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看著李老頭的樣子，心裡暗自點了點頭。
想要征服一個人，那必須徹底的把他打趴下了，然後才能扶他起來。
現在李老頭這狀態，就是已經徹底的趴下了。
就是再拿什麼話刺激他，他也沒有火氣了。
現在就看能不能夠把他再從地上扶起來了。
「我知道，你不服氣，你覺得遲到沒有什麼？你們國企廠子一直都是這樣，可是我告訴那是國企，不是我們知青罐頭廠。
國企虧本了，那有國家養著，可是知青罐頭廠虧本了呢？那就是我欠了一屁股債，懂嗎？」
姜小白說著，李老頭眼神忽閃了一下，這一刻他才有些明白知青罐頭廠和國企廠子的區別。
「所以，工廠的制度必須遵守，因為知青罐頭廠虧本了就要倒閉，來，你過來。」
姜小白拉著李老頭到了8個工人的對面。
「你抬頭看看，這就是聽了你忽悠，今天遲到的8個員工，我知道你無所謂，就是廠子開除你，或者不在廠子幹了也無所謂，可是你問問他們，他們行嗎？」
「在村裡，一個工，兩毛錢，一年到頭，日子過的緊巴巴的，青黃不接的時候，一個個餓的眼睛里都放綠光。，現在來知青罐頭廠幹活了，除了掙工資還能夠吃頓飽飯……
因為你忽悠，他們又要回到從前的那種日子，你臨走之前就沒有什麼想對他們說的嗎？」
姜小白指著工人，對李老頭質問到。
李老頭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他是真的不知道農村農民過的這麼苦。
「還有這個叫張寶峰的，別人背地裡叫他鐵公雞，一毛不拔，可是就是這個男子從牙縫裡一點一滴的省下來，供著家裡三個孩子上學，
我剛來建華村的時候就看見他一個人躲在草堆里哭，在罵著自己沒用。
當時我還想呢，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夠把一個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逼的嚎啕大哭，第二天我才知道，原來隔天孩子們要開學了，家裡沒有學費……
現在在知青罐頭廠幹活，終於日子過得輕鬆點了，臉上也有了笑容，你要把他的生活打回原形，我不知道你心裡有沒有一絲愧疚……」
李老頭不沉默了，抬頭看著張寶峰，腳上破洞的布鞋，漏出了一個大拇指。
腿上的褲子已經看不出補丁的痕迹，像是一塊塊破布縫合在一起，黑黑的大手上，粗糙不堪。
一張飽經風霜黑黝黝的臉上，此時此刻擔憂，害怕，緊張交集在一起。
壯碩的身體，一塊塊雞肉撐死，本來這樣的男兒應該頂天立地，但是此刻李老頭卻發現他有些顫抖。
生活的苦難，壓在他的肩膀上讓他有承受不住了。
是，是因為自己嗎？
李老頭抬頭眼睛通紅，看著張寶峰輕聲說道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真的發自內心了。
「來，你繼續忽悠，告訴他們，大不了就不幹了，告訴他們這知青罐頭就是個破廠子，別幹了。」
姜小白繼續質問。
「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廠長，是我煽動他們的，跟他們沒有關係，我這個月工資不要了，給他們交罰款。」
李老頭一個五六十歲的人了，眼淚汪汪的，說話都帶著顫音。
但是他卻一點也顧不上，只是一個勁的給張寶峰等人求情。
「你看不上知青罐頭廠，覺得不是國營大廠，破破爛爛的，可是就是這個破廠子，養活了這麼多的人家，
我努力的想把知青罐頭廠建好，也是為了養活更多的人家，改變更多人的生活，你走吧，知青罐頭廠留不住你，你留下也只能夠敗壞知青罐頭的風氣，遲早知青罐頭得因為你得原因毀掉。」
姜小白擺擺手，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轉身就走。
「不，我改，小白廠長，你讓我留下吧，扣我工資，我檢討，我打掃廁所，我從今天起改掉自己的破毛病，您說的對，我這麼大歲數白活了，
從今天起，我重新做人，好好的為廠子里做貢獻……」
李老頭看著姜小白的背影急切的說道，如果說一開始來知青罐頭廠，甚至剛才想走沒有，都是因為欠廠子的錢。
但是現在，他真的是願意真心實意的留在知青罐頭廠。
為知青罐頭廠貢獻自己的力量，讓知青罐頭廠發展的好一點，好讓更多的人受益。
「隨你吧，希望你說的是真心話。」姜小白腳下步伐沒有停頓，擺擺手說道。
「小白廠長，您放心，您看我表現吧，以後知青罐頭廠就是我家。」李老頭沖著姜小白的背影大聲的喊著。
等姜小白走後，李老頭朝著眾人深深的鞠了躬。
「對不起了，我老頭子對不起大家了，等月底發了工資，我把大家今天扣的錢都給補回來。」
「沒事李工，跟你沒什麼關係。」
「對啊，李工，你別愧疚，沒事的。」張寶峰等人開口說道。
「行了，這事就這麼定了，以後也別叫我李工了，叫我李老頭就行。」
李老頭說完，也不等大家反對就又說道：「走吧，今天已經耽誤時間了，我們現在趕緊去車間幹活，晚上加會班，今天的生產一定不能拉下。」
「對，走，我們趕緊去。」眾人也紛紛點頭說道。
姜小白在自己辦公室里，看著樓下一馬當先帶著眾人往車間跑去的李老頭，點了點頭，這貨還有救。
當天晚上下班以後，姜小白收到了工人們加班幹活的消息。
當天發生的事情，晚上就在整個知青罐頭廠和建華村裡傳遍了。
黃忠富一邊吃飯，一邊聽妻子說著白天的事情。
「這小子，真是厲害，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幫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那李老頭還國企大廠來的呢？在姜小白手下一個回合都沒有走下來，就被收拾了。」
黃忠富感嘆著，看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事情，還是得拉著這小子一起來干啊。
這小子手段多，也能忽悠。
等村民們交完了公糧，自己也該準備量地，分地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