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經過幾十年的發展，特別是沿海數省，與過去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拿眼前的村落來說，說是村落，其實與印象中的村子沒有太多相似之處，除了遠處還保留一些田地之外，其餘之處與城郊並無二致。

雖然不到二十戶人家的樣子，卻有超市，便利店，村口的加油站，甚至還有一家銀行的ATM機，這讓我有些驚訝，想想往後銀行卡的使用可能隨時暴露行蹤，我還是決定多取點現金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隨後在超市買了些水和吃的之後，這才繼續趕路。

出了村天就漸漸黑了，為了不迷路，只能沿著國道走，大致方向是向南而行，並沒有具體的目的地。

走出五六里地之後，在路邊尋了一處空地，中間有幾塊從地里挖出來的大石，堆在一處一丈來高，找了一塊平坦的坐下準備吃點東西墊墊，這多半天下來滴水未進，早前精神緊張強撐著還好，這會覺得離危險遠了些，稍稍一放鬆，頓時覺得渾身如散了架似的，特別是左肩，腫的像個饅頭，連帶著整條左臂動彈不得，以至於現在走路都像是個殘疾人。

很費勁的用一隻手擰開礦泉水，一口氣灌了大半瓶，剛拿出麵包準備啃兩口，耳朵一動，聽到不遠處有些動靜，如今不說風聲鶴唳也差不多，突然間的響動讓我心中一驚，慌忙把吃喝塞回從小超市順帶買的背包中，身子一伏，躲在了石頭後面。

「我說師傅，這都什麼年代了，您還弄的跟苦行僧似的，坐車半天就能到，非要用腳走，這也到罷了，可前面明明有住宿的地方，您偏偏不住，現在可好，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能在野外待一晚了。」女孩嘴裡嘟囔著。

「野外怕什麼，天不冷，又無虎豹豺狼。」老人的聲音不緩不急。

「可這也太遠點了啊，都走來十來天了，才走了不到一半，您說坐高鐵多快，咱又不缺錢。」更近了些，已經能大概看清女孩的面貌了，一身休閑打扮，頭戴鴨舌帽，背著一個碩大的旅行包，竟然絲毫不見吃力。

「趁著雙腿還利索多走走，師傅都這歲數了，再過幾年想走也走不動了。」老人一身素雅長袍，與當下的裝束格格不入。

「要不是因為去看小妖姐姐，我才不跟您受罪走這一遭呢！」趁著一老一少還沒到近前，我剛想轉身悄悄離去，突然聽到女孩嘴裡提到的名字，身子猛然一滯，步子就邁不動了。

小妖？莫非與是說夭小妖？叫這個名字的並不多。我又偷偷轉回身來，繼續藏在石頭後面。

「師傅，走不動了，反正前面幾十里地也沒住宿的地方了，就在這歇會吧。」

「你這丫頭，一天下來要歇十幾次，這哪年才能走到啊？」老人埋怨著，腳步卻停了下來，看來對這女孩十分寵溺。一老一少就在幾塊大石對面歇了下來，女孩從巨大的旅行包里拿出薄毯鋪在地上，又跟變雜耍似的掏出幾個飯盒，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一股香味，我不由的嗅了嗅鼻子。

老少二人席地而坐，緩緩而食，嘴裡聊著一些路上的見聞，聽了半天再也沒聽到關於夭小妖的話題，我開始懷疑先前是不是聽錯了，豎著耳朵聽了片刻，還是一無所獲，這會走又怕弄出動靜被對方發現反而誤會，於是我靠著石頭坐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覺得脖子上一涼，迷迷糊糊之中還以為下雨了，手伸到脖子處一摸，登時嚇出一身冷汗，我猛地睜開雙眼，就見眼前站著一人，手中一把小刀抵在我的脖頸處，仔細一看，正是那一老一少中的女子，此刻靈動的雙眸緊緊盯著我，嘴角含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膽挺大啊，偷聽半天竟然還睡著了，老實交代，深更半夜躲在這鬼鬼祟祟幹嘛？」女孩手上用了點勁道，脖子處微微有些刺痛，若是再使點勁，估計就要見血了。

「這地又不是你家的，你能坐在這歇歇，為何我就不能？」心裡有些發虛，表面上依舊十分鎮定，此刻要是慌亂起來的話，那還真就有點鬼鬼祟祟的感覺了。

女孩被我的話氣的小臉一變，秀氣的鼻子微微皺起，剛要發作，卻聽石頭另一側的老人訓斥道：「好了，又不是在自己家裡，天下的路這麼寬，你走的別人就走不得？」

老人的話女孩似乎不敢忤逆，瞪了我一眼之後就欲收回抵在我脖子上的小刀，我眼角餘光一瞟，心底一震，脫口而出問道：「你認識夭小妖?」

女孩詫異點頭，須臾后忽的興奮起來：「你知道小妖姐姐？」

「認識，而且我還知道你手裡的這把小刀她從不離身，沒想到竟然會捨得送給你？」抵在我脖子上的這柄小刀的確是與夭小妖經常把玩的那柄一摸一樣。

女孩臉色一紅，支吾半天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這是我找人仿製的，不是小妖姐姐那把。」

我這才恍然，又細細看了看，是有些區別的，雖然外形幾乎完全一致，可那種金屬的光澤和貼在肌膚上的感覺還是略有不同的，當初幾次三番被夭小妖用刀抵住脖子，對於此點我印象深刻。

「對了，你怎麼認識小妖姐姐的？你是她什麼人？她那個師兄？不像啊，我聽小妖姐姐說，她師兄是個大胖子。」

知道她說的是曹炎，我笑著搖了搖頭：「我和小妖是朋友，她那個師兄嗎我見過，的確是個胖子。」

雖然夭小妖曾警告過我，曹炎最恨別人叫他胖子，可在背後說上兩句總不會有什麼危險，何況這小子如今只想著與我劃清界限，以後基本沒有再見面的可能。

「真是太巧了，小妖姐姐總共就沒幾個朋友，沒想到在這還能遇到，我和師傅是去武夷山，你呢？」女孩一笑我才發現，這丫頭實際年齡至多也就十四五歲，只是打扮的更像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

「我也是。」正不知去往何處，經她這麼一提，我忽然想起當初夭小妖曾說過自己與師傅住在武夷山，關於這座三教名山我了解一些，秦漢至今，武夷山就為羽流禪家棲息之地，不少宮觀、道院和庵堂直到現在還是香火鼎盛，而且武夷山方圓幾百平方公里，以我如今的情況，不正是我暫時的藏身之處。

「真噠？那太好了，師傅，他不是壞人，是小妖姐姐的朋友，而且與咱們一路……」女孩歡呼一聲，急忙收回小刀就朝另一邊跑去，眼瞅著不能再躲了，我強撐著站起身來，由於左肩的傷，走起路來都有些不順暢。

「老人家你好，不好意思，驚擾到您了。」畢竟六七十歲的老人了，雖然打扮看上去有些怪怪的，可起碼的尊老還是要有的。

老人端坐在薄毯上閉目養神，聽到之後慢慢睜開雙眼，目光從上至下在我身上掃視了一遍，臉色漸漸變得有些陰鬱。

「年輕人，我們並非一路人，你且先行一步吧。」

老人目光中流露出一絲警惕之色，除此之外還有些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