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三日過去。

直到玄不念等人都已經出來了，石空與蘇乞年還未現身。

「你們先走吧，他們兩個一個是道主，一個是大道主，開放的超脫之路太多，短短兩三日還消化不了。」鎮靈道主揮了揮手，擺著一副臭臉。

青天搖搖頭，這位心靈漩渦崩了，沒有一段時間是恢復不過來了，他當即背負著眾人離去。

一直過去了大半年，石空與蘇乞年才陸續走了出來，近千條超脫之路觀摩下來，蘇乞年超脫意識也有些鼓脹，需要一段時月來消化，這一次更多的是對於時空天塹上諸多超脫之路的總覽，當然，等到他消化之後，這份積蓄也非同小可。

「大道主到底意味著什麼？」

回到天帝別院后，蘇乞年來到青天修葺中的「牛棚」，近千條超脫之路與法，對他毫無保留地放開，就算是歷代道祖再開明，也曾立下以服役期戰績換取後續經篇的規矩，為的就是不令超脫之路泛濫，因為路多了，也容易誤入歧途。

更重要的是，對於一切有情生靈而言，沒有絲毫障礙，就能夠輕易得到的，往往不知道珍惜。

「道爭！」青天沉默數息后，開口道，「每一個紀元，諸族各大道宮，諸道主中，都要立下一位大道主，來參與道爭，除了對於諸道與各條超脫之路的印證之外，也是每個紀元，一場對於時空天塹前，淺海區的清剿。」

道爭！還有時空天塹前淺海區的清剿。

蘇乞年挑眉，他早就從老神王那裡了解到，歷代道祖間，所謂的道爭，恐怕沒有想象中那麼純粹。

「無盡歲月過去，歷代道祖最年長的，已經活過了四次時空潮汐了，他們等待的歲月太過漫長了。」青天凝聲道，「道爭不可避免，非是人族一族可以決斷的，身在時空天塹上，只能被歷史洪流裹挾著向前，可以抗爭，卻不能逆流而行。」

蘇乞年卻搖搖頭，道：「只要你足夠強，哪有什麼歷史洪流，亘古時空都要讓路。」

青天張了張嘴，他可沒有一代天帝的氣魄，即便眼前這位還只是繼任者，但這種無敵勢，已經不是一般強者所能接受的，但他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我知道你很強，但在你沒有凝聚唯一神座之前，還是不要忤逆那些外族道祖，雖然歷代道祖之間不存在恩怨，但道爭卻是會染血的。」

「所以，我才是大道主。」

蘇乞年平靜道，他已經隱隱猜測到，為何九大人祖都選擇讓他成為大道主了，縱觀歷代天帝，哪一個不強勢，都如青天這般沉穩，還爭什麼？

「對了。」倏爾，蘇乞年想到了什麼，問道，「道爭的代價是什麼？」

若只是一場純粹的論道，也不會令老神王如此詬病了。

「道爭最後，勝出者，可以選擇一族參與道爭的道主……進行奪道。」說到最後兩個字，青天的臉上，頓時浮現出濃濃的忌憚之色。

奪道！

蘇乞年挑眉，他記得，超脫塔中，近千條超脫之路中，就有一條，名為截道。

這所謂截道，截的不是混沌時空中糾纏生滅的根源道韻，而是劫道，這也是蘇乞年的第一感覺，是否是因為劫字實在不太體面，所以才改成了截字，但無論怎麼掩飾，其根本真意不會變，就是一種截胡與奪取。

所謂截道，最初截的只是血氣精元，後來就是截諸道萬法為己用，最後就是奪道。

奪道之根源，奪超脫之路！

毫無疑問，這實在有些可怕，奪道之根源，超脫之路，也就意味著，哪怕是歷代道祖所辟之道，可也以奪取，甚至整個超脫之路，都可以劫為己用，這種手段堪稱是捷徑之祖，他人多少年的苦修參悟，經歷了多少劫難與風雨，方才成就的道果，開闢的路，直接被採摘，這與截胡沒有半點區別，甚至更加殘酷。

而開闢這條截道之路的，是初代血祖！隸屬於混亂陣營。

先不管身份與陣營，黑暗與光明，能夠開闢出這樣一條超脫之路，這種驚艷古今的才情不容置疑，只是這條超脫之路，只是研讀經義，蘇乞年就能夠體悟到其中的血腥與混亂，當初開闢出這樣一條截道之路的初代血祖，在這時空天塹上，恐怕也引動了不小的風雨。

青天點點頭：「所以截道之路被封禁，唯有諸族的道主，可以研讀經義，普通道宮弟子都不允許涉足這條超脫之路，且就算是上路者，也不允許主動對時空天塹上的諸族生靈動用截道的超脫之力，只能針對時空天塹外的時空生靈。」

「此外，就只有道爭，勝出者可以選擇一族的道主進行奪道，僅需留下一枚道種即可。」

蘇乞年聞言，眼中少見地浮現出沉凝之色，道：「一個紀元一次道爭，也就是說，有些種族的道主，可能身兼不止一條超脫之路。」

「不是不止一條，而是很多條。」青天沉聲道，「因為公認，這條路，是在先天超脫之路上走得最遠的，而先天超脫之路上，不以修為高低為重，所以歷代道祖，就選擇了以這樣的方式，來看看，截道這條路，到底是看超脫之路匯聚一身的多寡，而決定能走得多遠，還是看各條超脫之路間的契合與共鳴，因為這條路的強弱，隨著超脫之路的增多，無論是勝負還是變化，都很難界定。」

因為無矩，存在無數種可能，所以歷代道祖，都認為這條路，或許最契合先天超脫之路的真意。

「連諸天孕育的生命根源之路，也不能與之媲美嗎？」蘇乞年挑眉。

「既然是最契合，那就沒有之一。」

青天搖搖頭，生命根源之路，需要採集純陽原始殘篇，雖然這條生命根源的超脫蛻變之路，在先天超脫之路上同樣走得很遠，但還是不及截道之路，更重要的是，歷代道祖都認為，這條路沒有盡頭，且無圓滿之日，甚至等到下一次寂滅重生之前，這一個寂滅周期的純陽原始殘篇，才會全部出世。

到時候，哪裡有時間參悟與超脫，就算來得及，藉此徹底超脫時空天塹之外，踏上究極進化之路，也逃不過寂滅大劫，連究極生靈都要沉淪，等待復甦，踏在究極進化路上，也逃不過寂滅大劫，依然要隕落。

「所以，你現在該明白，為何我等都覺得，現在的你，還不適合作為大道主，因為需要你背負的太重了。」

青天深吸一口氣，而按照道爭的規矩，初入時空天塹的新人，在踏入時空天塹的第一個紀元，是可以免於參與道爭的。

「所以，上個紀元，我人族的大道主是哪一位？」蘇乞年若有所思道。

「暮雪道尊！」青天鄭重道：「暮雪道尊活過了三十多紀元，匯聚了三條超脫之路於一身，在上個紀元之末，沒能壓制住，晉陞了超脫境，成為了比肩道祖的存在。」

所謂道尊，則是對於非是走辟道之路，而是以超脫之路晉陞超脫境的強者的稱謂。

這麼多紀元過去，人族也不過誕生了八位道尊，但無盡歲月過去，四次時空潮汐，加上探索先天超脫之路，而今還活著的，只剩下暮雪道尊一人。

蘇乞年無言了，還真如老神王所言，這時空天塹上，看似不存在種族恩怨，一切只為了超脫，但為了超脫，而衍化的道爭，事實上，也是一場巨大的漩渦，歷代道祖活得時間太長了，為了超脫做了太多，光是看那近千條超脫之路，蘇乞年就明白，歷代道祖到底進行了多少匪夷所思的嘗試。

因為怎麼看，哪一條超脫之路，都不是光靠著坐關參悟能夠開闢出來了，這其中伴著幾多風雨，只有時光知道。

「還有，九大人祖有沒有說，成為大道主，對我有什麼限制。」蘇乞年最後問道。

「限制？」青天一怔，下意識道，「沒有限制，對了，儒聖孔老爺倒是說了一句。」

「儒聖，說了什麼？」蘇乞年眸光微挑。

「君子動手不動口。」青天眸光有些古怪，儒聖老爺子以前在玄黃大地，不是常說君子慎獨，要謙謙有禮嗎？

「這叫與時俱進。」蘇乞年瞥他一眼道。

後世還有一位偉人說過，實踐是檢驗一切真理的唯一標準，想來儒聖在走出玄黃大地后，也發現，君子能動手，還是別動口，這浩瀚諸天內外，都不是講理的地方，至於什麼君子禮儀，跟這些異族，也說不通什麼榮辱觀。

拳頭大，就知榮辱，懂進退，明得失。

等再次回到天帝別院，蘇乞年也開始了他涉足時空天塹上，第一次短時間的閉關。

這一次閉關，他除了調整己身，以契合諸天之外，也為了審視己身，看看自己接下來，這條超脫之路，到底該怎麼走。

至於玄黃與星空眾人，也都在天帝別院中各自選擇了一處居所，開始了對於各自前路的推演，正如青天所言，他們不是象限，要儘快適應，變得更強，才能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