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分鐘后，等鄭乾從二樓下來時，整個人都變得沒精打採的，瞧他這樣子就知道在金老闆那吃了癟，我裝作一無所查的迎上去。

「怎麼樣？」

鄭乾極為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我也鬧不清老闆這是怎麼了，你上去吧，他在辦公室等你呢。」

鄭乾明顯不太願意多說什麼，搖著腦袋垂頭喪氣的朝門口走去。

在二樓拐角那間辦公室再次見到金老闆時，他正悠然自得的閉著眼聽著音樂，不大的辦公室裡布置的也挺簡單，倒是一套環繞立體音響設備讓人有些意外，播放的是披頭士的一首經典老歌，整個辦公室里都回蕩著那幾乎能穿透人靈魂的音樂聲。

進來之後我並沒有去打擾他，直到那首yesterday曲終時他才緩緩睜開眼睛。

「你喜歡音樂不？」

完全不相干的話作為開頭，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輕輕點了點頭。

「手裡沾過血吧？又或者背著人命？」

緊接著的一句卻讓我瞳孔猛然間收縮，整個身子瞬間綳的緊緊地，然而在看向姓金的，他並沒有任何動作，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我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這一年多來手上確實沾了不少血，從最初的卓贇到前幾日的褚胖子，卓贇那事已經成為歷史，我也早已洗脫罪名，可褚胖子這事卻只有我和姐姐知道，連老狐狸齊局也只是猜測而已，眼前這姓金的是怎麼知道的？

我死死的盯住他，一言不發！

「看來我猜的沒錯。」他隨手拿起遙控器關了音樂。

猜的？我有點難以置信，我又沒表現出任何異樣，除非他有讀心術。

「你別緊張，我真的是猜的，我一向看人很准。」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我遲疑片刻還是走過去坐了下來。

「不過別以為我是瞎蒙胡謅，其實我是有根據的。昨天下午，面對著對方百十號人，連鄭乾這小子都還在發怵的時候，你想都沒想就出手了，那一棍更是直奔姓孫的膝蓋，要真是砸瓷實了，他那條腿這輩子也就廢了。」

我心中一嘆，昨天一出手我就有些後悔，沒想到姓金的能從這細節上發現問題。

「這份果決，出手的狠勁，初出茅廬的小子是不可能做到的，你瞅瞅我那些手下就知道了，這幾年干架也幹了好多回了，不過都是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昨日面對那種狀況就都慫了，包括最能打的鄭乾也是……」

說到這他笑了笑。

「所以我對你的判斷就是，身上背著事，至少是沾過血的，不然不可能有這份狠辣勁。」

直到他說完我還有點沒緩過勁來，僅僅從那一瞬間就能由表及裡分析出這麼多事來，這位金老闆還真有點不簡單。

「現在明白我為什麼把賭場交給你打理了吧？別看你新來的，其實這裡沒人比你更合適了。」

金老闆最後給出的答案出乎預料又在情理之中，可是這並不能解釋齊局所說的信任問題，然而當我很直白的提出這點疑惑之後，姓金的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隨後他再一次笑了起來。

「這世界上哪有絕對的信任，親兄弟都可能拔刀相向，更何況我手底下這些人。年輕人，你的想法雖然沒錯，可並沒看有透事情的本質，只有利益才是絕對的，在其面前，再牢固的關係也可能變得支離破碎。」

這說法聽上去有些令人壓抑，可我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在某些方面甚至還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因此在我看來，在信任這點上，你與鄭乾沒什麼區別，甚至比他更可靠一些，至少你這樣的不會因為貪點小財就背叛我，畢竟……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對我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制約和保障，雖說作用不大。」

他說的越多我越覺得毛骨悚然，姓金的太冷靜和理智了，看待事情的眼光更是刁鑽，完全背棄人之常情的理解判斷習慣，而是純粹的站在利益的角度來分析問題，如此一來，再複雜的事也會化繁為簡直指其本質了。

我忽然覺得要想在這裡待下去，似乎就必須接下這燙手的山芋了。

「你手下那些人意見可大著呢，我才來多久，難以服眾。」

「意見？呵呵，這是我的生意，他們有沒有意見我會在乎？至於服眾……這種事慢慢來就是，最少你的起點不低，我相信你的能力。」

眼瞅著沒法推脫了，我只能無奈的點了點頭。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賭場就藏在KTV裡面，有鄭乾他們在上面守著震懾力已經足夠了，有必要再專門安排人手去負責。」我知道所謂的打理賭場生意其實說白了也就是那邊保安的頭頭，按照KTV和賭場的位置結構來看其實根本沒必要分開管理，鄭乾這些人時不時的去賭場轉轉也就行了。

「現在的確沒太多必要性，不過兩個月後很多問題就會凸顯出來了，記得我昨天說過和姓孫的合作的事吧？其實我和他私下早就合計過了，如今新場子都已經找好了，只等裝修好就能開業，到時候賭場也會搬過去，今後這生意姓孫的也算一份。」

賭場的生意顯然他是獨一份，我不知道姓孫的用什麼作為交換才在這上面分一杯羹，不過看金老闆的樣子，似乎對於這次合作兩方面都很滿意。

「你是說日後需要防著點姓孫的？」我嘴角挑起一個弧度，故意試探著問道。

沒想到他竟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我剛才不是說過，只有利益才是絕對的，我與他這種合作關係看似牢固，卻不會持久，不過這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新場子開業之後很可能會遇到不少麻煩。」

一聽這話我的眉頭不由的蹙起，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新場子在別人的勢力範圍，你應該明白，在他人地盤搶飯吃這種事……」

話沒說完，不過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等那邊開業之後，註定不會消停了，而我豈不是變成了他手下的頭號馬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