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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花狠狠打了一個激靈。等她老了,只能癱在床上的時候。劉紅珍能耐煩伺候她?就這媳婦尖酸刻薄的性子,只怕一等她躺下,立馬得換個嘴臉,還不知要怎麼磋磨她。
到時候,她要是還能說話,興許能跟大兒子告個狀。可告狀有用嗎,要有用,劉紅珍早就不是這德行了。
思及此,孫秀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幾天,許老頭一直想跟孫秀花談談,不過他想讓老太婆先開口服個軟。可沒想到老太婆理都不理他,整個人都魂不守舍。
等了三天,也沒見老太婆有服軟的跡象,許老頭坐不住了。許向華馬上就要回來,要是老太婆攛掇著許向華分家,這事可咋整。
許老頭點了旱煙,語重心長道:「老大家的是不像話,可她就是這麼個混人,你生氣想打想罵都行,可說什麼分家啊。分家這話是能隨便說的,你說出來讓老大怎麼想?」
被阮金花那麼一鬧,閑言碎語肯定少不了,可要是為了這麼點閑話就分家,許老頭頭一個不同意。不分家兒孫就得聽他這個當家的,分了家,誰還聽他的。
老爺子吧嗒一口旱煙,繼續道:「我也知道,這些年華子他們幫襯了老大不少。」老爺子只是偏心,又不是傻,當然知道老大一家占著便宜。
「可老大不是家裡困難嗎,養著四個上學的孩子,阿文身體又不好。不過也就這兩年的事了,等阿文上了大學,國家包吃包住,還給他發錢。畢業出來肯定能分一個好工作。到時候就該他回報三個叔叔,照顧弟弟了。一家人不就是這樣,你幫我一把,我拉你一把。」
讓許家文幫別人,劉紅珍還不得鬧翻天。孫秀花算是看透這兒媳婦了,她佔便宜是理所當然的事,占她便宜,做夢呢!
見孫秀花板著臉不吭聲,許老頭眯了眯眼,壓低了聲音:「分家這話,你以後就別說了,這不是傷老大的心嘛!咱們老了,總歸是要靠他養的。」
他為什麼偏心大兒子,一來那是第一個兒子,意義不同。二來日後他得靠著這個兒子養老,他對兒子好,老了,兒子才能更孝順他啊。
許老頭本以為老太婆會被他說動,不想卻見孫秀花眼睛一橫,直接呸了一聲:「指望他們養老,我看你老了,劉紅珍給不給你送水送飯端屎端尿。我在床上躺了八天,我連她一口水都沒喝上。等我老的不能動了,只怕她恨不得弄死我一了百了。」
孫秀花徹底想明白了,這大媳婦靠不住,兒子就算有心,可照顧人的事還是得媳婦上手啊。
這些年她可沒少教訓劉紅珍,倒不是她想當惡婆婆,實在是劉紅珍這人混得不像話。劉紅珍能不記恨,只要她想,有的是法子作踐老人,她可不想臨老落得個鄭寡婦的下場。
哪怕是指望老實的周翠翠,她也不能指望劉紅珍啊。之前她是脂油蒙了心,一直都沒想通這一點。因著要靠老大一家養老,她也自覺不自覺地偏向那邊幾分。
「你去跟他們過吧,我跟華子過。」想明白之後,孫秀花豁然開朗。四個兒子里就數許向華和她最親,兩個孩子也是她親手拉扯大的,貼心。還有康子,這孩子性子不像老二,反倒隨了許向華,以後肯定有出息。
她躺在床上這些天,孫輩里就屬許清嘉和許家康最孝順,端水送飯,還耐著性子陪她說話。
「你說什麼?」許老頭瞪大眼珠子。
「三爺爺三奶奶不好了,向華叔把紅珍嬸子給打了。」許老頭的侄孫許紅旗急匆匆跑進來報信。
許老頭驚得站了起來:「咋回事?」許向華再不喜劉紅珍這個嫂子,可從來都沒動過手。
這事兒說來話長。
自打那天鬧了一場之後,老許家氣氛就變得十分古怪,就是飯桌上都沒了聲音。
唯一不受影響的,也就許家寶和許家陽兩小兄弟。
他們兩當天,一個跟著許向黨去舅舅家打傢具。另一個屁顛屁顛兒跟著周翠翠去河邊殺魚。
遂並沒有親歷當時的混亂,自然沒人會特意把這些糟心事告訴他們。
許家康還分了他們一些糖果罐頭,兩小兄弟高興壞了。
今天兩小兄弟如同往常一般揣著大白兔奶糖出去玩,正美滋滋地剝糖紙準備吃糖,許家全就帶著他的小夥伴斜刺里冒了出來。
也是冤家路窄,許家全和他的小夥伴就在附近玩。
那天許家全被許向國扒了褲子按在腿上揍,揍得屁股開了花。養了兩天才緩過來,一好,許家全就沒事人似的跑出去玩了,野慣了的男孩子在屋子裡哪裡待得住。
盯著許家陽和許家寶手裡的大白兔奶糖,許家全頓時眼紅了,他那盒糖被他媽藏了起來,每天只給他兩顆,味道也沒奶糖好。
他媽說那些本該是他們家的好東西都藏在許清嘉屋裡頭。而且要不是許清嘉,他和媽怎麼會挨打。他媽說得對,賠錢貨就是個害人精!
「把糖給我!」許家全惡聲惡氣地命令。
許家陽和許家寶扭頭就跑,可許家陽是個小短腿,哪裡跑得過大了三歲的許家全。很快就被逮著了,許家全上來就摸他兜。
許家陽扭著身子不肯,跑出去的許家寶跑回來幫忙,反倒把自己折了進去。
兩個小的被三個大孩子按在地上搶光了糖。
來找許家陽回去洗澡的許清嘉聽到弟弟的哭聲,急忙循聲跑來,就見許家全坐在許家陽身上又打又掐。登時大怒,衝上去從後面箍著許家全的脖子把人拽下來:「你幹嘛!」
見了她,可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許家全想也不想地揮著拳頭撲過去,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著,一聽就是從劉紅珍那學來的。
許清嘉不想跟個熊孩子一般見識,可也沒迂腐到打不還手的地步,再聽他滿嘴噴糞,頓時心頭火氣。
一腳踹在膝蓋上將人踹趴下,又抓了一把枯草堵住他的臭嘴。小小年紀卻罵到下三路去了,許向國和劉紅珍是想養個流氓出來。
旁邊兩小夥伴就這麼干看著,也不上來幫忙,一來是被許清嘉那一腳給嚇到了。二來她不是長得漂亮嘛,誰說小男孩不懂審美,玩遊戲大家都搶著要和她組一隊。
這一天註定不安生,端著木盆來河邊洗衣服的劉紅珍正好目睹許清嘉把自己兒子踹趴下這一幕,登時一股血直衝頭頂。
「反了天了,你居然敢打你弟弟。」劉紅珍氣急敗壞地衝過去,抓著許清嘉的辮子往後用力拽,疼得許清嘉嘶了一聲。
這一刻劉紅珍滿腔怒火,理智全無,只想打死許清嘉。害得他們娘兒倆挨了揍不夠,還要背地裡打她寶貝兒子,簡直欺人太甚。
許清嘉再有技巧,那也是個才十歲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是劉紅珍的對手。
「不許打我姐姐!」許家陽撲過去抱住劉紅珍的大腿就咬。
吃痛的劉紅珍抬腳將許家陽踢出去,踢得他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小畜生!」
這一分神,許清嘉終於從她手裡脫身,一看許家陽躺在地上放聲大哭。許清嘉目眥欲裂,撿起一塊石頭就砸過去。
劉紅珍駭然倒退一步,險險避開砸過來的石頭,咬牙切齒衝過去:「你個婊.子養的小賤人想殺人是不是。」
許清嘉扭頭跑:「救命啊,劉紅珍要殺了我和弟弟,好讓我爸只能幫她養兒子。」
「劉紅珍,你幹嘛!」阮金花是頭一個跑過來的,後面還跟著不少人。
這麼大的動靜大伙兒哪能沒聽見,老遠就見劉紅珍在欺負兩個孩子。她們又喊又叫想阻止,可劉紅珍愣是沒反應,一手拽侄女辮子,一腳踢侄子,兩個孩子,一個十歲,另一個才五歲,她怎麼下得了手。
許清嘉撲到阮金花懷裡:「嬸子,她要打死我和弟弟。她怪我那天沒把東西搬她屋裡去,還把糖分了。」
許清嘉模樣實在狼狽,平時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這會兒披頭散髮,臉上還有幾道血痕,是指甲劃出來的。
再聽她這一說,眾人義憤填膺,那天怎麼回事,他們都是看見的。占不到便宜,就在背地裡欺負孩子,太不像話了。
「劉紅珍,你一個大人打兩個孩子,你還要不要臉了。」阮金花怒氣沖沖地指著劉紅珍。
「就是,那天明明是你們娘兒倆不佔理,你居然還怪人孩子。」
「瞧把孩子打成什麼樣了,你可真下得了手。」
「……」
七嘴八舌的指責讓劉紅珍發熱的腦袋冷卻下來,冷汗刷得一下子冒了出來,她,她把許清嘉和許家陽給打了!
這會兒許家陽和許家寶被人抱了過來,許家陽撲到許清嘉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爸爸,爸爸,姐姐我要找爸爸。」
許清嘉上下摸索,急問:「哪裡疼,哪裡不舒服,告訴姐姐。」
哭得一些年輕婦人心裡不是滋味,厭惡地看著劉紅珍:「等向華回來,看你怎麼跟人交代。」許向華可是個疼孩子的,自己都捨不得動孩子一根手指頭,卻被人打成這樣,還不得氣瘋了。
說曹操,曹操到。
「向華,你快來看看,嘉嘉和陽陽被你大嫂打了。」
許向華臉色驟沉,一把推開自行車,疾步走來。
「爸爸!」許家陽哭叫著跑過去,華語無倫次地哭訴:「爸爸,大伯娘打姐姐,拉姐姐辮子。大伯娘踢我,好痛。爸爸,全子哥搶我糖,他打我,打姐姐,他們都是壞人!」
許向華鐵青著臉,額角青筋畢露,他抱了抱哭得渾身直哆嗦的許家全,再看向許清嘉,望著她臉頰上的血珠子,許向華雙手握成拳,咯咯作響。
見狀,劉紅珍腿肚子開始打顫,下意識就跑,連許家全都被她拋在腦後。
許向華放開兒子,幾個大跨步追上,抬腳一踹。
劉紅珍慘叫著滾下河灘,差一點掉進河裡。
圍觀村民看得痛快,都是該的。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大人不拉架,居然親自摻和進去幫著自己兒子打別人,尤其錯的還是她兒子,簡直了。
趴在河邊的劉紅珍摔得七暈八素,渾身痛的好像被車碾了一遍,當即拍著地面大聲哭嚎:「我不活啦,不活啦,小叔子打嫂子,還有沒有天理了。向國,你快來看看啊。」劉紅珍掐了一把鼻涕正要繼續,就見許向華朝她走來,立著眉,冷著臉,尤其那雙眼睛,煞氣森森。
劉紅珍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戰,什麼話都不敢說了,手腳並用著爬起來想跑。剛站起來,後腦勺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許向華抓著劉紅珍的頭髮,將人拖到河邊,直接把她腦袋摁進水裡。
劉紅珍還在岸上的四肢劇烈掙扎,然許向華雙手就像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咕咚咕咚的水泡伴隨著波紋漾開。
「華子,你別亂來!」岸上的許再春駭得不行,急忙衝下來阻止,這是要出人命的。
『嘩啦』一聲,許向華把劉紅珍的腦袋提出水面。
「救——」面無人色的劉紅珍一開口就岔了氣,撕心裂肺地咳嗽起來,鼻涕眼淚水珠齊飛。她渾身都在哆嗦,也不知是冷得還是嚇得。
許再春大鬆一口氣,就說許向華不會胡來的,不想這口氣吐到一半,又硬生生給吸了回來。
許向華他,又把劉紅珍摁水裡了!
村裡小孩都被警告過,不許和牛棚里的牛鬼蛇神說話,要不然會被吃掉。
只是小娃娃好奇心旺盛,難免偷偷摸摸跑過去看牛鬼蛇神長什麼樣。原身小時候也跟著湊過熱鬧,記憶里這人一直都佝僂著腰,神情萎靡。
和眼前這精神抖擻的模樣大相徑庭,不過想想這時間點,也沒什麼可奇怪的了。
「小同志,是你救了我兒子?」江平業笑眯眯地看著許清嘉。心想許向華這糙漢子居然還能生出這麼水靈靈的女兒。
許清嘉搖了搖頭,把許嘉康推上前:「是我哥哥把人從水裡拉上來的。」
沒見許向國、兩個副隊長還有會計態度都恭恭敬敬,就連向來心高氣傲的許家文,笑容里也帶著熱情。
人群里還有他們公社姚書記,他的站位排在好幾個生面孔後面,可見這幾人身份更高。
這一群人神情中多多少少透著點下級接待上級的鄭重與殷勤,說話這人身份肯定不低,讓許家康露個臉總不是壞事。
江平業笑容深了深,主動抓著許家康的手握了握:「小同志,真是太謝謝你了。」
這陣仗,說實話許家康有點慌,他強自鎮定道:「沒什麼,就是搭把手的事。」
「爸。」穿好衣服的江一白聽到動靜跑了出來。
江平業見兒子依舊生龍活虎,才算是徹底放了心:「還不過來謝謝這位小同志,」江平業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許家康的名字:「小同志怎麼稱呼?」
趁著他們說話的功夫,許清嘉把許家文拉到了一邊。
許家文不悅,許向國特意讓許家全回來叫他過去陪著招待人,就是想讓他在領導們面前露個面。
江平業什麼身份,他不知道,他只知道縣革委會瞿主任都想討好他。他要是能給領導們留下好印象,說不定今年他就能被推薦上工農兵大學。
這節骨眼上,許清嘉給他添亂,他能樂意嘛,要不是礙著人前,許家文早甩開她了。
許清嘉只當沒看見許家文臉上的不耐煩,你媽做的糟心事,還是為你做的,你不收拾爛攤子誰收拾?
許家文忍著怒氣隨著許清嘉走到邊上:「嘉嘉別鬧,有什麼待會兒再說。」
他壓著火,許清嘉還不高興呢,原本還想說得委婉點,照顧下許家文的面子,可望著許家文這張臭臉,許清嘉直接道:「江一白扔在院子里的外套不見了,麻煩大哥去問問大伯娘有沒有看見。要不待會兒人家問起來,咱們家可不好交代。」
許家文臉色一僵,繼而青了,終於正眼看向許清嘉。
許清嘉一點都不怵的回望他,她就是懷疑劉紅珍偷了。換成五歲的許家陽估計都能猜到這一點,劉紅珍那德行,誰不知道。
好心救人,反倒背了個小偷的罪名,許清嘉可不吃這虧,太噁心人了。
在許清嘉清清亮亮的目光下,許家文麵皮發臊,還得放柔了語氣低聲安撫:「應該是我媽拿去洗了,嘉嘉別急,我先去問問。」
「我不急,我怕他們急。」許清嘉甜甜一笑,知道這衣服肯定能找回來了。
擱平日,許家文頂多嘴上應兩聲,實際行動未必有。就像之前劉紅珍為了他的利益撒潑打滾的鬧,他會懂事地站出來勸,可也就是勸而已,從不耽擱他享受好處。然而今天情況特殊,他正想討好人家,哪能昧了人家衣服,多損形象啊!
許家文臉上肌肉微微一抽,再待不下去,連忙離開。
「進屋渴口水。」那邊許向國熱情邀請江平業進屋坐坐。
本來江平業是想儘快離開的,不想司機小程跑來說兒子掉水裡被人救了。
他這個當爸的當然要親自道謝,一問,小程摸著腦袋憨笑:「東子忘問人家名字了,只說是個十歲左右,圓臉大眼睛,很可愛的小姑娘,好像叫佳佳。」
站在旁邊的許向國就笑了:「那應該是我侄女。」
江平業不得不感慨他和許向華的緣分,於是一群人轉道老許家。
既然來了,哪能不進去坐坐,一群人把老許家的堂屋給坐滿了。
滿臉堆笑的許向國見沒人來倒水,忍著心頭不悅對跟進來湊熱鬧的許家全道:「去找找你媽。」這婆娘肯定又跑哪家說閑話去了。
許家全老大樂意,跟了一路,他嘴裡兜里都是糖,他還想再要一些,哪捨得離開。
許向國眼珠子一瞪。
「爸,我媽去河邊洗衣服了。」許家文提著熱水壺走進來道,「我媽在院子里撿到一件濕衣服,是江小同志的吧?」
江一白連忙道:「不用洗,不用洗,已經很麻煩你們了,怎麼好再麻煩你們。」
許家康翻了個白眼,剛翻完就見韓東青看著他,許家康不自在地別過眼。
韓東青笑了笑。
「不就一件衣服,哪裡麻煩了。」許向國爽朗一笑。
江平業雖然不想麻煩人家,可也沒辦法去把衣服搶回來,只能道謝。
院子外的許清嘉撇撇嘴,不愧是能做大隊長的人。劉紅珍打的什麼主意,她就不信許向國這個做丈夫猜不著。
再看許家文無比乖巧懂事地給眾人倒水,許清嘉輕輕嘖了一聲。要知道這位可是真正的油瓶倒了都不扶一下的大少爺,這家裡就算是小孩子多多少少會幫著干點活,農家孩子哪這麼嬌貴的。
唯一的例外就是許家文,人家不是身體不好嗎?
小時候倒是真的不好,可十幾年下來,早調養的差不多了,就是體質比普通人略微差一點。
然時至今日,許家文依舊理所當然地享受著重病號的待遇。十七歲的少年,活不用干,吃的卻是家裡最好的。
不一會兒,劉紅珍端著木盆回來了,一幅賢妻良母的風範。
江一白迎出來,忙不迭道謝。
「沒事,就一件衣裳,又不費事兒。」這麼好的衣服沒了,劉紅珍心都在滴血,可許家文說了,這些人都是領導。要是哄得他們高興了,別說他上大學的事,就是許向國想調進公社都是一句話的事。因此劉紅珍只能忍痛割愛,等他男人做了公社幹部,兒子成了大學生,她看老四神氣什麼,不就是個工人嘛!
婉拒了許向國留飯的邀請,江平業帶著人離開,許向國還有村裡幹部一路相送,許家文也沒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