哥哥弟弟喝米湯。」脆生生的童音突然冒出來。

    循聲一看,只見許清嘉氣憤地握著拳頭站在人群後面:「我奶受傷,我爸不在家的時候,大伯娘把粥里的米都舀走,只讓我們喝清湯。」

    那語氣那內容再配著她此時此刻可憐兮兮的模樣,村民們終於憋不住了,嗡一聲議論起來。再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了,要沒許向華他們能天天吃上精細糧,結果倒不讓人家孩子吃飽。

    之前還覺許向華有點兒咄咄逼人,這會兒也變了,這一出又一出的,劉紅珍簡直欺人太甚,再住在一起,還不定怎麼作踐人孩子呢。

    村民看過來的目光讓許老頭如芒刺在背,抖著手指許向華,又指指許清嘉:「反了天了,你們想氣死我是不是。」

    孫秀花抿了抿唇:「誰也別說了,分家吧,」對上許老頭怒睜的雙眼,孫秀花也想不明白了:「都說到這一步了,難道你以為還能沒事人似的繼續在一個鍋里吃飯。」

    許老頭心裡一緊,慌了神,推開許再春幾個往屋裡走:「想分家等我死了再說。」

    「老頭子,你別不講理。」孫秀花也怒了。

    「愛分不分,反正我以後不會再給家裡交一分錢。還有二哥,」許向華從口袋裡掏出電報:「這是二哥發來的,他也想分家,康子先跟著我過。不然,他以後也不會再給家裡匯錢。」出差前他給新疆的許向軍發了一封電報說分家的事,許向軍也同意。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養著手腳俱全的兄弟侄子,還得不到一句好。

    不講道理,行啊,那就都別講理,死活不分家不就是盯著他們那點工資嗎?

    走出幾步的許老頭猛地旋身,一張臉看起來竟是有些猙獰:「你敢威脅我,要知道你是這麼個玩意兒,我當初就該掐死你。」氣不過的許老頭衝過去:「我打死你這個不孝子!」

    許再春無奈阻攔,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就不消停下。不過許向華也真夠絕的,連許向軍都拉攏了,可說到底鬧成這樣,還是來根叔過分了,沒這麼挖其他兒子的肉喂另一個的。

    「爸,你怎麼就光顧著生氣,不想想我們為什麼要怎麼做,但凡能忍得下去,我們願意這麼鬧,讓人看笑話。」許向華氣極反笑。

    這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許向黨開了腔,悶聲道:「爸,就算分了家,我和翠翠還是會孝敬您和媽的。」就是不想再受窩囊氣了。

    不想悶葫蘆似的三兒子竟然也想分家,許老頭指著許向黨說不出話來,再看冷笑著的許向華。

    無能為力的挫敗感鋪天蓋地湧上來,許老頭捂著胸口往後倒:「氣死我了,你們想氣死我是不是,我怎麼生了你們這麼三個白眼狼。」

    許再春一拇指按在許老頭人中上,把閉上眼的許老頭硬生生掐醒了,暗暗搖頭,來根叔為了許向國一家可真夠豁得出去。

    許老頭瞪許再春。

    許再春無辜地笑了笑:「醒過來就沒事了,沒事了。」

    許向華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突然覺得老頭有點可憐了,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都沒活明白。

    想暈過去給他戴上不孝的帽子,逼得他不敢分家,那就看看最後誰沒臉見人。

    「今兒就是天塌了,我也得把話說明白。您別急著瞪眼睛罵我不孝,打我工作起,我就往家裡交工資。剛開始我一個月只拿二十三塊五毛,我知道大哥家孩子多還養著個病號,缺錢,所以我只留下吃飯錢,上交十五。後來我工資往上漲了,我往家裡交的錢也越來越多,這幾年我一個月往家裡交三十,還不包括時不時買回來的布料糧肉。這些年我掙的大半工資都給家裡了。

    現在老大都是大隊長了,阿文身體也好了,幾個孩子也能幫家裡干點活,日子能過下去了。

    我累了,不想養了,就成不孝了。那你想讓我養到什麼時候,養他們到娶媳婦生孩子,再幫著養侄孫,最好把工作都留給他們,是不是?

    只聽說過要養爹娘,就沒聽說過還要養兄弟嫂子侄子的。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飯,想過好日子自己去掙啊,不肯吃這個苦,就理所當然地吸著兄弟的血享福,還嫌棄吸的太少,三天兩頭的欺負人,爸,沒這個道理。」

    一番話說得圍觀村民思緒萬千,這許向國家要是揭不開鍋,讓兄弟們幫襯下,還說得過去。可就像許向華說的,這一家是想過好日子啊,偏自己沒這本事,就去壓榨兄弟。

    「來根,你家芬芳都出門四年了,這家你也該分了,總不能叫華子養一輩子侄子吧,咱們這沒這規矩。」許再春的父親語氣沉沉地說了一句。

    他一開口,看不下去的村民也七嘴八舌的說起來。老許家那筆糊塗賬,村民不是沒私下議論過,可他們自家人不說,外人也不好多嘴。今天許向華把矛盾攤在明面上來了,他們哪能視而不見,幾句公道話總是要說的。

    四面八方不贊同的聲音匯聚過來,許老頭一張臉青了白,白了青。

    「吵吵鬧鬧的,幹嘛呢!」

    「六叔公。」人群自動讓開道,讓六叔公進來,跟他一塊來的還有許家二大爺許來發。

    老頭兒精瘦精瘦的,精神卻不錯,拄著一根拐杖上下打量麵皮抽搐的許老頭:「行了,都散了吧,來根進屋說。」在外頭給人當西洋景,不嫌丟人是不是。

    六叔公又對孫秀花道:「來跟家的也進來,」拿拐杖指了指許向華和許向黨:「你兩就別進來了。」

    許向華無所謂,他帶著許清嘉回屋收拾東西。管老頭子答不答應,要說的他都說了,以後也沒人會說他一句不孝。

    至於這個家,他是一刻都不想留了,要不就算分了也是白分。

    他和許再春說好了,先去他那擠一擠。許再春當初造房子的時候野心勃勃,以為自己能生他五六個,所以咬著牙造了六間屋子。結果只生了兩個兒子,還空著兩間屋子,正好便宜了他。老娘和女兒一個屋,他帶著兩小子住一間。

    許向黨則是在許向華的建議下,打算回周翠翠娘家住一陣,他也不敢繼續住下去啊。

    許老頭那邊,四人進了堂屋后把大門給關上了,屋子裡頓時暗了不少。

    許老頭陰著臉坐在凳子上,孫秀花抿著唇坐在對面,六叔公和許來發一南一北分坐下。

    「不想分家?」六叔公盯著許老頭。

    許老頭板著臉不吭聲。

    六叔公哼笑一聲:「我看你真是老糊塗了,挖其他兒子的肉貼給老大,你倒是做的隱晦點啊。可你倒好,生怕別人不知道,壓著不給分家,還把向國家的給縱成了混球,見天兒的丟人現眼。

    今兒這一鬧,別說我們村了,就是外頭只怕都得知道,你用腦子想想別人會怎麼想向國。那些領導要是聽說了怎麼想他,一個佔了兄弟便宜,還縱著媳婦欺負兄弟的人,誰敢跟他深交。

    再遠一點,阿文都十七了,沒幾年就要說媳婦,人家女方能不來村裡打聽打聽,就你家現在這名聲,誰敢嫁過來。還有阿武幾個,有你這個例子擺在這,女方能不擔心你們家有沒有小的必須養大的風氣。

    我要是你就趕緊讓向國主動站出來說分家,把臉面給圓回來。」

    聽得許老頭出了一頭一臉的冷汗。

    六叔公瞥他一眼:「現在知道怕了,早幹嘛去了。你命好,幾個兒子都出息了,本來嘛,華子他們還能不管你,不拉扯兄弟,和和氣氣的互相幫助多好。可你偏要自作聰明,把事情做絕了。真等傷透了孩子的心,我看你將來后不後悔。」

    他今年七十有二,見過的聽過的太多了,發現一個特別有意思的現象,越是被父母寵愛的孩子越是不孝順,當然也有個別例外,可例外的少。

    他冷眼瞅著,許向國只怕也靠不住。要是個有良心的,就不會眼睜睜看著老子婆娘這麼胡鬧也不阻止,別說他阻止過了只是沒用。真想阻止,他一個最受重視的兒子和丈夫還能阻止不了。

    可這話他卻是不好跟許老頭明說,只能隱晦的點一點,能不能明白過來,就是許來根自己的造化咯。

    眼見著許老頭白了臉,許來發溫聲道:「老三,將心比心,咱倆也是親兄弟,你家這日子過的比我好多了,我要是想讓你一直補貼我,你樂意嗎,只怕連兄弟都沒得做了。

    華子他們能忍這麼多年,已經夠孝順。你要是再這麼糊塗下去,就不怕他們撒開手徹底不管你了。真到那時候,可沒人會幫著你指責他們一句不是,為什麼啊,因為大家心裡都有一桿秤。」

    許老頭想起了許向華的威脅,這兔崽子說得出真做得到,遂咬了咬牙:「分家可以,不過老二和老四每人每月得給我們老兩口二十塊錢,老三一年給一百斤糧食。」

    六叔公瞪直了眼:「你咋不去搶啊!」那可是四十塊錢,什麼概念,他們村一個壯年勞動力不吃不喝一個月也就只能掙十塊錢。

    她回娘家走了趟親戚,也就三天功夫,好傢夥,回來一看,小兒媳婦不見啦。

    一問才知道,小兒子兩口子竟然離了婚,那證明還是許向國幫著開的,他是大隊長。

    可把孫秀花氣得不輕,差一點就想拿把柴刀,把兩兄弟腦袋劈開看看裡頭是不是裝了牛糞,一個賽一個的缺心眼兒。

    在人前頗有威嚴的許向國這會兒只有低著頭挨罵的份,他在背後戳了戳許向華的腰。之前可是說好了的,老太太發火,他負責滅火。

    「媽,這事兒跟大哥沒關係,是我逼著他給我開了證明。」許向華賠著笑臉:「慧如家裡求爺爺告奶奶的才弄來這麼個名額,總不能放著不用。等她在城裡安頓下來,我們就復婚。」

    秦慧如早年響應『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號召上山下鄉,被分配到三家村生產大隊。

    原以為下來是幫助農民、造福農民,結果到了地頭就是讓他們和農民一樣插秧幹活賺工分,理想和現實差了十萬八千里。沒一個月就後悔了,吃不飽穿不暖,住得還是髒兮兮的土胚房,幾個刺頭兒吵著鬧著要回城,可下來容易回去難。

    鬧了幾場沒有效果不說還被減了口糧,知青們終於消停下來,可日子還是不好過。城裡娃哪會做農活,乾死幹活頂天也沒幾個工分。

    那會兒秦慧如常常躲在山坡上哭,一來二去就給許向華撞見了。

    秦慧如模樣生的好,白皮膚,鵝蛋臉,大眼睛,後面梳著兩根黑汪汪的大辮子。一到三家村,村裡大小夥子就注意上了,許向華也不例外。

    見狀許向華哪能不上前安慰,一來二去,兩人便熟悉起來。

    後來,一色膽包天的革委會幹事想欺負秦慧如,幸好許向華及時趕到,才沒出事。

    這事之後,兩人正式處了對象。半年後結婚,婚後生了一兒一女,小日子過得不賴。

    不防一月初秦家突然來信,道是求來一個招工名額,但是有條件限制——單身。這不,就有了這一出,

    「我呸!」孫秀花一個箭步躥過去,用力戳許向華的腦袋,口沫橫飛:「你是不是傻,復婚,你做夢呢!回了北京,她還能記得你們爺三,我腦袋擰下來給你當凳子坐。這兩年咱們公社走的知青,哪個還記得家裡人。」

    她娘家孫家屯大隊長的兒媳婦就是知青,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什麼一回城就把男人和公婆都接進城享福。可結果呢,人一走就成了斷了線風箏。她男人找過去,還被打了出來。這種事,這兩年還少了!

    孫秀花真是恨鐵不成鋼啊,一下一下戳著許向華:「平日里挺機靈一個人,怎麼這事上就犯了傻,你怎麼能和她離婚,你怎麼能讓她走呢?」

    孫秀花捶著手心,一巴掌拍在許向華背上:「你說你讓兩個小怎麼辦?」

    孫秀花做慣農活的人,憤怒之下這一巴掌力道可不輕,許向華嘶了一聲,兩道濃眉擠在一塊:「媽,慧如不是這樣的人,你別瞎想。」

    眼見兒子執迷不悟,孫秀花氣了個倒仰,還要再罵。

    「夠了,你還有完沒完!」一直沒吭聲的許老頭拿著旱煙管敲桌子,掃一眼擰著眉頭的許向華:「該是咱家的,跑不了,不是咱家的,留不住!」

    孫秀花潑辣,可對上老頭子,也辣不起來,憋了一肚子火,瞧著兩兒子就來氣,丟下一句:「糟心玩意兒。」抬腳出了屋。

    ~

    許清嘉剛睡醒,腦袋還有些迷糊,茫然地盯著灰撲撲的屋頂。

    「姐姐!」一小腦袋出現在她上方,咧嘴笑,露出八顆小白牙,忽然扭頭扯著嗓子喊起來:「奶,我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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