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輕風吹來,燕娜冷冷一笑。
潔白而光嫩的素手,不斷對著蠱鼎發功,口中念念有詞。
只見蠱鼎緩緩泛起紫煙,清風的臉色一下變得紫黑。
納蘭冰也突覺心中一悶,喉血泛上點點血腥。
她一把拉過清風,掏出銀針,封住他周身八大穴,又喂他吃了粒藥丸,清風的臉色才緩緩變得正常。
「運功護體,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靠近這裡。」
納蘭冰說完,一腳將清風踹到幾十米外,轉身應對燕娜。
燕娜仍在對著蠱鼎發功,那蠱鼎泛著的裊裊紫煙,已變成青黑色,看起來極為詭異嚇人。
突然,原本艷日高照的天,突然烏雲密布,狂風呼嘯。
納蘭冰對天象有些研究,她等的就是這一時刻。
她雖不懂蠱毒,但卻知道大多蠱毒的未施蠱前,都是怕水的,尤其是無根之雨水。
燕娜抬頭看了看天,暗道不妙。
忙加快手中的動作。
而納蘭冰的額頭上,已隱隱泛起寒汗。
慕白中了蠱毒,她與慕白親熱之時受了他蠱毒的影響,沾染了蠱氣,與燕娜交手,她明顯處於下風。
此刻,她體內蠱氣受了蠱鼎的呼喚,在她體內竟然蠢蠢欲動。
「噗!」
再也抑制不住喉間的腥甜,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燕娜見此,眼中更為得意,手中動作更快,那蠱鼎的顏色也變得更深。
煙霧漸漸四散,納蘭冰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
她從懷中掏出一把紅色的粉末,揚向空中。
煙霧的顏色緩緩變淡。
燕娜見此,緊皺眉頭,她的萬毒蠱一向無人能解,納蘭冰到底扔了什麼東西,竟能沖淡她的毒煙。
不,不行,她絕不能輸給納蘭冰,她是南疆毒王的徒弟,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默默無聞的天南庶女。
思至此,她將全身動力凝集手中,緩緩渡向蠱鼎。
蠱鼎感覺到她的力量,變得更加騷動而瘋狂。
煙霧再次變得青黑,它所過之處,草木皆枯,就連天空上的鳥兒都只聽哀鳴一聲,死落在地上。
納蘭冰只覺全身肌皮都有一種將要被撕裂的疼痛。
她再次向空中揚起紅色粉末,可這一次卻未能沖淡那蓄勢而來的滾滾黑煙。
心口劇痛,痛得納蘭冰緊捂著胸口,頭上的汗斗巨一顆顆,滴落在地上。
燕娜狂笑出聲,大喊道:「納蘭冰,你去死吧,無論樣貌與毒術,你都不是我燕娜的對手,你放心,你死了之後,我會醫好慕白,並且讓他徹底的忘記你的,哈哈……」
納蘭冰捂著胸中冷冷一笑,眼中閃過精光。
而那青黑色的毒煙,也完全變得黑色的煙。
就連遠在幾十米外的清風,也受到了它的影響,胸中劇痛。
燕娜笑聲更加肆意。
納蘭冰緩緩抬起頭,只聽一聲巨響,天雷震震,而同一時刻風向也漸漸吹向燕娜,她微微一笑,時機已到。
她一手向空中迅速揚起一把黑色粉末,一手重擊在自己心口之處,一口心頭血又再次噴出。
她的血包裹著黑色的粉末,伴著黑煙滴落到燕娜的聲音,只聽到她的震震慘叫聲。
「啊,好疼,這是什麼?這是什麼?啊,我的臉,我的臉……」
她手中的毒鼎碎落在地。
「嘩――嘩嘩――」
大雨傾盆而下,雨水並沒有沖刷掉燕娜的疼痛,反而讓她覺得那種灼燒的劇痛感,越來越強烈。
「啊,啊,我的臉,我的臉……」
燕娜疼得在地上打滾。
可是,慢慢的,她發現,那種劇痛竟蔓延她的全身,令她全身不住的痙攣,呼吸也變得急促。
第一次,她覺得死亡離她這麼近,而最令她難以接受的,還是死在她最引以為傲的毒術上,她不甘心,不甘心,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不能接受。
納蘭冰緩緩向她走去。
「知道你為什麼會輸嗎?因為你太過自信了,自信到從來沒有想過,以我的武功完全可以早些解決掉你的兩個手下,卻偏偏要拖延到你練好萬毒蠱才讓他們死嗎?
除了你下在慕白身上的那種兩個只能活一個的蠱,南疆最霸道,效率也最高的蠱毒,便是萬毒蠱,我一早就猜到你會用它來對付我。
所以特意研究了一番,用它做毒蠱,用我的葯做毒源,用自己的心頭血做毒引,組成一種新的劇毒。
一個專為你制的劇毒。
真不好意思,借用了你們南疆半毒的手段,只是你完全沒有察覺。
現在你知道為何你的嬤姑會死,而你不會了嗎?
我下的毒是毒引,你的解藥是毒源,本來缺少一味毒蠱,你與嬤姑只會有一些不適,卻不會有生命之危,完全是你自作聰明,又喂她吃了藥丸,恰巧做了毒蠱,所以你的嬤姑便一命嗚呼了。
所以,她的死,你不應該怪到我身上,完全是你技不如人。
就憑你這樣的手段,也敢妄稱毒術天下第一,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長得丑,毒術不好不是你的錯,但是長得丑,毒術不好,卻偏偏要出來現丑,那本妃就得替天行道了。」
納蘭冰看著燕娜,想著還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慕白,就萬分的惱火,說起話來也絕不留情。
燕娜聞言,只覺一股鬱悶之氣堵在心頭,比她身上灼燒的痛更令她難受。
她的驕傲,她的自尊,這麼多年為,她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瞬間便被納蘭冰所擊碎。半毒是她南疆開創,卻被納蘭冰用得淋漓盡致,甚至處處用她的葯來做毒蠱,將整個毒發揮到極致,而且整個過程完全將她玩弄於股掌之間,她卻半點也沒有察覺,恥辱,這對她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恥辱。
「啊--」
燕娜憑著最後的力氣,發出羞憤的怒吼。
納蘭冰看著她,眼中只有冷意,卻沒有半分得意。
燕娜臉色越漸越黑,身上劇痛加劇。
她大叫道:「納蘭冰,你不要得意。我實話告訴你,上官慕白的蠱毒根本就解不了,就連我也解不了。
他已經碰過了你,在我而言就是髒的,髒了的東西,本公主是不稀罕要的。
但是本公主不要的東西,也不允許別人得到。
那個蠱毒除了一命換一命,沒有任何人能解,哈哈……
我只是礙於面子才告訴盟哥哥我可以解這種毒,其實它本就是無解的,這是個死局,死局……哈哈……」
納蘭冰眯起眼,冷冷道:「你說這些,無非是想讓我給你一個痛快,可我偏不,你就好好在這品嘗自己所釀的苦果,每過一刻,那灼燒的疼痛便會增加一倍,今日,你就好好嘗一嘗,火燒而死到底是什麼感覺吧。
還有,慕白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納蘭冰對天發誓,一定平了你們南疆,為他報仇。」
說完,納蘭冰便扶著清風緩緩而去。
她離去的腳步,異常的沉重。
因為她知道,燕娜說的是真的,慕白的毒是個死局。
能解的,也只有她而已。
納蘭冰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沒有多久,便有兩個南疆打扮的人突然出現。
向奄奄一息的燕娜餵了一碗鮮血淋淋的葯血,並將她迅速帶走。
回到宮中,一身疲憊的納蘭冰來不及休息,便又忙著照顧慕白。
親自為他擦身,怕他長時間躺著會肌肉萎縮,又親自為他按摩,幫著做簡單的運動,完全不覺得勞累。
一旁的張炎看得連連搖頭,此時,他真的無比羨慕躺在榻上的慕白。
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都能得到納蘭冰全心全意的愛。
這樣的感情,讓他動容。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可是在他們身上,卻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
他羨慕,真的無比的羨慕。
「你累了一天了,還是讓我來吧。」張炎心疼納蘭冰有些蒼白的臉色。
納蘭冰輕輕一笑,臉上有種淡淡的溫柔,這是她只有對著慕白時才會流露出的不同,「不累,為慕白擦身,按摩,是我一天之中最快樂的時――」
納蘭冰突然頓住,因為剛剛她的手正巧搭在了慕白的脈上,她,她居然診出了他脈相上的變化。
換句話說,慕白已蠱毒入心,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淚,一滴,兩滴,三滴……輕輕滴落在慕白的臉上,他的睫毛,輕輕顫抖。
「冰兒,你怎麼――」
「出去,阿炎,求求你出去,我想單獨和慕白呆一會兒。」
納蘭冰的聲音,第一次透露著無助的軟弱。
張炎已感覺到了什麼,仰頭長吸一口氣,內心也無比的傷痛,卻只能強忍著點點頭,轉身離去,並貼心的為他們輕關上門。
張炎出去了,納蘭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拉著慕白的手,痛哭失聲。
上天許她三世為人,許她一世情緣,卻終究沒有許她與慕白白頭偕老。
「相公,我不會讓你死的,無論如何,冰兒都不會讓你死的。相公,冰兒有沒有告訴過你,冰兒好愛你,好愛好愛你,相公,為了我,你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相公……」
她記得她在現代看過的一部電視劇中曾說過,有些道別,要儘早,否則只怕到真的離別的那一刻,便沒有時間了。
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慕白說,她的道別,從現在開始。
慕白,如果我就此說再見,你會不會很難過……