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瑤所說的一切令我意外，卻沒到震驚的地步，因為從她來到DS那天起我就一直覺得看不透這個女人，那是一種奇特的感覺，她身上就像罩著一層偽裝，雖然平日里竭盡所能的表現出自然地一面，可終究差了點什麼。

或許是內心深處那絲從未消失的戒備起了作用，所以當她說出這番話時，我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慌亂與緊張。

石瑤有些詫異，可能是我的反應超出了她的預期範圍。

「你就不覺得吃驚？」她把沒抽完的煙頭掐斷丟在地上，凝視著我。

「如果有必要我自然會裝成震怒驚恐的樣子，只是現在才是我內心的真實寫照。」見她絲毫沒因我欺身上前而退縮，我覺得有些無聊，學著石瑤的樣子，也掏出一根煙，背靠著燈柱抽起來。

「你為什麼選擇這個時間點告訴我？是看我大勢已去還是準備來嘲笑我。」煙味有些刺鼻，原來早已抽慣的牌子偶爾也會讓人產生不適的感覺，我輕咳了幾聲，淡淡說道。

「你更關心的不應該是我的目的才對嘛，或者我又是在為誰服務？」

石瑤與我背靠著同一根燈柱，只是方向不同，從我這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半張精緻的臉頰。

「都這麼久了，該達到的目的你早已達到，至於為誰服務，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一口煙霧吐出去老遠，在昏黃的燈光下漸漸淡化，最終消失不見。

「你這人還真是有點意思。」石瑤偏了偏頭，好看的眸子瞄了我一眼，隨後輕笑道。

我沒有接她的話茬，她既然開口了，那必然會繼續說下去，我所要做的就是等她揭開謎底。

「起初來DS說有目的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目的，僅僅為了和你熟識，順帶偶爾觀察一下你平時都在做什麼。」

我知道她說的是真話，她選擇主動開口，在這種細節上再欺騙我也就沒什麼必要了。

對方把她安插到DS來，或許就是為了在我身邊能有一雙眼睛，一對耳朵。

「只是你每天都躲在辦公室里，連一樓大廳都很少來，也發現不了什麼又價值的東西，所以我這枚棋子也就漸漸失去了作用。」石瑤自嘲的笑笑，對自己的身份倒是有著清晰地定位。

「後來我喜歡上了這種生活，也喜歡上了每晚在吧台內肆意的感覺，同時也擁有了朋友，於是我把自己當成了DS的一員，直到昨天我再次接到了他的電話……在時隔近兩個月之後。」

我嘴角動了動，下意識的想問那人是誰，可剛才還裝逼似的說這些都沒意義，所以還是忍著沒問出口。

「他要我想辦法把你的手機還有辦公室里的電腦偷出來。」

聽到這我笑了：「徐子銘嗎？真沒想到，他在這麼早之前就未雨綢繆了，你這顆釘子起初看似無用，到關鍵時刻倒是可以起到致命一擊的作用，只是我有點好奇，你用什麼辦法偷我的手機？我平日都是貼身裝著的。」

「一杯酒足矣。」

石瑤的話令我為之一滯，她說的沒錯，只需要一杯高度數的雞尾酒就能輕易擺布我了，而且騙我喝雞尾酒這事她幹了不止一次，而且成功率至今都還是百分之一百。

「他是不是太小瞧我了，我會蠢到把那段錄音只存在隨身手機里？更別提辦公室那台破電腦了。」

我有些不解，我知道那段錄音要是曝光出來會對徐子銘有所影響，可在我看來以他的權勢地位，這種影響終歸是有限的，怎會讓他緊張成這樣。

「徐子銘是一個完美主義者，他不允許任何負面新聞與自己扯上關係，特別是在這個關鍵節點上，所以他必須銷毀你手上的那段錄音。」

我恍然大悟，一直以來我總試圖以普通人的心態來猜度徐子銘的心思，其實這是錯誤的，他平日里在世人面前永遠是光芒四射完美的化身，而且老城改造項目正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若這時爆出關於他的負面新聞，即便是在極小的範圍內造成傳播，也可能讓有關方面重新考慮項目負責人的人選問題，不管是從利益的角度還是性格的角度考慮，他都必須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何現在告訴我這些。」

石瑤的目光落向遠處，不知是在看夜空還是遠處的闌珊燈火，過了一會她嘆了口氣：「其實我也不知道，就是今天得知你手下兩員大將同時背叛你之後，突然覺得你挺可憐的。」

因為同情？石瑤的話讓我哭笑不得，這難道就是女人的天性?

如此一來就產生一個問題，我本打算勸說石瑤加入這場陰謀的鬥爭，可她竟是徐子銘的人。

我開始猶豫，一口接一口的抽煙，沉悶而壓抑的氣氛令石瑤開始煩躁起來：「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好了，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可以離開了。」

「余經理沒有背叛我。」

在石瑤轉身要走的剎那，我決定冒險，風險很大，大到可能全盤皆輸，然而利益與風險並存，正因為如此，我要是能把石瑤爭取過來，帶來的好處可想而知。

石瑤身形頓時定住，她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中滿是詫異。

我苦笑了一聲，把幼稚的計劃與她和盤托出，既然賭了，那麼就沒必要隱瞞什麼，贏就贏個痛快，輸就輸個徹底，可以說這是一種賭徒心態，然而在這種時候，我必須冒這個風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沉吟良久之後，石瑤低聲問道。

「就像你剛才告訴我的，人相處是需要互等對待的。」

「你知道我要是把這消息透露出去，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嗎？」石瑤目光閃爍著，帶著一絲危險的警告。

我攤了攤手，沒說什麼。

「你這讓做讓我很為難，我本以為說了這些之後可以輕鬆離開的，我雖然在你身邊待了這麼久，其實並沒有給你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所以我還是可以毫無愧疚的從這件事中脫身，但是現在……」

我像是被人窺破了心底的計謀，急忙吸了口煙，掩飾著慌亂的情緒。

「你挺壞的……說實在的，我也挺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