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齊局的電話之後，我便趕去了程薇所在的晚報社，路不算遠，地方難找，在一條小巷的盡頭，一棟似乎屹立了數十年的老樓里，便是SZ晚報社所在地。

如今網路媒體鋪天蓋地，連電視媒體都江河日下了，何況報紙這種新聞載體，放在二十年前，那是報紙雜誌大行其道的時期，如今嘛，想買份報紙都找不著地方。

特別是這種晚報社，又不能走花邊新聞的路子，好在有政府支持，否則早就倒閉了。

沒想到報社對我的到來還挺重視，主編特意露了個臉，說了幾句場面話，而後被請到一間會議室，先拍了幾張照片，隨後程薇抱著個筆記本電腦走了進來。

「祝賀刑滿釋放！」一進門，程薇就似笑非笑的開起玩笑來。

月余不見，程薇沒什麼變化，除了稍稍清減了些之外。

「保證不二進宮！」我故作嚴肅的說道。

程薇沒好氣的瞟了我一眼：「坐吧，下班前就要定稿，時間緊迫，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怎麼突然想採訪我了？」拍照的攝影記者出去之後，會議室里只剩下了我和程薇，說起話來也隨意了許多。

「你以為我想啊？這不是上面給的任務嘛，誰讓你現在是新聞界的香餑餑，任誰見了都想咬一口。」

「行了，你就別打趣我了，說吧，想讓我怎麼說？」經過盧律師的點撥，如何應付新聞媒體我已經輕車熟路，程薇也不是外人，大家不如敞開了說，也節省時間。

程薇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隨即輕笑一聲說道：「看來不用我提醒了，你小子如今也成了滑頭，新聞初稿的呢我都寫好了，你那點事我基本都知道，讓你過來也就是走走形式，你看看稿件要是沒問題，等會我交上去就行。」

程薇的話差點把我鼻子氣歪了，新聞稿都寫好了，這還參訪個屁：「大小姐，既然如此你還讓我跑這一趟幹嘛？」

「你這就不懂了吧，你來了，那這片稿件就叫人物專訪，你不來，那就是弄虛造假了。」

「得，那我走了，回見。」程薇說的也挺直白，我知道她說的是事實，本來這種任務性的通稿都是有固定格式的，我的到來純粹是形式主義在作怪。

「你急什麼！你有事？」程薇看我拍拍屁股就想走，頓時有些生氣。

「我……我想去看看小小。」我猶豫了一下之後說道。

程薇恍然的點了點頭：「那你等我一會，我把稿件交上去，陪你一起去。」

想了想可能在醫院會碰到蘇小小的母親，有程薇陪著總會少些尷尬，我便同意了。

在辦公室坐了不到一個小時，程薇再次推門走了進來，只是臉色比先前難看些。

「好了，咱們走吧。」

跟著程薇出了晚報社我才回頭問了一句：「這是怎麼了？」

「還能怎麼，稿件主編看完之後改了又改，好好一篇剖析社會現狀的新聞稿被改成了歌功頌德。

一聽我就明白了怎麼回事，程薇這人什麼都好，就是秉性過於耿直，如今這社會，不圓滑些怎麼能融入進去，生活逼著你把身上的稜角磨掉，若是一味的堅持，多半是要被拋離群體的。

「你啊，稿件里就不能委婉點？或許在你看來，法制建設的確還有不完善的地方，可你的目光不能死盯著當下，社會在發展，國家在進步，任何事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不想想，要和十年二十年前相比，如今的法律體系不知完善了多少倍。」

我只是想從另一個角度來勸慰她一下，程薇聽了之後卻陷入沉思，好半天之後才眼中光芒一閃說道：「雖然以前你說話與那個歡子一樣不靠譜，不過這幾句倒是說的有些道理，我有時候看待一件事是過於死板了，其實不管是人還是事，時間在變，其本身也在變化，應該用發展的眼光去衡量才對，也不是死抱著某一個時間點不放。\"

我說那幾句話時，已經做好了被她噴的準備，未曾想她欣然接受了，我有些奇怪的瞅了程薇一眼，這女人似乎還是有些變化的，不在於外表，而是不再盲目的堅持某一種觀點或者某一件事，我不知這是好是壞，只知道這世界上又少了一個不論對錯都能不改初心堅持自我的女人。

蘇小小還在原先的醫院裡，一間單間病房，在這種公立醫院裡並不多見，路上程薇告訴我，這是市局齊局那邊親自打過招呼之後，醫院才破例給安排的。

不管是出於自責，還是把蘇小小的受傷定為了工傷，總之齊局能考慮到這點，我還是打心底感謝他的。

蘇小小靜靜的躺在病床上，如同睡著了一般。

病房裡並沒有人，我情緒複雜的走到床邊，望著她那略微蒼白的臉龐，愧疚之意迅速佔滿了心房。

稍一遲疑，我於床邊坐了下來，輕輕的把蘇小小的手握在了掌心裡。

「我來看你了小小！」鼻子有點發酸，我忍著輕聲說道，不知是不是錯覺，話音剛落，忽然感覺蘇小小的手指輕輕抖動了一下.

怎麼可能，難道她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