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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七零年代 - 28.第二十八章字體大小: A+
     

    此為防盜章周翠翠從口袋裡翻出鑰匙,劉紅珍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中午她朝周翠翠要鑰匙,這憨貨居然不給她,還搬出老太太來壓她,拿把鑰匙就以為自己是這家女主人了,美死她。

    她是長媳婦,等老兩口蹬腿去了,這家還不是她的。

    櫥櫃一開,劉紅珍眼尖地發現一碗肉,想也不想就伸手抓了一塊塞嘴裡,也不顧肉還是冷的,三兩下就咽了下去。想起那麼大一袋子肉兒子們卻一口都沒吃著,劉紅珍咀嚼得更用力,泄憤似的。

    動作快的周翠翠都沒反應過來,見她還要伸手拿,周翠翠急了,一把抓住劉紅珍:「這是媽的肉。」這肉是孫秀花中午剩下的。

    論力氣劉紅珍還真不是周翠翠的對手。

    在娘家劉紅珍也是干慣農活的,可她嫁進許家沒多久就懷孕,懷相還很不好,所以整個孕期都沒下過地,家裡有口吃都緊著她先來。

    劉紅珍才知道原來人還能有這樣的活法,等許家文出生,早產體弱。家裡但凡紅糖雞蛋都進了劉紅珍的嘴裡,有營養才能下奶嘛!

    旁人家的孩子三五個月就斷奶了,許家文愣是吃奶吃到了兩歲。要不是懷了許家武,劉紅珍還想繼續喂下去。

    之後幾年,劉紅珍一茬接著一茬的生孩子,加上要照顧體弱多病的許家文。因而劉紅珍除了農忙時上工。平時就和孫秀花一塊在家照顧孩子做家務,再干點自留地里的輕省活。

    直到許家文十歲,劉紅珍才被孫秀花趕出去掙工分。恰逢許向國當上副隊長,順理成章的,她混了個輕鬆的活,三五不時的偷懶,旁人看在許向國面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三年後,許向國成了大隊長,有恃無恐的劉紅珍幹活更是出工不出力。

    劉紅珍可不就被養嬌了了,哪裡及得上做慣農活的周翠翠。

    力氣不夠,劉紅珍轉換策略,賠笑:「你看向國和你家向黨辛辛苦苦在外面跑了一天,可不得吃點肉補一補,咱們夾兩塊肉上去,媽肯定願意,那可是她親兒子。」

    周翠翠不為所動,她雖然也想自家男人吃口肉,可想起老太太就歇了心思,悶聲悶氣道:「你去問媽?」

    劉紅珍被噎得翻了一個白眼,嘿,變聰明了,恨恨地瞪了兩眼,沒好氣地往回抽手:「手腳快點,想餓死人啊!」

    一回頭就見門口杵著許向黨,長年累月在地里幹活,使得他看起來特別黑。黑黝粗糙的臉上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看著劉紅珍。

    看得劉紅珍心裡發毛,她敢罵周翠翠,卻是不敢招惹家裡男人的。

    「你怎麼進來了,餓了?」周翠翠問自家男人。

    許向黨悶聲道:「口渴。」

    「我去送水。」可算是找著借口的劉紅珍提起地上鐵皮熱水壺就往外跑,老二那模樣怪瘮人的。

    周翠翠倒了一碗熱水遞給許向黨。

    許向黨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他嘴笨舌拙,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來端。」說著接過碗喝光水,端起櫥櫃里的兩碗冷粥就往外走。

    堂屋裡,許老頭和許家三兄弟都在,許向黨悶頭喝粥,許老頭和許向國唉聲嘆氣,這可怎麼向公社交代。

    「老四啊,你認識的人多,你看看能不能託人在上海找找。」許老頭吧嗒一口旱煙,雖然給上海那邊拍了電報,可他也知道希望不大,逃回去的那些人可會躲了。

    許向華一本正經地應了,卻沒當回事。找回來給馬大柱當沙包,雖然何瀟瀟不是好東西,但是馬大柱更不是東西。

    近年來逃跑的知青不少,幾乎每個大隊都有,大哥別笑二哥,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事。不過他爸和他大哥都是官迷,但凡能影響他大哥工作的都是大事,許向華懶得說。

    視線一掃,掃到了悶頭喝粥的許向黨,許向華挑了挑嘴角。

    喝完粥,許向黨去了後頭劈柴,他是個閑不住的,也是覺得在這家裡自己最沒用,要是不多幹活,他心裡不踏實。

    周翠翠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所以兩口子都是眼裡有活的,一天到晚沒個休息。

    許向華溜溜達達地走了過去,許向黨奇怪地看他一眼。

    許向華遞了一根煙過去,許向黨也抽煙,不過他從來不捨得買。偶爾許向華給他一包,他也是留著敬人用或者過年時送人。

    許向黨黝黑的面容上露出一個笑容,許向華湊過去給他點煙,留意到他粗糙的面孔,頭頂的白髮,最後落在他皸裂的手上。

    一瞬間,許向華心裡很不是滋味,許向黨只比他大了三歲,可看起來兩人差了十歲不止,比許向國還顯老。

    這家裡,老爺子喜歡許向國,老太太偏疼他和許芬芳。中間的許向軍和許向黨不上不下,不過許向軍精明,吃不了虧。所以家裡最可憐的就是憨厚的許向黨,娶了個媳婦也是老實懦弱的。

    撿了一截木頭當凳子,許向華咬了咬煙蒂,開門見山:「三哥,你想過分家嗎?」

    許向黨手抖了一下,差點拿不住煙:「你說啥?」

    見他這反應,許向華笑了:「分家啊。」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說今兒天氣不錯。

    許向黨整個人都懵住了。

    許向華摸了摸下巴:「論理咱們家早該分了。你是我親哥,我跟你說句實在話,我是不耐煩繼續住在一塊了,吵吵鬧鬧沒個消停的時候。我想過點清清靜靜的日子。」

    這話可說到了許向黨心坎里,他想起了方才廚房裡那一幕。

    劉紅珍呵斥周翠翠的情形,三天兩頭在家裡發生。明明她應該乾的活,卻推給翠翠,幹了也沒落一個好。媳婦被這麼呼來喝去,他心裡怎麼可能不難受。

    分家的念頭,不是沒冒出來過,就算分了以後,吃用沒現在好。可他們夫妻倆有手有腳也肯干,肯定餓不死。哪怕苦一點,可心裡頭鬆快,不用欠著人也不用受氣。

    可妹子出嫁第二年,許向華才起了個頭,就被老爺子罵了個狗血淋頭,老爺子差點出事,還說想分家等他死了再說。

    所以這幾年,許向黨也只敢想想。

    許向華循循善誘:「分家以後,你和三嫂養些雞鴨,再養幾頭豬,年底賣了,都是錢,養得好了,也有好幾百。小寶七歲了,你也該開始替他攢家底了。」

    倘若不分家,養這些家禽牲畜的主力肯定是許向黨兩口子,錢兩人卻是摸不著的,但是他和許向國掙的錢卻有一半是私房。

    許向黨臉色一僵,他手裡攏共有十八塊七毛五分,是這些年孫秀花塞給他應急,他存下來的。

    侄子們都有他兄弟攢的家底,可小寶有什麼,只有十八塊七毛五分。

    許向黨一下子被戳中了軟肋,他自己怎麼樣沒關係,可兒子是他命根子。

    見他臉色輾轉變幻,許向華誠懇道:「三哥,你就是不為自個兒,也得替小寶考慮考慮。」

    許向黨咬了咬牙:「你想我幹嘛?」

    「我年後就跟爸媽提分家,你到時候表個態,堅決點。」分家這事,老爺子十有八/九不會同意。自己把自己分出去那是下下策,他的情況到底和許向軍不同,難免要被人戳脊梁骨。他自己不在乎,可女兒要嫁人,兒子要娶媳婦,名聲這東西還是要的,所以他來找同盟了。

    ~

    這一天晚上,好幾個人沒睡好。

    躺在床上的許向黨腦子裡亂轟轟的,各種念頭在裡頭打架。

    他翻來覆去,弄得周翠翠也睡不好,就連睡在周翠翠邊上的許家寶也在睡夢中哼哼唧唧噘嘴,似是不悅。

    周翠翠輕輕拍著兒子的背安撫,壓低了聲音問:「怎麼了,睡不著?」

    黑暗中,許向黨橫了橫心,把下午兄弟倆的對話大致說了一遍,咽了口唾沫,問:「你怎麼想?」

    周翠翠半天沒說話。

    許向黨耐心的等著,心跳不由加速,撲通撲通,不只他自己的心跳聲,還有周翠翠的。

    寂靜的夜裡,清晰可聞

    許向黨嗓子眼有些干,忍不住又咽了下口水。

    「咱們聽四弟的吧,四弟聰明,心好。」周翠翠聲音有些忐忑。老實不代表傻,周翠翠分得清這家裡誰真心對他們這一房。

    大哥話說得漂亮,實事兒卻沒見他干過多少。一直說著要給換個略微輕鬆點的活,可他們夫妻倆至今都干著重活。因為一家子都干輕鬆活的話,外人要說他這個大隊長不公正。

    可四弟會悄悄給紅糖、奶粉、麥乳精,讓他們補補身體,反倒讓他們不要說出去。

    許向黨點了點頭,又怕周翠翠看不見:「好。」聲音有一點點抖。

    這一晚兩口子都沒睡好,心頭熱乎乎的,越想越精神。

    另一邊許向國夫妻倆也沒睡著,許向國愁著何瀟瀟逃跑的事兒,輾轉反側。

    劉紅珍則是悄悄揉著肋骨,一回屋她就被許向國踹了一腳,喝罵一頓不說還被趕了出去。

    她哭著跑進了大兒子屋裡頭,許家文泡了一碗麥乳精給她喝,又勸慰了好半天。

    劉紅珍這才別彆扭扭地回來敲開房門,對許向國做了保證。

    她那些話,許向國耳朵都聽出繭子來了。認錯求饒比誰都快,可要不了多久又要犯老毛病。你說她傻吧,精明的時候比誰都精明,可偏偏又老是做些上不得檯面的蠢事。明知道老四疼閨女,還要去刻薄許清嘉,真以為老四是個泥人性子。

    許向國餘光留意著許向華那屋,裡頭透著光,站在門口又訓了劉紅珍一頓,才讓她進來。

    揉了兩下,緩過來一些,冷不丁聽見許向國在嘆氣,劉紅珍眼珠子一轉,討好道:「要不明天咱們買點東西給姚書記送過去。」

    許向國翻了個身:「費這個錢幹嘛,也許過兩天人就遣送回來了。」

    劉紅珍心裡就有了數。

    許老頭看了看她,認命地從兜里掏出五塊錢,想了想又多掏了五塊:「我手裡沒糧票,你問問阿文有沒有?」供銷社裡一些煙不用票,可酒得搭著糧票買。

    許家文在縣城上高中,所以孫秀花會給他一些糧票以備不時之需。

    之所以不直接向孫秀花要,那是因為前幾天他剛被老太婆罵了一頓。跟她去要,免不得被嘮叨,還不一定能要來。老太婆才說過,老大一家花錢太厲害,以後得緊一緊。

    劉紅珍喜滋滋地接過錢,轉過身,兩隻眼都在放光。這可是十塊錢,上一天工哪怕拿滿工分也就值三毛五分,不吃不喝得做一個月。就是遺憾沒要到糧票,不過她可沒那膽子去找婆婆要。

    找許家文要了點糧票,劉紅珍就騎著自行車往城裡去。老許家有兩輛自行車,許向國、許向華各一輛,這可是村裡獨一份。

    進了城,劉紅珍可不就是老鼠掉進米缸里,樂得找不著北了。

    劉紅珍熟門熟路的找到國營飯店,一氣買了五個大肉包子和一碗羊雜湯,一共花了八毛錢和五兩糧票。羊雜湯不要肉票,也是她運氣好,買到了最後一碗,這不要票的肉可是稀罕貨。

    吃得肚皮滾圓,劉紅珍才殺到供銷社,忍著心痛買了煙酒,特意多買了幾包煙給許向國留著。還剩下兩塊三毛錢,劉紅珍想了想又回到飯店買了七個大肉包子。許家文兩個,兩口子和剩下三個兒子一人一個,她都算好了!

    逛了一圈,劉紅珍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

    許清嘉在老太太屋裡看書,她把之前的課本翻了出來,看得津津有味,現在的小學課本還挺有意思的。

    孫秀花坐在床上織毛衣,把許清嘉去年短了的舊毛衣拆掉,再加點新毛線,剛好夠織一件新毛衣。

    織了一會兒,透過田字窗見外頭太陽不錯,孫秀花便道:「看這麼久的書也累了,出去玩一會兒。」

    許清嘉扭了扭脖子,從善如流地站起來,她要是不出去,老太太能念叨半個小時。

    重新倒了一杯熱水放在老太太觸手可及的地方:「那我出去玩了。」

    「把帽子手套戴上,外頭冷。」孫秀花叮囑。

    許清嘉脆生生的應了。

    這幾天連著下了好幾場大雪,屋頂田地上都是積雪,看過去白茫茫一片。許清嘉已經很多年沒見過這樣的雪了,她家那邊下個小雪都能引爆朋友圈。

    家,許清嘉瞬間黯然,也不知道那邊的她是個什麼情況,幸好爸媽還有哥照顧。

    至於這邊,論理也該有她爸媽。就是不知道她是否會照常出生?若是,那不是有兩個『她』了,想想還挺奇怪。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想辦法找找看。

    她媽還好,小時候沒怎麼受苦。找起來應該不難。她沒少聽外公說古,外公是軋鋼廠八級鉗工,外婆也是軋鋼廠工人,老兩口一直在廠里干到了退休,順著廠就能找到。

    她爸就可憐了,六個兄弟兩個姐妹。據她爸說,小時候吃的是米糠野菜,過年都吃不上肉,生病只能硬抗,她一個叔叔就是活活病死的。

    找起來還難,老家地址她當年記得,可現在農村都是生產隊,鬼知道四十年前和四十年後是不是同一個村名。改革開放后農村變化大,換村名也是常有的。

    「叮鈴鈴」

    突如其來的鈴聲驚得許清嘉回神,抬眼就見抬頭挺胸坐在自行車上的劉紅珍,可威風了,這年頭騎一輛自行車,比二十一世紀開輛小轎車都氣派。

    見到許清嘉,劉紅珍就覺得左邊的肋骨隱隱作痛,要不是因為這賠錢貨,她能遭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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